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今天他發小那張傲慢囂張的臉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明明他投身至修真界地位最高的十二嶼,可在這他卻隻能幹著些下三濫的活。反觀那位加入鳳吟閣的發小,地位雖然不高,但也有唿風喚雨之能,路過的弟子都得給他躬身行禮。


    再看看自己,在十二嶼待了這麽多年卻還是隻能低著頭,隻有給人躬身行禮的份。明明兩人年紀一樣,實力修為也差不多,可如今的身份卻是一個天,一個地。


    “想不到十二嶼內竟還有這種門生”,兩人的對話都傳進了晏海的耳裏,大掌扶著人,他微微側首,看向窗外的兩個陰影,忍不住評價道:“還當真是我平日對他們留心少了。”


    “十二嶼光是外姓門生就有三千有餘”,鼻息清淺,他的下顎線淩厲而又醒目,汗水順著脖頸滑落至胸口,深色的唇瓣微啟,低沉的氣息急促而又隱忍,晏聽的眼眸深陷在他鎖骨的凹陷裏,再也容不下任何,他輕聲提醒道:“少主何德何能對他們每個人都留心?”


    “說來也是”,晏海迴過頭來,看著眼簾半闔,蠱惑迷離的眼眸,以及微啟濕潤的唇瓣,他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臉,指腹落在唇角,他忍不住說道:“我玄霄藏了隻狐狸,他把我的心,我的魂,全勾走了。”


    “色令智昏”,晏聽眉眼彎彎笑了起來,打趣道:“少主的心不淨。”


    “可我的心裏裝的是你”,晏海眉頭一蹙,似是發了狠,額間的汗珠大顆大顆的往外冒,這也預示著即將進入尾聲,此刻他連聲音都變得暗啞低沉:“隻有你,隻有,晏無渡……”


    “是嗎?”晏聽也微蹙起眉,一聲悶哼,重心不穩的他更加用力的抓著書架,想要穩住身形,另一隻手不由自主的撫在了他冰涼發藍的胸膛上。察覺小腹繃緊,晏聽不自覺的仰高了頭,蠱惑柔聲的嗓音,混雜著歡愉的舛息傾瀉而出:“真想剖開看看啊……”


    “心正,行法”,見他如此,女修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跟他保持距離,沉聲提醒道:“師兄需要慎言。”


    “怕什麽?”男修勾了勾嘴角,百無聊賴的說道:“這裏又沒別人。”


    “當心隔牆有耳”,女修無奈的搖了搖頭,溫聲解釋道:“師兄這話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要是鬧到師尊長老那,隻怕不好解釋。”


    “那些位高權重的人早就走了”,男修自兀的白了一眼,倚靠著窗口,不以為然的說道:“他們怎會踏足到這種地方?也就我們這些低賤……”


    “嘩”的一聲,窗戶毫無征兆的突然被人打開,男修驀地睜大了雙眸,毫無防備的他忽然失去了重心,整個人直直往後仰。腰間擱在窗台上,撲麵而來就是一股汗水混雜著細微幽香的氣味,緊跟著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雙筆直頎長,穿著鵝黃色外褲的雙腿,視線向上,小麥色腹肌的輪廓如雕刻般銳利,幾滴汗珠順著輪廓滑落,最後被外褲的邊緣吸收。


    視線向上,他捕捉到了一雙如鷹一般淩厲的雙眸,還有微微向下的嘴角,而他此刻正低頭俯視著自己,神色看上去似乎非常的不悅。


    餘光瞥見一條淡黃色的衣袂劃過,可還沒來得及去看那是誰,緊跟著耳畔便傳來一陣恐慌的聲音,“少主!?弟子,弟子見過大少主。”


    少主!?


    晏海,大少主!?


    男修驀地睜大了雙眸,當即感到一陣驚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的直起身板迴正了身子,定睛一看,簡直驚得他瞳孔地震。


    “大,大少主”,男修的後背當即沁出了一層冷汗,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猛的仰起頭,滿臉恐慌的看著晏海麵無表情的臉,顫聲道:“弟子,見過……見過大少主。”


    晏海淡淡的暼了他一眼,瞧見他身著一身白,便知他是晏濤的人,當即感到一陣嫌棄,接著瞳仁一轉,他又看向女修,直到看見她穿著一身淺黃,心裏這才感到一絲安慰,他淡聲道:“你叫什麽?”


