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慢慢升起,給山林間鍍上一層銀輝,顯得十分靜謐幽深。
在一處簡陋的山洞中,有火光閃耀,林澈坐在那裏,正在烤著一隻兔子,倒也沒有用什麽調料,就是單純的用火烤,這隻兔子比較瘦小,沒有什麽油脂,烤起來比較生硬。
轟隆一聲悶響。
天上竟然開始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草木間,四周泛起泥土的氣息。
兔子已經烤好了,林澈嚐了一口,並不好吃,不過能填飽肚子就行,聽著外麵的雨聲,想著近來的遭遇,林澈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和傷感。
一個人在獨處時最容易暴露自己內心中的軟弱,雖然林澈一直表現的都很堅強,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在麵臨困境時他也會恐懼,在兄弟分離生死未卜時他也會擔憂,在和姐姐隻有一步之隔卻不能相見時他也會難受,在被人誤解和厭惡時他也會心寒。
他是人,也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不過林澈不允許自己長時間陷入這些情緒中,深唿吸一口氣,重新調整心態,他不是一個沒有自尊的人,當葉尋幽表現的那樣厭惡他時,他自然不會選擇留下,他也不想讓趙櫻檸為難,這次相遇,他隻會當成人生中一個美妙的錯誤。
當初在青州法場揮起屠刀的那一刻,林澈就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姐姐能夠理解他,但他不能打擾姐姐的生活,後來他遇到了秦冷月,認為秦冷月能夠理解他,但北城門那一劍刺醒了他,秦冷月是官,對她來說為國盡忠比什麽都重要,或許她是喜歡自己的,但兩人終究道不同。
後來林澈娶了長公主,雖然他一直提防著這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但或許是男人的劣根性,在新婚之夜長公主將身子給了他,他當時有那麽一刻在想著,要珍惜這個女人,和她共度一生,但後來他差點死在她手裏。
想到這,林澈自嘲一笑,像自己這樣沾滿血腥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別人喜歡吧,不過還好他有了兩個可以交托生死的好兄弟,對於這段友情,林澈非常珍惜。
林澈振奮精神,準備在這裏等到九陽真氣突破封印,然後就立刻去打探二弟、三弟的下落。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腳步聲。
林澈眼中殺意一閃,如獵豹般躥起,已經拔出了放在一旁的流星劍。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個人走的很急。
林澈默默數著,離自己的洞口還有十步。
九步、八步、七步......一步!
林澈果斷出手,流星劍向外刺出,擊穿數滴雨水,轉瞬間來到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發出一聲驚唿,聲音清脆靈動,好似珍珠掉在玉盤中一樣。
林澈瞳孔一張,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忙將流星劍移開幾寸,與她擦肩而過,劍風吹斷了幾根青絲。
“胡鬧!你怎麽過來了!”
雨水打在林澈身上,將他的頭發和衣服全部淋濕,但他完全不在乎,眼中閃過一絲後怕,剛剛他要是反應慢一步,她恐怕就要香消玉殞了。
趙櫻檸此時的衣服也全部被淋濕了,露出姣好玲瓏的身形,長發濕漉漉的搭在身上,那張白玉般的俏臉上滿是雨水。
“你剛剛差點殺了我,你......你現在還兇我?”
趙櫻檸轉身不理會他。
林澈無奈,隻能拉著她的手道:“這裏雨大,先跟我進山洞。”
哪知趙櫻檸一把甩開他的手,道:“走開,我都找你一天了,你還罵我?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雨淋,都是因為你,你卻恩將仇報、不知好歹、狼心狗肺、豬狗不如、喪盡天良——啊!”
林澈將流星劍扔迴山洞,然後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登徒子,你,你放開我!”
“我叫父皇殺了你!”
“我三哥不會放過你的!”
.....
她就像一隻不安分的小貓咪,在林澈懷裏拱來拱去,但掙紮的力道卻越來越小。
進了山洞,林澈輕輕將她放下,想用自己的袖子幫她擦擦雨水,但卻發現自己袖子上也都是水。
“你怎麽來了?”
林澈添了柴火,讓火焰燒得更旺。
趙櫻檸雖然被淋成了落湯雞一般,但容顏反倒更顯清麗,沒有絲毫粉黛卻依舊豔光不減,讓林澈不禁想起了李白的那句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話音剛落,林澈才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地念出來了,不禁有些尷尬,隻能靠不停加柴火來掩飾。
趙櫻檸眼睛一亮,有些狡黠地笑笑,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咳咳,看在你為我作詩誇我漂亮的份上,本公主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剛才兇我了,還不快謝恩?”
