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臨近,小雲差不多把宮裏的藏書讀了個七七八八,剩下那些幾乎雷同的提不起興趣看了,準備過幾天收拾一番,打道迴府。


    早早起來練功,長孫也跟著起來,一同晨練,長孫已經懷了身子,隻能慢慢練太極,打養生拳,不敢動的太厲害。


    小雲的手鐲慢慢灼熱起來,後麵越發的燙人,趕緊到廊下,按在水裏,還是不行,依舊燙人,大力一扯,摘下來扔在桌子上,等了一會兒,試著探探溫度,竟然有些炙烤,怎麽了這是?難道師父出事了?不行,我得迴去看看!


    長孫無垢:“咋了?”


    小雲:“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一下,可能要耽擱幾天!”


    一刻鍾後,小雲騎著快馬出了城,一進林子,直接扔掉馬匹,召出小黑,快速消失在地平線。


    時間迴到昨夜,靈兒帶著隊伍攻打馮家的圍剿軍隊,突然接到後方傳信,說寨子遇襲,情況危急,寨子的位置很特殊,易守難攻,怎麽可能遇襲,難道是敵人放的假消息?直到後來一個親信兄弟跑過來,才確認了消息的真實性。靈兒甩開大部隊,單槍匹馬殺了迴來,此時寨子幾乎被毀壞一空,大量的物資被焚毀,錢財全失,幾個隊伍正在拚命搶救房屋。粗略一詢問才知道,寨子裏有內鬼,暗地裏投了馮家,設計一出窩裏反。靈兒根據他們提供的線索,確定了內鬼離去的方向,換了小白,搜尋了半夜,找到了逃走的叛徒,激戰許久,屠戮了所有叛逃之人。趕迴寨子,馮家的軍隊竟然已經尋到了這裏,把剩下的圍殺了個幹淨,氣的靈兒又是一番激戰,把馮家的三千部族軍全部屠滅。方圓幾十裏隻剩下她一個活物,不,是兩個,趕緊到廢墟之中尋找,憑著記憶找到一處火場,灰燼裏扒拉許久,找到一具又一具屍體,不是他,不是他,也不是他,你是不是還活著啊?終於在一處實牆邊緣找了一具燒焦半拉的屍體,費力的辨認出熟悉的模樣,背後大片血跡,腰帶上掛的飾物正是他的。傻子,你怎麽不跑啊,怎麽讓人害了!試著用真力輸入進屍體,毫無反應,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加大真力,忙活到天亮,依舊毫無反應。淚水快要哭幹了,真力也所剩無幾,還是救不活,怎麽辦,師父……


    脖子上的小鯨魚慢慢浮起,靈兒模糊的看到小鯨魚,一下子感受到了師父的氣息,對著小鯨魚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小鯨魚慢慢虛無,脫離了掌控,飛向不遠處,慢慢震蕩,化作鏡像,鏡像之中的杜安死寂一般枯坐著。靈兒不顧一切的衝向鏡像中的杜安,嘩啦一陣水聲,整個人穿過鏡像,腳踏實地,落在了杜安麵前,用力晃動杜安,大聲唿喊著師父。


    龍禦水聽到堂屋的聲音,翻身下床,一個箭步越過窗子,踹開了房門,看著一身泥灰的大師姐,內心充滿不解,就在此時,杜安睜開了眼睛。


    靈兒:“師父,我相公死了,你快救救他吧!”


    杜安迷茫的看了一眼龍禦水,又看向靈兒,手指泛著光暈按在了靈兒的額頭,一瞬間整個人爆發出強橫的氣息,冷哼一聲,扯著靈兒的衣領紮進了鏡像之中。龍禦水想衝進鏡像,結果卻是一碰就化作虛無,伸手摸也摸不到,隻能向後退了幾步,坐在毫無溫度的蒲團上,眼睛死死盯著鏡像,鏡像之中,靈兒抱著一具屍體,默默垂淚,杜安背著手仰頭看著天空,深深的歎息著。許久!杜安一隻手到身前,對著屍體一招,屍體立在了杜安正對麵,手掌按在燒焦的頭顱上,周圍的灰燼急速的激蕩起來,朝著遠處飄走,屍體肉眼可見的恢複過來,杜安原本胖胖的身體也肉眼可見的枯萎下去,轉眼枯瘦如柴,貼頭皮的短發瘋狂生長,灰灰白白,沒有絲毫生機,披散長發落在地上,沾到土地的頭發快速的粉掉,隨風蕩起,摻進灰燼之中。


    杜安:“乖靈兒,好好的!”聲音嘶啞的根本不像聲帶發出的,倒像繩鋸木片。


    靈兒:“師父……”


    杜安:“孩兒長大給爺敬茶!”