    “迴少主”,女修也跟著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迴應道:“弟子姓劉,單名一個曼字。”


    “恭喜你”,晏海頗為滿意的頷了頷首,不疾不徐的說道:“熬出頭了,等著一切結束後自己迴去登名造冊。”


    “多,多謝大少主”,女修又驚又喜,喜不自勝,眉眼一彎,她趕緊躬身謝道:“弟子日後一定對少主忠心耿耿,唯命是從!”


    “至於你”,穿好衣裳的晏聽悄悄來到晏海身邊,微踮起腳,替他披上了披風,晏海微微側首給了晏聽一個淺淺的笑,再迴過頭時,又變成一副淡漠的模樣,沉聲道:“自覺滾吧。”


    “啊……”男修當即感覺天塌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滿臉錯愕的目送著晏聽與晏海轉身離去。


    這雨就像是窮追不舍,一路跟在屁股後頭追了過來,馬蹄急促而又兇猛,濺起一灘灘泥濘,雖然淋了雨,但絲毫不影響駿馬的速度,長尾在空中蹁躚,宛如它主人高束的馬尾。


    “駕”,不知追出去多久,逐漸遠離了桃都,接著又穿進了一片林中,七拐八繞,直至到了高處,停頓片刻,迴頭朝著川烏方向看去,才發覺那邊已經被溫暖的夕陽籠罩,而自己頭頂的烏雲依舊陰魂不散。


    又追出去一段距離,終於在一條小路上看到了幾輛正朝著陽城方向駛去的馬車,沈鈺雙眸微微睜大,隨後猛夾馬腹,一鼓作氣的追了上去。


    “籲——”駿馬打了個響鼻,仰蹄而落,禦馬之人微微一愣,側首一看,發覺是熟悉的身影後立馬就拽停了馬車,隨後手掌抵拳,微微低頭,說道:“月塵師兄。”


    “繼續走別停”,沈鈺利索的上了馬車,躬下身子一掀簾,走了進去,不忘提醒道:“找個人把我的馬騎上。”


    早在晏聽傳信之時,他緊跟著就給留在空青司幫忙的幾位同門傳了信,十二嶼的人把他們送至桃都,那邊等候的同門接上人後立馬就往迴趕了。


    外頭的雨淅淅瀝瀝,沈鈺一進來就看到辛苒痛苦的躺在地上蜷縮在一起,他當即蹙起眉頭,神情有些慌亂,他蹲坐到她身旁,忙問道:“怎麽了?可是身子不適?”


    “我……”辛苒的頭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口唇發白,她微喘著氣,無力的說道:“好痛……”


    “痛?可是要臨盆了?”,沈鈺朝著她的下腹看去,雖然不太合適,但此刻已經顧不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了,他小心翼翼的扶著辛苒的膝蓋讓她慢慢擴開了腿,定睛一看,他的心頓時沉入了穀底,顫聲道:“你……你見,見紅了。”


    猩紅的鮮血順著腿蜿蜒流下,冰冷的寒意瞬間將身上所有的感官淹沒,沈鈺一屁股跌坐在地,當即感到一陣恐慌,他雖對醫術略懂一二,但他從未接觸過任何女子,更別說分娩這種事。


    “唔!”辛苒似乎更疼了,她瘦如枯柴的手,痛苦的捂著與她身形並不匹配的肚子,齒間泄出幾縷痛苦的嗚咽:“好痛……”


    沈鈺趕忙拆了腰封,立馬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輕輕披在她身上,隨後猛的掀起簾子,朝外麵的同門問道:“距離下一個城鎮還有多久能到?”


    “迴師兄,我們此刻正在趕往林坢的路上”,同門立馬迴頭,溫聲迴道:“此刻已是卯時過半,照這個速度下去,估計明日一早才能到。”


    “這麽久”,沈鈺不禁蹙起眉頭,臉色非常難看,他沉聲催促道:“加快。”


    “弟子領命”,同門微微頷首,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主要是這雨一直追著我們走,雨天路滑,不然還能更快。”


    沈鈺也知道催促無濟於事,這個速度已經是極限了,他咬碎了後槽牙,將簾子放了迴去,接著又迴到了辛苒身邊,看著她痛苦難耐的模樣,沈鈺實在是手足無措。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又不懂女子分娩”,沈鈺問她:“與你們一起的可有年紀相近的女子?”


