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快到……


    黎淵來不及看父母最後一眼……


    黎川跪倒在父母,消失的地方,顫抖著手想要碰觸那尚且留有父母餘溫,滿是血跡的破碎衣物,可伸出手抓住的卻隻有一團霧氣。


    那霧氣沒有碰觸的實感,卻像貪戀黎川的體溫一樣,在黎川的指間纏繞。


    “呦!”旁邊傳來了一陣饒有興趣的聲音,繼而那為首的邪魔,看著雙目呆滯的黎淵麵前,擺著手笑著說道:“這可真是感人啊,感動的我都想哭了。”


    為首的邪魔,惺惺作態的哭了幾聲後,轉而捧腹大笑,繼而看向黎淵眼含厲色,有些急躁的嘲諷道:“所以才說你的這些族人,包括你,都同樣愚蠢,避世而居?憑什麽你們就可以獨善其身,不染一塵。”


    緩了緩,魔隱於了眼中的厲色,聲音悠揚的看著邀月一族滿地的屍首說道:“不食世間煙火,輕易相信他人,就活該落得個全族覆滅的下場。”


    因為護身法器的原因,魔無法靠近黎淵,在黎淵的身旁踱步道:“聽你的族人說,你叫黎淵是吧。”


    “……”


    黎淵不迴應,魔也不生氣,反而一副憐憫黎淵的表情說道:“之前,我在族長家中的時候,他對你好生誇讚,說你有至純至善的本性,將來一定可以拯救蒼生,澤露世間,可如今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魔嘴角嗤笑道:“你不是至純至善,你是真的蠢。”


    “不允許我們玷汙你們的月城?可真是可笑,你說你,你的族人你救不下是你來不及,可你和你的父母本可以不用死的。”


    邪魔看向空中漂浮的折扇,嘖嘖說道:“你這護身法器足可以護你們三人一同離開,可你偏要守護這裏,偏要逞英雄想以身殉道,以為這樣就高尚嗎?”


    邪魔一雙笑意的眸子,似能看透黎川的內心,嘴角輕蔑的笑著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是你可笑的清高,害死了他們。”


    聞言,黎淵的瞳孔驟然緊縮,看向遍地的族人屍首。


    一瞬間,就連身形都差點穩不住。


    魔誕生於世間,本就是世間執念之所集,所以世人看不透的,在魔的眼中,猶如明鏡一般透徹。


    魔之所言,正是黎淵潛藏在內心的想法。


    看到黎淵的動搖,魔大笑出聲,他嘲笑的不僅是黎淵,更是整個月城,整個邀月一族。


    因黎淵的動搖,頭頂上方護身法器的光芒弱了下來。


    魔自然沒有放過黎淵軟弱下來的機會,繼續在黎淵的周身踱步,笑著低語道:“黎淵,如今你的族人都死了,月城再也迴不去了,你還守著這塊沒用的土地有什麽用,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


    魔止步於黎淵的身前,貼近黎淵的耳邊說道:“你跟他們一起死吧。”


    “呃——!”


    護身法器的光芒變弱,魔找準空隙,一掌將黎淵打了出去,黎淵的身子從黎川的位置穿過,直直撞到了月城由石塊壘成的石柱上。


    石柱被撞的七零八落,高掛在空中的折扇也跌落在了黎淵的麵前,月城的蕭條之景,落入黎淵的眸中滿是悲涼,原本閃亮的雙眸,逐漸失去光輝。


    魔看著趴在地上的黎淵,嘖嘖說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可憐。”


    “拯救蒼生?”魔嘲笑著這個字眼,緩步到黎淵的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黎淵,冷眼嘲諷道:“一個連自己族人都救不了的人,不是在癡人說夢嗎?”