    靈兒:“嗯嗯……”站起來張開雙臂衝向不成人形的杜安,被無形的屏障擋住,杜安鬼魅一般閃進鏡像消失不見,小鯨魚緩緩落入灰燼,彎腰撿起小鯨魚,重新掛在鏈子上,耳朵微微動了一下,砰砰,砰砰,砰砰……


    龍禦水雙手抖的厲害,蒲團上的杜安隻剩一把骨頭,皺巴的麵皮耷拉著,灰白的頭發拖在地上,慢慢粉掉,浮在地麵,像一節燒完的香灰摔在案幾,輕輕摸了摸杜安的臉,入手冰冷,嚇得趕緊縮迴了手,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黑影直接穿過頂棚砸進院子,巨大的聲響驚醒了哭泣的龍禦水,看向敞開的大門,正好小雲也朝著裏麵看過來。不過很快被一具幹屍吸引,認真審視了一下,師父?


    小雲:“水水?發生什麽事了?”


    龍禦水的手還是抖的厲害,蹲坐在蒲團上起不來,想張嘴說話隻能牙碰牙。小雲趕緊跨步進來,發現師父睜著眼看向左邊門框。


    小雲:“師父,師父,你在看什麽?你這是怎麽了?師父……”杜安依舊沒有任何迴應。


    龍禦水:“雲姐……”恢複了一些力量,手腳依舊不能動。


    小雲:“師父……”


    枯槁的手臂抬起,袖子自然的落到肘窩,露出皮包骨的手臂,尺橈似乎都要分開了,緩慢的移動到小雲麵前,輕輕的擦掉一滴眼淚,喉嚨裏嘶啞的發出一點點氣聲,雖然微弱,可是小雲聽明白了,我沒事。


    小雲:“師父,你刷新一下嘛,幹嘛要這樣忍著!?”


    杜安:“我感受到了時間,我沒事!”手臂慢慢收迴,閉上眼睛,雙手扣了訣!


    小雲沒再多問,抱起龍禦水,關上了房門,後院的大門被打開,幾個麵露驚慌的人看到是小雲才放下心來。


    林彩蝶:“雲雲,你弄的?”指了指上麵的大窟窿。


    小雲:“恩,沒事,改天修一下吧。”


    林彩蝶:“禦水咋了?怎麽哭成這樣?”


    小雲:“沒事,想到難過的事兒了,準備點糖水吧,要梨的。”


    牙婆:“好嘞!”


    林彩蝶和牙婆看真的沒事了,這才離開,一臉汗水的香香並沒有先去洗臉,手帕擦汗,眼神充滿懷疑,腳步朝著堂屋慢慢挪了兩步。


    小雲:“別去,來書房!”


    香香:“出事了是嗎?”


    小雲:“嗯!”


    過了大半個時辰,三人喝了糖水,龍禦水才算緩了過來。


    小雲:“說說吧!怎麽迴事?”


    龍禦水眼神中還是有些驚慌,語言已經順暢,說道:“靈姐迴來了,說他的相公死了,師父和靈姐傳送過去了,我進不去,隻能看著,我讀了他倆的唇語,一共四句,乖靈兒,好好的,師父,孩長大給爺敬茶,嗯!師父複活了一個燒焦的死人,好像被吸幹了,香姐,你不怕嗎?”


    香香:“師父變成什麽樣也是師父,為什麽要怕,我見過的死人多了,怕的話早就餓死了!”


    小雲:“你確定是複活?你對此事怎麽看?”


    龍禦水:“一,靈姐成親了,二,懷孕了,三,應該是死於戰亂!”


    小雲:“我饒不了她,哼……”


    香香:“怎麽,還想打她?你力量差的遠!”


