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石葦心中五味雜陳,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諾諾、素兒、天魅、言楚都在劫靈之野...咦,怎麽又想起了天魅和言楚?不管了,反正劫靈之野一定要去,不能給任何人攻擊五行靈園的機會!但心裏著急也沒用,因為沒有修仙者獻祭大荒,常有之門不會開啟,更重要的是,雨兒她們還要在大荒水境中尋找機緣,輪迴之後的修煉更苦,應該是想盡早解脫吧...此外還有更棘手的,就是老李的事...石葦覺得自己實在背負了太多,但哪一樣也無法置身事外,思來想去,覺得與其瞻前顧後,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拚上一場。


    “其實...他們也挺拚的...”


    看了看身邊興高采烈的黃盞,石葦不禁這樣想。


    步行穿過主街,沒過巳時便來到華文齋門前。有個粗陋的傀儡打開角門,驗過信物,將幾人引進來。


    華文齋內是一個極大的廳堂,裏麵卻隻坐了幾十人,桌椅大都空著,顯得很冷清。等候了許久也沒幾個人進來,黃盞幹脆尋了一張靠角落的桌子,將大家聚齊了議事。


    “最近幾日比冬天還要冷,看來冷潮已經不遠,我們是不是準備一下,盡快入海。”來自大龍陽界的楚雲通首先提議。


    “如今我們的同盟已增加到一千五百多人,需得聚齊了才好行動。”山陰界的鍾婉婷說道。


    “隻是...若不先入海的話...”楚雲通有些猶豫。


    “如今已近正午,我等早失了先機,倘此時入海,必然遭到襲殺。”五洲海界的陶鷲承說道。


    “等上兩日也無妨,屆時我們人多勢眾,趁亂取便就是了。”石葦點頭讚成。


    “黃某忽然發現,在座的諸位皆在譜係之中。楚兄和吳兄(石葦)皆是劍仙,陶兄是獸語者,黃某不才頗通陣法,而鍾仙子嘛,該是一位武道大家。”見大家再無分歧,黃盞這才開口。


    “若有什麽想法,黃兄直言便是。”陶鷲承笑道。


    “千餘人共同某事,難免有失周全,且人多,紛爭也多,我等誌同道合,不如共立盟誓,在大荒水境中同進同退,也好過各自謀算,徒傷心力啊!”黃盞說道。


    好家夥,又一個五人組。石葦心中暗自苦笑,他有些搞不懂,修仙者為什麽總愛玩這種調調。但與駝紋嶺上那些垃圾相比,這個五人組可不簡單,且不說這三個深藏不露的異界修士,就是這個黃盞,他也未曾看得通透。


    “即便黃兄不提,我也打算促成此事。”楚雲通第一個點頭。


    “固所願也!”


    石葦不會第一個出頭,也絕不最後表態。


    隨後,鍾婉婷和陶鷲承也點頭應允,這個同盟算是正式組成。


    沒有歃血,沒有向心魔起誓,黃盞隻拿出五個餅狀的陣盤作為聯絡之用。這個同盟因利而聚,脆弱得可以,但至少大家都可以隱匿其中,便宜行事了。石葦偷空用神識掃過整個廳堂,發現其他修士也在做著類似的事情,不禁搖頭苦笑。


    天空中霞光萬道,掩映著那座美輪美奐的巨門,看上去分外溫暖。但溫暖隻是表象,團山的天氣越來越冷,雖與望門海隔著數座高山,卻仍舊擋不住肆虐的冷風,城外的小河已結下一層薄冰,萬物蕭索頹然。


    修仙者還有機會傷春悲秋,因為城外的大戰已經結束。不知哪裏來的一道評逆詔書,歪歪扭扭貼在城門的左側,旁邊還插著鎮西郡侯宋爵的人頭,標榜著大鄭王朝最後的榮光。


    石葦也隨著人群出城看過,兩百餘萬妖魂全軍覆沒,木園神降的精怪和桐皮傀儡隕落無數,卻未留下一具屍體,隻有滿地瑩白的碎渣,散發著淡淡的靈光。


    顯然,那些碎渣是戰龍蛤蜊珍珠的碎片,石葦恍然大悟,方知戰龍傀儡的最後一個用途是什麽。被李天騙走了那麽多珍珠,想必不計其數的木園神怪、夢界魔頭已然神降於次,木園的實力已強大得無法想象。想及此,石葦下意識地拿出李天送的信物,仔細擦了擦,又貼身藏好。


    遠處,衝天的煙塵滾滾而來,黑明國已然攻陷落劍關,正與萬水關的大軍合兵一處,浩浩蕩蕩前往皇眷城。範昱鐸很懂得分寸,經過團山時繞城而走,也未曾派人去襲擾英雄塚。相信不久,大批黑明國的百姓將被遷徙至此,他們免不了與修仙者有所交集,但仍會彼此戒備,形同陌路。


    “除了冷,團山與從前沒什麽分別,我們還是迴去推演地圖,劃定路徑吧。”黃盞招了招手,叫上大家一起走。


    時間就在百無聊賴中流逝。


    團山和九合秘境的坊市依舊人聲鼎沸,一眼望不到的長隊隨處可見。與此同時,修士們拉幫結派,到處交際聯絡,一齊行動的隊伍也愈發龐大。例如石葦所在的這隊,人數已經漲到三千開外,越來越多的同伴買到了淨毒丹,而後雲集在華文齋,他們被分成數十個小隊,各有主事的仙人帶領,大家每日推演那幅地圖,商討可行的路徑,預測沿途的危險,儼然一副行軍打仗的架勢。


    石葦每日與這些人廝混,閑暇的時間則在無憂坊中轉悠,不遠處的山腰便是秋雨樓的駐地,幾個媳婦兒的氣息仍在,且相對固定,想來是聽了自己的話,各自閉關去了。此外,秋雨樓駐地的附近也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強大靈壓,其中有些竟是從前熟悉的氣息。


    就這樣苦熬了半個月,這一日,望門海的方向忽然濤聲大作。登高望去,光門的下方泛起層層白浪,裹挾著凜異常冽的寒氣衝向岸邊。與此同時,一股強大而詭異的力場充斥在海岸線上,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冥冥中召喚,為修仙者們指引一個確切的方向。


    正如望川樓打探的消息,冷潮每日兩次,且愈發強烈,但凡修仙者都無從抗拒,更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天空中,無數遁光飛越高山,向海邊疾馳而去,緩緩隱沒於白浪的盡頭。


    出發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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