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這話說的就有失風度了吧。”玄九溟的嘴角上揚起一抹弧度,微微攤手不緊不慢道:“你自己說的落局無悔,現在輸了,就說別人動了手腳,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


    隨著玄九溟的話,周圍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有說玄九溟動了手腳的,也有說胡彪輸不起的。


    一時,胡彪的臉色十分的難堪,眼睛急切地往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像是在找尋著什麽,眼球感覺都要瞪出來了。


    收迴視線,胡彪大有一種破罐破摔之意,罵罵咧咧道:“少跟我扯這套,你們是修道之人,懂法術,暗中換掉我的骰子有何難!”


    “噗嗤——!”


    玄九溟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胡彪氣急敗壞道。


    “依著長樂坊的規矩,每一桌的賭局由提出賭局之人而定,需得對賭之人應下,賭局才可成立,每一場賭局賭的就是你情我願,既然你覺得修道之人會做手腳,那你為何還要與修道之人對賭,難道不怕輸的血本無歸?”


    “這……”


    “若修道之人真的有心在骰子上做手腳,那他們兩個也不會傻不愣登的,白丟給你六十兩紋銀吧。”


    玄九溟的話從容不迫又有條理,說的胡彪啞口無言。


    “你休要混淆,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他們不做手腳不代表你也不做!”


    胡彪的視線落到了站在一旁的遲淮身上。


    從剛剛他們開始對賭,遲淮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垂著視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能夠看出來的是,他對這場賭局的結果並不關心。


    又或者說……


    從遲淮帶給人的感覺上,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儒雅氣質,就跟這長樂坊完全不搭,天然的給人一種他不屬於長樂坊的感覺。


    好似隔絕在所有賭局之外。


    “遲淮,他們在你的場子裏鬧事,不遵守長樂坊的規矩,你到底管……!”


    話音還未落。


    遲淮的眸子就抬了起來,溫潤如玉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胡彪,可明明沒什麽攻擊性的儒雅長相,卻就是能讓人生出寒意。


    “管…管不管了……”


    胡彪的說話氣息不由的弱了下來。


    遲淮收迴了視線,緩步走到了賭桌前看向玄九溟,微微頷首道:“這骰子可否讓在下一驗?”


    玄九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遲淮從腰間拿出了一個特製的小錘,將桌上的三枚骰子硬生生砸開成了六瓣,骰子裏麵並沒有放置其他東西。


    “這骰子沒有被做手腳。”


    遲淮輕聲說道。


    “他們是修道之人,當…當然不會蠢到在自己的骰子的做手腳,略微施些法術,還不是想搖出幾點就搖出幾點。”


    玄九溟笑了笑,看向氣急敗壞的胡彪說道:“從剛才我就覺得奇怪,你為何總是提到做手腳,還一口咬定是我們做了手腳,那你呢?”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胡彪的眼中生出了些許慌色,“我…我行得正端的直,問心無愧,自然不屑於同你們一樣使用下作的手段!”


    “是嗎?”


    “廢話!”


    “若真如大哥所說,自己行的端直,問心無愧,且懷疑是我們動了手腳,你方才為何要揮飛自己的骰子,是不想讓人察覺到什麽嗎?”


    胡彪目露驚慌,氣急敗壞道:“你…你胡說什麽,我是氣不過才…”


    “大哥如此生氣,難道是我說錯了?”玄九溟明顯的佯裝訝異道:“哦~原來大哥不是怕別人察覺,而是好心替我們遮掩罪證呢,如此說來,倒是我們不識抬舉了。”


    玄九溟這一通說下來。


    一句不怕賠的血本無歸,一句怕被人察覺。


    玄九溟不過三兩句話就扭轉了局勢,讓胡彪自己也摘不幹淨。


    明眼人都能聽出,胡彪從一開始就心懷不軌,企圖坑人錢財,現在坑人錢財不成,便想毀掉罪證把髒水潑到別人的身上。


    “你……!”