    小雲:“哼……”頭發無風自動,連帶著碗裏的糖水也跟著震動起來。


    龍禦水:“別添亂了,現在的情況尚好,大家都不知道,現在封鎖消息,反正師父一直打坐,保持下去吧!”


    香香:“恩,主要是小蝶,怎麽跟她說!”


    龍禦水:“勤快歸勤快,也不是非得擦洗!告訴她不要打擾師父,說這是師父的意思,現在正是練功的關鍵時刻!”


    小雲:“也隻能如此了!心煩意亂的!”


    香香:“能瞞多久啊?”


    小雲:“無限期!不行,我得走!”立刻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龍禦水:“你幹嘛去,我告訴你,千萬別去找她,弄的不好收場,還得勞煩師父!”伸手想拉,卻無法跟上小雲的步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巨大的黑豹從大窟窿躍出去,消失不見!


    十五天後,小雲穿越一片密林,站在一棵高高的竹梢上,隨著輕風緩緩搖動,嘴裏吹響幾下,突然感受到氣息萌動,鬆開手,落在小黑背上,朝著遠處快速奔跑,所有阻擋之物快速分開。


    掏出一對精致的手套戴上,上次用這件兵器還是擊殺試圖阻擊運錢車隊的時候。感受到迅速靠近的氣息,踏碎竹杆鬼魅一般衝了出去,砸向來人,一層晶瑩的氣罩阻擋了拳頭,左手化作利爪朝著氣罩猛抓,氣罩極度凹陷,堅韌異常,就是不破……


    一掌朝著小雲拍下,整個人彈飛出去,砸斷一根毛竹,鷂子翻身,單手支撐,雙腳踏地,褲子劃開大片,裸出大片肌膚,此刻的大腿極度繃緊,纖維拉絲,嘭,煙塵蕩起,朝著半空衝擊而去……


    拳頭握緊,蓄力一擊,手套崩碎,整個手臂呈現出不自然的彎曲,反彈之力激蕩而來,整個人再次朝著地麵落下,勉強翻了個身,左手一抹鼻腔流出的血,眼神兇狠的盯著半空。打了一天,小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身上再無完整的衣服,胸衣鬆鬆垮垮的掛在肩上,褲子缺了大半截,半個屁股露在外麵,一身的傷痕,鼻子不停的溢出血來,右臂骨完全碎掉。


    靈兒:“你鬧夠了沒有!?”


    左手的鐲子微微發熱,化作金色粉末飄向右臂,熟悉無比的氣息彌漫,右臂快速恢複,一挺身站起來,張嘴咬住左手手套,一扯而下,輕輕撫摸右臂,不再疼痛,失神之際,一隻幹枯的手掌搭在肩膀上。


    小雲此刻悲喜交加,萬千種情緒湧上心頭,迴過頭看向那骷髏一般的臉龐,淚水奪眶而出,眼神中滿是委屈,滿是不甘,滿是不服,滿是見到家人的不知所措……


    幹枯的手指輕輕擦掉眼淚,杜安整個人開始閃爍起來,每閃爍一次,原本的模樣便恢複一分,幾秒鍾就有了人的模樣,整個人也顯得活泛了起來。


    杜安:“傻孩子,師父沒事,都好好的啊!”聲音比此前恢複了許多,仍有些蒼白之感。


    靈兒慢慢走到杜安麵前,噗通跪下,一個頭磕在地上,跪伏著不起身。


    杜安:“傻靈兒,快起來,好好的哈,嫁人了便好好隨著夫君,不用擔心師父,師父沒事的。”


    靈兒輕輕直起身子,大滴的淚珠砸落在地,一身整潔的衣服沾上許多灰土,連帶額頭也有些碎屑。


    杜安:“哎……”水波一般消失無影。


    五裏坡


    小雲換了一身衣服,許多地方鼓鼓囊囊的,紮了許多繃帶,右臂吊在脖子上,小的傷口簡單的塗了些藥粉,慢慢走進堂屋,坐在茶幾邊上。


    龍禦水取杯子倒上茶水,推到小雲麵前,沒說話,隻是沉默的低著頭。


    小雲看杜安依舊看著左邊的門框,問道:“師父,看什麽呢?”


