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一個半月就過去了。這日晌午,雪花飄舞,貝勒府靜悄悄的。


    沁玉院內,燒著炭盆,傳來一陣歡聲笑語。每年十二月,東北地區會向皇室進上鹿肉、熊掌等。四爺也分到不少,因此宋清璿點了鹿肉火鍋來吃。


    四爺信佛,自號“破塵居士”,偏愛素食,向來不愛吃什麽鹿肉、羊肉、豬肉什麽的。福晉也跟著常年茹素,李氏和宋氏倒是都愛吃肉。


    海帶、粉條、豬血、牛百葉、香菇片、大白菜、木耳、麵筋果、鹿肉卷等等擺了一桌,黃銅鍋子熱氣騰騰。老鴨湯做的底湯,香味誘人。


    白瓷小碟子裏,依次放著濃香撲鼻的牛肉辣醬,正宗的北京芝麻醬,鎮江的陳醋,玫瑰腐乳。清璿就愛把菜放在鍋裏煮一煮,然後蘸醬吃。


    除了火鍋,廚房還送了香菇炒油菜、涼拌皮蛋豆腐、珍珠丸子等小菜。配上甜甜的甘蔗酒,真是快活極了。


    這一天,在現代應該屬於聖誕節,於是清璿給侍女們放了個小假,除了留玉笈在身邊,其他人都在偏廈裏吃著簡易的鍋子。


    清璿和玉笈坐在桌邊,圍著一口小小的火鍋。清璿笑著說:“玉笈,別拘束,來,吃個肉圓子。”清璿進了府之後,一直受玉笈照顧,說不上情同姐妹,也是相當信任她的。


    玉笈笑了笑,兩個酒窩甜甜的,也放開了些。她本就是爽朗的女子,頗有幾分晴雯式的豪氣,柳眉丹鳳眼,長得很是明豔,一雙大長腿,身材比例相當好。可惜個子偏高,在古代男子身高較低的情況下,還沒找到婆家呢!


    火鍋是人越多越好吃,不過今天四爺在福晉那裏用午膳,聽說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兩個小豆丁也出宮來了。當然,他們倆有正經的嫂子招待著,也礙不著她的事。有玉笈陪著,也聊勝於無。


    在現代的時候,清璿和爸媽都愛吃火鍋。寒冷的冬天裏,一家人圍著火鍋,熱熱鬧鬧的最開心了。


    嘉福堂裏,福晉正在招待兩個小阿哥。美味佳肴擺了一大桌子,福晉客客氣氣地讓小叔子們多吃點。


    十三阿哥,皮膚略黑,圓臉大眼,聽話地吃了四福晉讓人夾給他的菜。憨憨地笑道:“謝謝四嫂,今天的菜是不錯。”四爺看了一眼十三弟,關心地說:“我看你挺喜歡吃這道水煮牛肉的,那就多吃一點。”


    十三爺的額娘是章佳氏,宮女出身,是鑲黃旗的包衣,到現在也隻是庶妃。雖然因為接連誕下子女,被康熙讓她享受嬪位待遇,但是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康熙對後宮的位子向來謹慎,除了十分寵愛的德妃,其他像衛氏、章佳氏這樣出身低的女子,遲遲不給名份。


    章佳氏住在永和宮,受德妃庇佑,胤祥也是養在德妃名下的,隻是德妃自己有兩個兒子,並不拘著十三阿哥去看生母。


    宮裏的人向來看碟子下菜,對章佳氏和十三阿哥很冷淡。若是德妃的寶貝兒子十四阿哥愛吃什麽,馬上稟報給德妃,讓他吃個夠。十三阿哥雖然分例不少什麽,但是多的是決沒有的。


    四爺向來和十三阿哥投緣,覺得這小子純直,很憐惜他的處境,因此很是關心他。


    十三阿哥聽了,抿嘴笑著說:“好啊,那今天就在四哥這兒多吃點兒,四哥可別嫌我吃得多。”四爺聞言,揉了揉這小子的頭,難得笑得很開心。


    他們這熱熱鬧鬧的,倒像是親兄弟了。胤禎見了就不開心了,在宮裏,德妃寵著,康熙也很欣賞這個小兒子。到了自己親哥哥府上,卻成了外人了。


    他皺著頗似康熙的小濃眉,嚷道:“爺也要吃這牛肉,四哥你偏心,都給十三吃了,我吃什麽啊?”