    胡彪咬牙切齒著,但也說不出旁的。


    “我?”玄九溟笑著說道:“哦,對了,你剛才說我們暗中換掉了你的骰子,這骰子明明是長樂坊準備的,怎麽聽你說話的語氣,說的那骰子就是你的一樣。”


    “我…”


    剛才還暴跳如雷的胡彪,現在看上去像被定住了一般,麵如土色。


    “再說了…”玄九溟笑了笑,緩步走到了呆若木雞的麵前,手指輕微往下用力,拉了一下胡彪的腰帶,聲音微沉道:“你的骰子,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身上嗎?”


    話落,玄九溟鬆開了手,胡彪腰間的骰子就像自己長了腳一樣,從腰間爬了出來,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骰子外別樣的聲響。


    聽聲, 胡彪土色的臉上頓時煞白一片,僵硬著腦袋往地上看去,骰子摔落在地上,摔成了六瓣,骰子靠近點數一的那一邊有一個明顯的小圓洞。


    而小鐵球還在地上滾動著。


    胡彪驚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地上摔裂的骰子,精神緊繃到了極致。


    “……我還真以為胡彪賭術一流呢,想不到也是靠出老千才贏,真是看走眼了!”


    “就是,這種人也敢來長樂坊。”


    “不是的…不是的,我剛剛明明…明明……”


    借由剛才玄九溟的手勾到自己的腰間,胡彪突然想起了在對賭之前,玄九溟也用手推開過自己。


    胡彪猛然間抬起了頭,死命的拽住了玄九溟衣衫,惱羞成怒的大喊道:“你果然換了我的骰子,是你剛才放到我的…”


    一陣白光晃過,胡彪的聲音突然停了,但對應的鮮血奔湧了出來。


    玄九溟眉頭一皺,迅速向後撤身與胡彪拉開距離,但衣服上還是濺到了一點鮮血。


    胡彪方才搖過骰子的那隻手掉落到了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啊———!”


    胡彪後知後覺,在看到自己鮮血淋漓的右手滾落到地上後,才發出了尖銳刺耳的慘叫聲。


    淒慘的慘叫聲,響徹整個長樂坊。


    除了玄九溟和黎川,以及動手之人外,在場所有關注此賭局的人皆露出了驚恐震驚之色,嚇得不敢做聲。


    遲淮麵無表情立身站在一旁,不知何時手上多出了一把劍,劍身看上去十分柔軟,薄如蟬翼。


    不知是不是遲淮下手的速度太快,遲淮的劍身上並無半點血跡。


    遲淮眼中沒有任何波瀾,彎下腰將地上的血手撿了起來,撿起來時,還將手掌的那一麵在那一灘血跡裏沾了一下。


    起身時,鮮血從血手的指間滴落,滴落在地上發出了細微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答……


    遲淮的耳朵微動,在幾乎安靜下來的長樂坊內,有一細微的腳步挪動聲,遲淮冷靜的雙眸挪向一側,視線落向一旁驚恐狀的人群。


    人群中有一個人,貓著腰正躡手躡腳的往門口的方向走去,手中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就在那人就快離開長樂坊的時候,“砰”的一聲,長樂坊的大門就被死死的關了起來。


    那人顫抖著轉過身來,在看到遲淮已經來到自己麵前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嚇得一臉慘白。


    此人,正是他們進來長樂坊時,帶他們進來的那個夥計。


    店夥計一臉討饒的表情,還來不及做聲,包袱就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而又沉悶的聲響,包袱裏麵散落出了大量的紋銀。


    奔湧的鮮血像決堤的洪水一般頃刻間就灑滿了整個包袱,以及散落在外的紋銀上,觸目驚心。


    而從包袱上滾落下來的手,還還保持著抓握著包袱的姿勢。


    緊接著,在長樂坊響起了第二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遲淮同樣做了方才的舉動,用夥計的手掌沾了地上的血水,繼而直起身子來,眼中沒有任何波瀾的輕聲說道:“長樂坊的規矩,不容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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