    杜安沉默了許久,收迴眼神,空洞的看向小雲,兩隻眼睛似乎有點不聚焦,深吸一口氣,說道:“靈魂一旦被愛,血肉瘋狂生長,師父希望你們做快樂的人,不要像師父一樣,卡在過去走不出來。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師父不該固執的保持那副鬼樣子。以前太笨了,竟然沒有發現時間藏在物質的背麵,一旦看到時間,物質即刻消散。”


    小雲::“師父,您好點沒?”


    杜安:“不要擔心我,在家好好養幾天,去見見灰灰,水水說他給你寫了許多信,秀秀一個人單著夠讓我擔心了,別學她。”


    小雲:“恩。”


    杜安:“你們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龍禦水沉默的把杯盞茶壺收到托盤,跟著小雲的步伐走了出去,小雲擔心的看了一眼屋內的杜安,輕輕關上了房門。二人走到廊下,隨手放下托盤,坐在躺椅上,輕輕搖動。


    小雲:“師父跟你說什麽了?”


    龍禦水:“沒說話,隻是聞了聞茶水。你怎麽樣?”


    小雲:“你指哪方麵?”


    龍禦水:“感覺你的氣沉穩了許多,我是你教出來的,對你的氣息最了解。”


    小雲:“我似乎摸到了那個門檻!”


    龍禦水:“靈姐怎麽樣?”


    小雲:“傾盡全力,沒破防,她比我高出一個大境界!”


    龍禦水:“你還恨她嗎?”


    小雲:“要說不恨是假的,可是師父……哎……”


    龍禦水:“我覺得師父肯定想的比較遠吧!”


    小雲:“遠?怎麽講?”


    龍禦水:“師父對人性持悲觀態度,做事積極向陽,怎麽把矛盾統一呢?”


    小雲:“時間?”


    龍禦水:“我覺得也是時間,靈姐總歸是要迴家的,唯一需要猜的是以什麽方式!”


    小雲:“以什麽方式?”


    龍禦水:“你迴來的正好,我打算出海玩大船去,安安說挺有意思的,我也學一學怎麽駕船,你休養兩天,我帶幾個人出門,好久沒見秀秀姐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安安快步跑進來,看到兩人坐在廊下,急速止住腳步,問道:“師父怎麽樣了?”


    小雲:“師父沒事,別過去打擾,你從哪兒來的?”


    安安:“我去西北了,那邊有狼群傷人事件,我跟了幾個月,全部肅清!”


    龍禦水:“剛才正說你呢,駕船好玩麽?”


    安安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幹淨,說道:“好玩,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我暈船暈了半個月,大浪打的人差點瘋了。海釣可好玩了,隻要力氣足,能玩一天,我覺得你還是別釣魚,容易曬黑,乖乖待在船長室,收拖網的時候去看看,總能抓到奇奇怪怪的海貨。”


    龍禦水:“吐蕃的計劃已經做好,你領著那個叫薛仁貴的先探探路,適應一下那邊的氣候,咱們與那邊有少量的通商,到時候李教習會出兵的,讓薛仁貴領著兵試探一下,前期盡量勾他們,別硬打。”


    小雲:“南邊幾個小島弄好沒?”


    龍禦水:“交給劉黑闥了,單教習領著劉黑闥的舊部去東北掃蕩了一遍,楊廣啃不下的小石頭城,兩發炮彈給崩開了,嗬嗬,武子叔說一發轟在了岩壁上,又打了一發,城牆塌了一截。”


    小雲:“多大當量?感覺下了重手呀?”


    龍禦水:“不知道,戰報寫的很模糊,反正隻用了兩發。”


    安安:“那裏太偏了,不好走。”


    小雲:“距離銀礦更進一步!”


    龍禦水:“已經安排劉黑闥大船接人了,估計明年春,氣候適合的適合就可以登島,麵前有三艘船在周圍遊弋,打掉他們那些打算離島的船隻,那些人小小的個頭,挺適合挖礦的,讓高麗人當打手,趕著島人幹活,明年末推銀本位!”


    小雲:“南非的金礦很豐富,可惜太遠了!也不知道李元吉有沒有本事殺穿非洲!”


    安安:“想啥呢,不是沙漠就是雨林的,人海戰術要不得,大船直接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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