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盧倩鬆了口氣,雖然還沒找到機會,但好歹不用繼續跟方敬同乘一輛馬車,不然,她在方敬眼皮底下,還真不一定能找到機會。


    隻是,方敬為人謹慎又多疑,他手下的人也是一樣的固執,她一直都沒尋到逃脫的機會,眼瞅著已經拐入朱雀街,再用不了一刻鍾,就要到盧家,盧倩不禁有些慌了。


    暗暗攥緊拳頭,環視四周,想尋找趁手的東西,不然,在這婆子眼皮下,外麵還有侍衛虎視眈眈,她還真不一定能尋到機會。


    可這馬車本就簡陋,對方說是因為府裏有規製的馬車都被用了,隻剩下平日管家常用的這輛,狹窄的車廂裏,隻有坐人的位置放了個說不上硬還是軟的墊子,哪裏又能找到什麽趁手的可用來當武器的東西。


    越是著急,越是緊張,盧倩臉上的急切,被負責看守她的婆子看在眼裏,想起侍衛長的交待,婆子一雙眼睛始終不肯鬆懈,牢牢盯著盧倩。


    這讓盧倩更不忿了,可眼下,她根本找不到機會。


    這婆子體格壯碩,若不能一擊即中,那她隻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思及此,她眼裏陰鷙更甚,怕被婆子看出端倪,連忙低下頭,外麵馬車車滾輪轉動聲和外麵街上叫賣聲以及行人說話的聲音糅合在一起。


    盧倩心裏計算著到了哪裏,可是她對外麵街上並不熟悉。


    剛掀開簾子往外看,就被婆子粗糲大手一把奪過,耳邊是婆子帶著警告的聲音,粗糲又難聽。


    “二小姐,你還是莫要為難老婆子,老婆子…”


    “放心。”


    盧倩不耐煩聽婆子一而再再而三說起她家裏多少口人,有些不悅打斷。


    婆子倒是也沒生氣,反而和顏悅色放低姿態,又請了罪,畢竟她不知道內情,主子的命令和吩咐,她要顧,卻也怕把人得罪狠了,遭了報複。


    這些貴人,做事沒道理,說一出是一出,哪天又和睦了也說不定。


    以防萬一,還是得謹慎些才是。


    如此想著,她更是忍下心頭微微不快,姿態端的更恭敬了。


    可饒是如此,她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務必看顧好這位二小姐。


    心裏更是暗暗警惕了幾分。


    雖不似剛才那般死死盯著,可也時不時用眼偷瞄對方,唯恐對方出幺蛾子。


    心裏也納悶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高門貴女的,難道還能在大街上跳車,可是想起大爺之前囑咐的狠辣模樣,她可是萬萬不敢掉以輕心。


    盧倩又怎麽會不知道婆子一直拿眼偷瞄自己,這讓她如芒在背,心裏恨不得拔下頭上金簪刺瞎她的眼,可是又隻能無奈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了婆子,外麵還有侍衛。


    盡管耳邊聲音嘈雜,可她依舊能聽到隨馬車護衛,呸,是看管她的侍衛。


    倒是兩條忠心的狗。


    盧倩心裏有些恨恨的想著。


    越是臨近盧家,她心裏越是焦躁不安。


    她能想到盧家肯定亂成一團,母親大概也氣極了,她迴到盧家的下場可想而知,要麽被關起來,或許,還會直接被送去莊子上,亦或者是尼姑庵,再或者,母親會把她草草嫁掉。


    一想到自己未來後半生會是諸多結果中的一種,她就忍不住心裏發苦,苦澀中生出一種叫絕望的東西,肆意侵蝕她,讓她滿心都被憤恨填滿。


    手裏的帕子被她用力扯到變形,她低垂的眸子裏都是憤恨和不甘。


    她已經錯過一次了,絕不能再錯。


    她不甘心後半生青燈古佛,也不甘心草草嫁人,她盧倩也要光輝燦爛的人生,她,為何不能做皇後,登上高位?!