    胤禛聽了也不開心,他一直覺著額娘把十四弟慣壞了,養成了他唯我獨尊的性格,對十三弟一點尊重都沒有。胤禛怒道:“你怎麽稱唿自己哥哥的?你應該叫十三哥。吃了這麽多牛肉,你還不夠啊?小心上火。”


    剛滿6周歲的胤禎怒了,四哥每次看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早知道就不和他出來了,就知道訓自己,他到底是誰的親哥哥啊?最討厭四哥和十三了。


    胤禎紅著眼睛,說:“最討厭你了,煩死了!”說著,衝出了屋子。


    小花園裏,飄著雪花,清璿和玉笈撐著玫紅色的油紙傘,在小徑上散步。雪壓青鬆,紅梅飄香,柳枝兒已經光禿禿的了。冬天的花園,倒也別有意趣。不過,清璿隻是吃撐了,散步消消食而已。


    玉笈正笑著給清璿講笑話,忽然聽到一群人跑過來的聲音,還夾雜著“十四爺,您別跑啊!”“不好,十四爺到小花園裏去了”的聲音。


    清璿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一個小孩子撞到肚子了,然後就向後倒去,隱約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格格,小心!”然後就倒在了一個人身上,清璿小腹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清璿覺得頭痛得厲害,肚子也很不舒服,她發現自己躺在臥室裏的床上。看到墨蘊坐在床頭守著她,已經睡著了。清璿想喊她,卻發現喉嚨渴得快冒火了,隻能發出嘶啞的“水,墨蘊,水······”


    墨蘊作為侍女,睡覺本來就淺,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說:“主子,您醒啦!”


    清璿從被子裏,舉起手揮了揮,又重複道:“水,我要喝水。”墨蘊衝著外麵喊了一聲,“菱溪,快倒熱水來,主子醒了。”


    墨蘊走上前,又拿了隻枕頭,小心翼翼地扶著清璿,把枕頭墊在她的背後,讓她半坐起來,喂她喝了兩勺水。然後說:“主子,您小心點。不要碰到肚子。您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清璿聽了一驚,坐直了身子,感覺又是一陣頭暈,問道:“怎麽迴事?”


    這時候,玉笈也來了,她聽到清璿的話,興衝衝地說:“主子,您暈倒以後,爺把您抱迴屋裏,請太醫來給您診脈。太醫說您有了一個月的身孕。這下,李格格可得意不起來咯!”


    清璿愣住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此刻這裏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呢!太神奇了,在這個世界上就要有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了。


    墨蘊扶住清璿的肩膀,將她往枕頭上按了按,攏了攏被子,說:“主子,您躺好了。您被十四爺一撞,肚子上有淤青,下身出了點血,動了胎氣,太醫讓您安心養胎呢!可不能著涼了。”


    清璿把頭埋到了墨蘊的懷裏,聞著她身上的掛花香,鼻子一酸,淚水忽然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她想媽媽了,她居然有孩子了,可是媽媽卻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該多傷心啊!如果當初,她小心點過馬路,就不會被撞到,也不會來到這兒了。她的心裏又甜又酸,也許孕婦就是這樣多愁善感。


    玉笈看到清璿哭了,很吃驚,自家主子可是很少掉淚珠子的。她緊張地問:“主子,您是不是疼得難受啊!要不我去把貝勒爺找迴來?”