    黎淵的手微微動了一下,雙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但很快又被哀默所淹沒。


    他無法反駁魔的話,因為魔所說的,是事實。


    他連自己的族人都救不了,如何去拯救黎明蒼生,若非自己的固執,自己的愚蠢。


    或許……


    他的父母就不會死。


    魔在黎淵的麵前蹲了下來,一臉愜意的提議道:“不如,我再給你指一條明路吧,你加入我們成為魔吧,去他的黎明蒼生,我們一起殺光那些自命不凡的神仙,到那時,別說這小小的月城,這天下,乃至這三界都是我們的了。”


    “……”


    聽著周圍的起哄聲,歡聲笑語聲。


    緩緩,黎淵闔上了眼睛,緊抓著地麵的指間也卸了力。


    魔自然也懂得了黎淵的意思,對於黎淵的選擇,一點也不意外的笑著說道:“那看來,我們是沒機會一起合作咯,行吧,那我就發善心,送你下去和你的族人團聚。”


    “黎淵——!”


    耳邊傳來了一個微弱而又熟悉的聲音,黎淵驟然間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紫色蛇尾,繼而,剛才站在自己麵前的魔,隨著一聲悶哼,被擊打至了幾米開外,大殿裏麵歡聲笑語的邪魔在發現異樣後跑了出來。


    “……師父。”黎淵淺淺的呢喃道,空洞的雙眸,找迴了一絲光亮。


    “師父?”被擊倒的魔,捂著胸口站了起來,眼前所能看到的,就隻有剛才擊打自己那把紫色折扇。


    扇麵展開著,像是有人拿在手中。


    扇麵上是一座雪山,旁邊開有好看的紅色杜鵑花。


    為首的魔,眸子沉了下來,嘴角輕笑道:“升卿?”


    隨著問出的話,折扇像是迴應一般,上下移動。


    魔沉下眸子,盯著扇子片刻後,繼而眼中有了分明,繼而眼神饒有興趣的說道:“哦~我說這小子的折扇怎麽這麽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這折扇還有第三把是不是?”


    聞言,空中的折扇微微一滯。


    魔嘴角輕笑,拿開了捂在胸口的手,言語輕佻的說道:“左手執花許約定,右手持扇護蒼生,原來你就是那個為了天下蒼生,棄自己族人於不顧的升卿。”


    “哦,不對,說錯話了。”魔笑了笑,改說道:“該叫升卿大人才對。”


    “……”


    黎淵看得見師父的神情,眸間有些許慌亂,握緊了手中的折扇。


    ‘他怎麽樣了?’


    僅有靈體的師父,將自己想問的話,浮現在了折扇上。


    魔微微挑眉,故意說道:“升卿大人連族人都拋棄了,我還以為那處坡地,已經沒有升卿大人在乎的人了呢。”


    察覺出了他的話裏有話,升卿收緊了身側的手,再度問道。


    ‘什麽意思?’


    魔放生大笑著,毫不收斂的笑著說道:“升卿大人,居然問什麽意思,怎麽你來到這不沾凡塵的月城,竟也這般不識世間煙火了嗎?”


    師父不是不想去,而是離不開。


    黎淵著疼痛的身子,站了起來,升卿放開了手中的折扇,想要攙扶一下黎淵,卻忘了自己隻是一個靈體而已。


    升卿看著渾身是傷的黎淵,滿眼自責。


    魔提高了聲音,笑著說道:“升卿大人,你守護約定,心係蒼生,世人都在傳頌你的美名,可若是世人知道,守護他們的不是神,而是一條會幻術的蛇妖,你說世人會作何感想?而且,還是一個連自己族人都能拋棄的妖。”


    黎淵眼看著升卿的眸色暗了下來,睫毛輕顫著。


    “不過,升卿大人既然問了,說起來我們妖魔也算一家,我豈有不迴之禮。”魔緊緊的盯著升卿的紫色折扇,眼間含笑,毫不在意的說道:“你們紫蛇一族,已經散了。”


    升卿紫色的眼眸瞬間緊縮,眼間全然不可置信。


    魔看不見升卿,看了一眼一旁的黎淵,言語輕佻的攤手道:“升卿,你自詡想救世人,想成為那九天之上的神仙,可你其實跟這個小子沒什麽區別,一樣都是癡人說夢。”


    魔頓了頓,繼而沉下了眸子,冷言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的族人,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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