    “有,有個叫辛藝的,我們姊妹分娩都會相互幫忙”,辛苒的臉色已經慘白,她強撐著對沈鈺說道:“那便勞駕公子,幫,幫我把她喚來。”


    沈鈺立馬掀簾下了馬,翻了幾架馬車後終於找到了辛藝,辛藝比她小一點,兩人身形差不多,都是一副骨瘦嶙峋的模樣。但好在從前她們分娩都會相互照顧,所以對此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上了馬車後,當她看見辛苒的狀況時便知道她已經臨盆了,而且狀況不好。


    “怎麽見紅了?”辛藝沉著臉,有些錯愕的幫她把沈鈺的外衣蓋了迴去,顫聲道:“姐姐此番分娩,怕是險之又險。”


    “這……我需要迴避嗎?”沈鈺眸光微閃,忙問道:“或者我能做些什麽?”


    “公子身上可有提神的藥物亦或是吃食?”辛藝想了想,又補充道:“還需要熱水和幹淨的布。”


    “藥物沒有,我身上隻帶了些傷藥”,沈鈺立馬把身上所帶的藥全都拿了出來,還有水囊,好死不死如今水囊被辛苒喝了後,沒來得及補充,如今隻剩下半壺水,他使了點法術把水加熱後就遞給了辛藝,接著又把自己的中衣脫了下來,撕成一塊一塊,強硬用內力洗淨烘幹後也一並遞了過去,說道:“先將就用著,水我再去想想辦法。”


    趁著辛藝此刻身邊有人照顧,沈鈺一掀簾子又走了出去,當同門見到赤裸著上身的沈鈺時不由得一愣,立馬問道:“師兄怎把衣袍除了?這雨下的這麽大,師兄當心著涼。”


    “說來話長,先不說這個”,沈鈺問他:“還有多餘的衣裳嗎?”


    “沒有了”,轉念一想他蹙了蹙眉,接著就伸手到腰間準備解腰封,說道:“師兄要不先穿我的。”


    隻因他瞧見自家師兄瘦弱的身軀上,有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疤痕,脖頸上甚至還有一處新鮮的刀傷,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看著這些傷痕,他莫名的感到一絲心疼,故而動了惻隱之心。


    “不必”,沈鈺立馬摁下了他,接著又問道:“有吃的,或是水嗎?”


    與待在車廂內的人不同,為了趕路這幾個同門隻能在外禦馬,風吹雨曬,他們比沈鈺更需要衣袍。


    “有”,同門立馬就將自己身上所有的吃食以及水囊都翻了出來,遞給沈鈺,說道:“隻有這些了,望師兄莫要嫌棄。”


    沈鈺把東西全都收下了,給了他一句多謝:“多謝。”


    接著他又去把其他同門身上的東西都搜刮了過來,各種藥物,吃食,以及最重要的水,全都帶進了馬車裏。


    “額啊!”辛苒痛苦的躺在地上,整張臉憋得通紅,胸膛跌宕起伏,腳尖不自覺的蜷縮在一起,整個車間內迴蕩著慘絕人寰的叫聲。


    “先將就吃點”,沈鈺輕輕把人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他將饅頭遞到辛苒唇邊,說道:“吃飽了才有力氣生。”


    辛苒顫顫巍巍的張開了口,咬上一口後強迫自己咽下,見狀沈鈺又立馬把水囊遞了過去,讓她喝了口水。


    眼看著自己撕開的中衣被沾滿了血後,一塊一塊的丟到一旁,辛藝不斷掀開外衣又放下,雖是藏藍色的衣袍,可如今卻因為染上了鮮血,顏色而變得更深。


    辛藝雙手沾滿了血,她額間已經被汗珠掛滿,抬手一擦,連額間都沾上了辛苒的血,她神色慌張,忍不住說道:“姐姐出了這麽多血,怎的卻還不見孩子的頭?”


    “怎會如此?”沈鈺讓她把饅頭吃完後就抓著她的手,試圖給她帶來力量,他忙向辛藝問道:“你看看我拿來的藥可有能用到的?”


    “能用的我都給姐姐用上了”,辛藝絕望的搖了搖頭,解釋道:“可姐姐就一直出血,孩子的頭完全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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