    清璿抬起頭,杏眼紅彤彤的,像個小兔子,帶著鼻音說道:“不要去,我隻是想娘了。”玉笈聽了,癟癟嘴,說:“我也是啊!都一年沒見著麵了。”玉笈的娘在宋夫人那裏當管家嬤嬤,玉笈才15歲,夜裏想家時也會默默流淚。


    可是這貝勒府有規矩,庶福晉以下無故不得見家人。懷了孕也不知道福晉會不會通融,雖然更想現代的媽媽,但是和額娘相處了幾年,感情也很深,也很有些想念呢!


    墨蘊用絲帕擦了擦清璿的淚,說道:“主子,別傷心了。您和四爺說一說,爺會讓夫人進府的。這懷了孕,可不能老哭啊!”


    玉笈也打起了精神,勸道:“是啊!這可是爺的第一個孩子,他一定會體恤您的。對了,這次十四爺也太莽撞了,如果不是小福子衝過來,護住了您,還指不定會怎麽樣呢!”


    清璿皺起眉頭,說:“怎麽能妄議皇子呢?玉笈,你今後說話要謹慎些,這是貝勒府,不是宋宅了。原來是小福子救了我。菱溪,你去看看他傷得重不重,從庫裏拿些藥材,送過去。紫莉,你去請大夫給小福子看看。”


    玉笈低下頭,說:“是,我以後會小心說話的。爺已經給小福子請了大夫了,還誇他忠心呢!”


    清璿點點頭,“那就好。等我身子好些,我再去看看他。”宋清璿剛進府的時候,很不習慣太監服侍。格格該有四個侍女,四個太監伺候。沁玉院的四個太監,清璿賜名為“小福子”、“小喜子”、“小慶子”、“小祥子”。清璿讓太監隻做些灑掃、看門的雜事,並不讓他們近身伺候。


    沒想到這次救了自己的,卻是小福子。清璿後來知道,主子交代的事情越少,說明下人越不得重用,會被其他下人排擠。可是她實在有些受不了太監伺候她,感覺挺奇怪。


    但是,到了關鍵時候。太監畢竟比侍女身手敏捷,力氣也大得多,以後自己要改改對太監的態度了。本來就是殘缺之人,活著不易,不能再讓小福子這樣的忠仆寒心了。


    是夜,四爺來到沁玉院看望清璿。


    清璿正忙著讓墨蘊把福晉、陳氏、李氏的禮物收好歸入庫房呢!四爺並未讓人通報,就進來了。


    清璿看到四爺,仍臥在床上,說:“妾身見過貝勒爺,恕我不能下床行禮了。”四爺揮揮手,坐到床邊,說:“此刻,你身子最為重要,不必多禮了。現在覺得怎麽樣,肚子還疼嗎?”


    清璿微微一笑,“吃了太醫開的藥,現下已經好多了。”


    四爺摸了摸她的長發,說:“這次是十四弟莽撞了,他年幼無知,希望你不要怪他。”


    清璿搖搖頭,摸了摸肚子,“妾身馬上也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麽會去怪一個孩子?”四爺看著清璿,她此刻麵色蒼白,嘴唇幹裂,實在談不上美,目光看著肚中的孩子,卻是如此深情。


    四爺不禁想:額娘懷著自己的時候,是否也是飽含著期待呢?為什麽,她對十四弟那麽親熱,對自己卻那麽生疏呢?想到這裏,四爺的心情又低落了。


    他放下手,說:“你好好養胎,聽說你想宋夫人了,我讓福晉明日送她進府陪你幾天。”


    清璿驚喜地說:“謝謝爺,我一定會保重身子的。”四爺點點頭,就離開了。他怕自己呆在這裏陪清璿,她顧忌太多,反而睡不好。”


    深夜,清璿睡得模模糊糊,忽然聽到腦海裏傳出一個電子的聲音“宿主健康值過低,晉江人工智能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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