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一點三十分,s市一中圖書館。


    時軼舉著手機站在門口,聽筒裏傳來了時遇的聲音:“阿軼,天氣預報說快下雨了,你要迴來了嗎,不然我叫人來接你?”


    從教室離開後,他沒有迴家,而是選擇去圖書館尋了一個安靜的位置看書到現在。


    原本十一點就要閉館的,可明天開始圖書館要改建,所以今晚延遲到十二點關門。


    通話的當下,天空飄下雨絲。


    很細很密。


    時軼微微仰起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


    有風拂過。


    他感覺到臉頰上有點點濕潤。


    “軼兒,你聽話,媽媽會迴來的。”


    “隻是一個月,一個月而已。”


    “你看牆上的那張月曆,隻要從一數到三十,媽媽就迴來了。”


    “乖乖的聽舅舅和哥哥的話,知道嗎?”


    那天也像現在這樣,下著小雨。


    他眼看著母親拉著行李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哪怕他嘴裏喊著“媽媽”,她也沒有迴頭再看他一眼。


    從一數到三十……


    他照做了。


    可母親卻沒有遵守承諾。


    他不死心,繼續往下數著。


    等數到三百的時候,舅舅蘇慕卻告訴他,母親不會再迴來了。


    一場沉船事故帶走了她的生命,這個年輕的女人將永遠沉睡在冰冷的海底。


    手機那頭,時遇等了一會兒,沒等來時軼的迴應,便喊:“阿軼?”


    時軼收迴目光,半晌,低聲說:“不用。”


    他指的是,不用派人來接他。


    時遇沒勉強:“那好吧,迴來時候路上小心,舅舅跟你們周老師打過電話了,你用學生證可以直接出校門。”


    周敏忠,高三a班的班主任,一名很有經驗的數學老師。


    時軼淺淡的“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他邁開步子,走下台階,沒有了遮擋,雨絲飄落在身上。


    入秋了,有點涼。


    沿著平坦的道路往校門口走,就在經過圖書館側方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頓住了腳步。


    學生宿舍離圖書館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此時還沒有熄燈,喧鬧聲集中在遠方,顯得這一片尤為安靜。


    “叮鈴叮鈴……”


    腕間手鐲上的鈴鐺響了,聲音格外清脆。


    ……


    第二天上午九點,摸底考試準時開始。


    第一場,語文。


    高三b班的教室裏,三十張單人課桌整齊的排列著,學生們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眼前那張試卷上。


    唯有一人例外。


    沈蜜左手撐著腦袋,握著筆的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卷麵上點著。


    考試時間過去二十分鍾了,除了班級姓名那一欄工工整整的寫了“高三b班沈蜜”這幾個字,其餘的部分居然是一片空白。


    好困。


    她覺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一片奮筆疾書下的格格不入,終於引起了監考老師的注意。


    他走了過去,就在注意到沈蜜腦袋一點一點像是在打瞌睡的樣子時,眉頭緊緊的皺起。


    再看卷麵,幹幹淨淨。


    如果不算這個學生在瞌睡期間無意識的用中性筆點在卷子上的那一小片黑點的話。


    “叩叩叩……”


    監考老師的食指強而有力的在桌麵上敲出了聲音。


    一個激靈,沈蜜被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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