媽媽桑的情緒在一通來自家裏的電話再次擊潰。


    “草泥馬的臭婊子,這月怎麽還沒打錢?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男人嗎?”


    蹲在前台桌子下麵接電話的媽媽桑滿肚子委屈,“這月交房租了,晚點再給你打。”


    “我去你媽的,叫你麻痹,狗東西不在家種地,也不生孩子,就這個擱外麵鬼混!除了我看看誰要你。”


    其實他男人說得對,那個年代的人觀念確實陳腐。


    隻是,他家窮就算了,還每天打自己,難道我出生就該這樣受,受一輩子嗎?


    媽媽桑深吸一口氣,緩和一下情緒,“我說了,月底給你打。”


    “去你媽的,不行!就這兩天就得給我打,不然我到廠州撕爛你的嘴!”


    媽媽桑聽著聽筒裏掛斷的忙音,把電話聽筒扔在一邊。


    想到這些年受的罪,受的白眼和獨自一人在大城市打拚的艱辛和孤獨,忍不住潸然淚下。


    哭了一會兒,媽媽桑站起身,看到了門外默默抽煙的韓潮。


    這天,韓潮把媽媽桑送到樓下,媽媽桑反常的讓韓潮上了樓。


    到了樓上,猶如野馬脫韁的韓潮迫不及待的扒光了媽媽桑。


    媽媽桑趴在韓潮耳邊,撫摸著韓潮,輕輕說,“我叫林青青。”


    瘋狂之後,韓潮抽著煙,看著趴在自己懷裏的林青青,輕聲道:“我們結婚吧。”


    林青青輕笑一聲,風情萬種,“我都三十多了。”


    韓潮把煙吐出來,“我們結婚吧。”


    林青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過韓潮手裏的煙,吸了一口,“以後你想我了,就過來,別在外麵亂花錢。”


    韓潮又點了一根煙,“我們結婚吧。”


    林青青詫異的看著韓潮,良久,歎口氣道:“我是從老家跑出來的,我老家有男人。”


    韓潮微微笑著,“沒關係,我們一起跑。去我們老家,誰也找不到我們。”


    林青青看著韓潮堅毅的臉,半晌說不出話。


    良久,林青青嚎啕大哭。


    兩個時代造就的孤獨靈魂,深深的擁抱在一起。


    林青青真的跟著韓潮迴了老家,江北省玄商市。


    還用多年攢下的積蓄,買了一輛三輪拖拉機,韓潮就開著這輛拖拉機,給工地送貨,掙點辛苦錢,養家糊口。


    清晨,他迎著第一縷陽光出門,拖拉機那‘突突突’的聲響在寂靜的小路上迴蕩;


    傍晚,他又伴著落日的餘暉歸來,車上或許還載著一些工地剩下的邊角料,那是他為了能多掙點錢帶迴家的。


    家裏,林青青早已準備好了簡單的飯菜,雖隻是粗茶淡飯,但兩人都很知足。


    日子雖然不富裕,但過得很甜蜜。


    平靜的歲月如流水,春去秋來。


    第二年,林青青就為韓潮誕下一子,取名韓明。


    但是人的命運是出生前就由老天爺設定好了的,你是苦命人你就必須一輩子是苦命人。但凡你通過努力或者幸運,讓生活走上正軌的時候,那老天一定會強行讓你的命運按他設計好的劇本走。


    也許韓潮就是這種人。


    造化弄人,林青青和韓潮的母親一樣,因為難產,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韓潮。


    仿佛她出現在韓潮的生命中,就是給韓潮誕下子嗣,使命完成,便功成身退。


    韓潮命運的齒輪第二次轉動,是在遇見那個人的那天晚上。


    那是林青青離開人世的一周年,還沒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的韓潮上午給亡妻燒完紙,悲痛欲絕的韓潮下午本不想再送貨,但是工地上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催,說無論如何讓韓潮把一車貨送過去。


    韓潮無奈的開著三輪拖拉機,往工地去送貨。


    越是著急,越是意外,路上竟然被交警攔住,要罰款扣車。


    常年在路上跑的韓潮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他見得太多了,不就是要錢嗎?


    常年在路上跑,避免不了的。


    他從兜裏掏出十塊錢,扔給交警,“同誌,我實在是著急,您拿著買煙抽。”


    說完,踩油門就要走。


    可能是他扔錢的動作冒犯到了交警,也可能是他加油門的行為惹怒到了交警。


    總之,交警眼一瞪,說什麽也不願意,非要扣他車。


    韓潮本就因喪妻之痛心情沉重,此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交警攔路刁難,心中那積壓了多年的憤懣與壓抑瞬間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爆發出來。


    他的雙眼瞬間瞪得通紅,像是燃燒著兩團憤怒的火焰,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噌’的一下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憤怒地揮舞著拳頭,朝著交警狠狠地砸去。


    一開始,交警還妄圖還手,可韓潮那不要命的打法,如同瘋了一般,全然不顧自身安危,每一拳都帶著十足的狠勁,那幾個交警哪裏招架得住,最後竟演變成了韓潮一人如同一頭發狂的猛獸般,追著四個交警瘋狂地廝打起來。


    最後沒辦法,報警了。


    是的,交警報警了。


    義憤填膺的韓潮被七八個治安警察,按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警察當然得幫一個係統的交警出氣,三四個警察輪流打了韓潮兩個小時,韓潮愣是一聲不吭。


    韓潮被派出所治安拘留了十四天。


    出來以後,韓潮氣不過,來到派出所門口見穿警服的就打,最後鬧到了老城區分局,老城區分局實行派出所的老套路,妄圖把韓潮打服,打改。


    誰知道韓潮從小就是倔脾氣,愣是還是一聲不吭。


    “你知道你這是什麽行為嗎?往小了說尋釁滋事,判你個三年五年的跟玩一樣。”


    老城區分局的民警把煙頭彈到韓潮臉上,冷笑一聲繼續道:“往大了說你這就是危害公共安全!判你個十年八年的太正常不過了。”


    被吊在天花板上的韓潮吐了一口唾沫,唾沫裏夾雜著鮮血,“那你就判,出來了我殺你全家。”


    民警瞬間怒火中燒,抄起警棍繼續毆打。


    又打了一會兒,發現滿臉是血的韓潮一動不動了。


    民警有點慌了,“幹什麽你?別裝啊!越裝我揍你揍得越狠!”


    說完,用警棍戳了兩下,發現韓潮毫無反應。趕緊湊上前去探了探韓潮的鼻息,發現還有唿吸,幾個警察趕緊開上警車,拉響警笛,把韓潮送往了醫院。


    經過搶救,韓潮終於還是蘇醒了。


    雖然人是救了迴來,但是民警卻犯了難。


    他如果服氣了,怎麽都好說。


    但是問題就是他不服氣,抓起來送進去吧,他一身的傷,看守所肯定不收。而且他還沒服氣,出來以後保不準出什麽幺蛾子呢,風險太大。


    放了他吧,也不行,還是因為他不服氣。給他放了老城區分局的臉麵往哪擱不說,誰能保證他迴去以後不會再去派出所門口鬧事?


    而且,這件事在社會上已經有了輿論。


    本身韓潮追打交警的事,就小範圍的傳了一下。


    後來他又大鬧派出所,就更出名了。


    最後,警車唿嘯,把韓潮送到醫院,讓韓潮又徹底出名。


    眾警察一籌莫展之時,時任老城區分局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心生一計。


    副大隊長屏退眾警察,關上了病房的門。


    站在韓潮麵前,微笑著向韓潮伸出了手。


    “認識一下,我是老城區分局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我姓程,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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