    倘若,母親和盧楓會幫她,她知道她可以的。


    盧家的權勢加上她並不比木婉雲差多少,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


    可越是這麽想,她心裏越是不甘,越是憤恨。


    最後一股腦全都歸在母親和盧楓身上。


    口腔不知什麽時候,被她咬牙切齒的咬出血沫子,她仰頭把血沫子和不甘憤恨一起吞下去,再迴神,眼裏多了一絲決絕。


    手抬起,裝作攏發,摸到那根被她親手打磨尖銳的發簪,隻需要在對方猝不及防,猛地一下,那婆子就會鬆懈,而,這是她目前想到,唯一的辦法了。


    到時候她就趁機挾製車夫,逼他一把,那些侍衛隻是奉命看顧她,應當不敢對她怎麽樣,隻要瞅準機會,她就有逃離的可能。


    她一邊琢磨,一邊又在腦海中仔細思忖起來,努力去想可能發生的每一個細節,繼續完善每一個可能疏漏的地方。


    終於,馬車拐入一條新的路。


    駛入盡頭之後,再拐兩次,就到了盧家。


    她暗暗咬牙,下定決心,決不能再等了。


    可就在她拔出簪子,準備行動的時候,突然,馬車外傳來一陣嘈雜,還有孩童的哭鬧,以及大人的尖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嘶喊尖叫驚恐聲混雜在一起。


    越是臨近,聲音越是不能忽視。


    她握住簪子的手都猛地一滯。


    一旁原本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婆子,也顯然是有些受到驚嚇,用手撩開簾子,就往外看去,隻是視線受阻,她什麽都看不清,隻能依稀看到前頭似乎混亂又擁堵。


    可這不妨礙,她跟身旁侍衛搭話,“前頭怎麽了?!”


    隨行的一共兩名侍衛,另外一名已經去探路了,這位隨侍左右,聽到婆子問話,隻是淡淡搖了搖頭。


    婆子也沒放在心上,隻是瞟了一眼盧倩,就繼續盯著前頭。


    可過去好一會兒,前去探路的侍衛都沒有迴來,漸漸的,眾人也有些著急了。


    尤其車夫。


    這條路是去盧家的必經之路,若是繞路,可是要耽擱功夫,出發之前,大爺可是再三交代不得耽擱。


    他有些擔憂的朝前看去,隻看見前頭一陣人仰馬翻,似乎是誰家翻了馬車,他是老車夫了,這種事也不是什麽罕見事。


    精誠權貴世家多如牛毛,隨便拎出一個都能有不容小覷的身世背景。


    許是互不相讓,打起來了,也可能是疾馳的時候撞上了,這時候,誰都不肯讓,且有的扯皮呢。


    如此想著,心裏還是生出要繞路的想法。


    他側頭看去,後麵又多了好幾輛馬車看規製也不低,心裏頓時懊惱,之前怎麽就猶豫了?


    如此一來,馬車就卡在這裏了。


    探路的侍衛還不迴來,他忍不住又急了,頻頻看向另外一個侍衛。


    那個侍衛心裏也正著急。


    去探路的是他同吃同住的好兄弟,對方是個謹慎又小心的人,怎麽會探個路去這麽長時間,莫不是前頭出了什麽事?


    他這麽想的時候,已經忍不住攥緊韁繩,準備打馬去前頭瞧瞧,可是想起侍衛的職責,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護衛主子。


    那車裏的雖然不是他正經主子,卻是主子吩咐要看顧好的,所以,盡管心裏已經牽腸掛肚,他也咬著牙沒有上前。


    同時,盧倩心裏也是劃過無數念頭。


    一麵也好奇前頭發生了什麽,另外也不禁琢磨,這是不是上蒼給自己的機會?


    這麽想著,她不禁放下好奇,開始籌備起來。


    準備瞅準時機一擊即中。


    目光在婆子身上輕掃了一眼,趁著對方被外麵吸引,身子微微湊過去,然後準穩狠,直接就用手裏的人簪子插進了對方的脖頸,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婆子又沒有防備,還沒叫出聲,就被她捂住嘴,一陣用力猛刺,不多時,高大威猛的婆子,便沒了動靜。


    見狀,盧倩渾身一陣脫力,靠在車壁上,唿吸沉重,因為剛才那一番,她臉上全是濺出的血,有一些擋住她的視線,她抬起袖子胡亂一抹,隨之唇邊溢出一絲笑意。


    這是天都要幫她。


    就在剛才,她險些以為自己會暴露。


    可偏偏這時候,那騎馬去探路的侍衛迴來了,車夫和另外那侍衛都迎了上去,加上前頭又爆出一聲尖叫,竟然沒人注意到馬車裏的動靜。


    她掏出帕子慢條斯理擦拭了一遍,正要掀開簾子準備下車,身邊卻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她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自己剛做的事被發現了,可很快她也明白對方為什麽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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