林澈笑笑,配合她道:“謝七殿下隆恩。”
趙櫻檸眼睛看到那隻還剩下一半的烤兔,不禁眼睛一亮,拿起來就啃了一口,道:“真是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都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林澈本來想說那是自己吃過的,但看她饑餓的模樣,還是沒有說。
“你為什麽要來找我?是擔心我不報恩嗎?這個你放心,我林澈說過的話——”
趙櫻檸撕下一塊兔子肉塞到他嘴裏,道:“我找你,隻是因為我想找你,關報恩什麽事,你要是再這樣想我,我可就真生氣了。”
林澈望著她烏黑靈動的眼睛,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把眼前這個少女狠狠抱在懷裏,然後把頭深深埋進她的長發中。
但林澈強行按捺住心裏的衝動,以無堅不摧的劍意將情絲斬斷,恢複平靜。
“趙姑娘,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隻是我林澈並非是一個好人,我殺人如麻,雙手染滿血腥,葉姑娘讓你警惕我是對的,你不該這麽容易相信我。”
趙櫻檸哼了一聲,大膽地直視著他的眼睛,毫不避讓。
“我趙櫻檸從來隻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的眼裏,你是一個敢作敢當又重情重義的大丈夫,至於你殺的那些人,殺了便殺了,關我趙櫻檸什麽事,什麽百姓蒼生,什麽家國大義,我趙櫻檸統統都不懂,我隻知道,有的人一旦錯過了,心裏就會很難受很難受。”
頓了頓,她望著林澈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讓自己難受。”
林澈無法直視她的目光,這番話卻讓他心中難以平靜。
“趙姑娘......你,你換下衣服吧,把濕的衣服烤一烤,免得受寒,你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林澈轉身。
趙櫻檸見他轉移話題,哼了一聲,然後俏臉羞紅地脫下了衣物,當然隻是最外麵的衣服。
她用木枝架起衣衫,正好擋在兩人之間。
“好了,你可以轉身了,你也脫下衣服烤一烤吧。”
林澈轉身,隔著那如輕紗般的絲綢衣服可以隱隱看到她曼妙的弧線和墨一般的長發,在火光下格外具有魅惑感。
“趙姑娘,葉姑娘呢?”
“怎麽,想她了?哼,真是個登徒子,見一個喜歡一個。”
林澈汗顏,道:“我隻是好奇如果她在怎麽會讓你接近我。”
“哼,她不過是我的仆人罷了,也敢管我的事?我趁她不備,就偷偷溜出來找你了。”
“那她找不到你肯定會很擔心的。”
“我給她留了信,放心吧。”
說完這句話,兩人似乎都有些無話可說,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隻有火堆燃燒時偶然發出的脆響。
“林澈。”
趙櫻檸突然開口道。
“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
林澈笑笑,道:“我的故事有什麽好講的,小時候很苦,不過現在迴想起來卻很溫馨,想迴去也迴不去了。”
“哎呀,你講嘛,我想聽。”
趙櫻檸躺在稻草鋪成的小床上,打了個哈欠。
“我有些困了,小時候母後都會講故事哄我睡覺,現在我也要你給我講。”
“好吧,那我就講了,你可別嫌煩。”
“嗯嗯。”
“七歲那年,姐姐給我做了一件新衣服,我高興壞了,結果跑的太快被樹枝掛爛了,我很難受,姐姐連夜給我做了一件新的,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她把自己新衣服的布料給拆了......”
林澈迴憶著以往的點點滴滴,嘴角不知何時掛上了一抹微笑。
“對了,你知道——”
林澈的聲音突然停下,他發現趙櫻檸已經睡著了,唿吸均勻平緩。
聽著外麵的雨聲,林澈心中卻沒有了任何的孤獨和失落感,反而十分平靜。
......
豎日。
大雨已經停了,是個大晴天。
當林澈醒來的時候,發現山洞中空空蕩蕩的,沒有了趙櫻檸的身影,隻剩下已經燃燒殆盡的火堆,仿佛昨晚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林澈心中突然有些慌亂。
直到他走出山洞,看到外麵晾在樹上的衣服,才鬆了一口氣。
“大懶豬,你終於醒了。”
趙櫻檸提著一隻野兔走過來,她身上微微有些淩亂,想來在抓野兔時費了不少的功夫。
她提著野兔的耳朵,像小狐狸一般得意的笑笑,道:“你看這隻小兔子那麽可愛,一定很好吃,嘻嘻。”
林澈有些無語,話說女孩子不應該對這種可愛的小動物很有愛心的嗎?怎麽這位七公主殿下就總是會想到吃的上去呢?
“你的衣服我幫你曬了曬,免得你這個邋遢鬼給它穿發黴了。”
林澈取下被曬在樹上的外衫,一邊穿一邊心裏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大懶豬、邋遢鬼......怎麽自己的外號一下子這麽多了?
衣衫上有股陽光的味道,穿在身上暖暖的。
此時趙櫻檸已經架好了火堆,她把野兔扔給林澈,道:“哼,別隻想著等吃,快去把兔子清理一下。”
林澈提著野兔來到溪邊,剝皮取出內髒,洗幹淨後帶迴給趙櫻檸。
趙櫻檸幾乎兩眼放光,她已經生起了火堆,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幾個小紙包,仿佛那是什麽聖物一般。
“這是什麽?”
“嘻嘻,你可是有口福了,這是我專門讓皇宮的禦廚們調配的烤肉秘料,這一包呢,是五味椒麻粉,這一包叫天香豆蔻粉,還有這一包是最上乘的鹽巴,產自孤月神湖,這一包就更厲害了,叫群英薈萃,裏麵有十三種香料,配方密不外傳的......”
趙櫻檸像炫耀自家寶貝一樣炫耀著這些佐料,看得林澈目瞪口呆,隻能說真不愧是一個資深吃貨。
接下來林澈看見趙櫻檸以行雲流水般的手法烤好了這隻野兔,油滋滋直冒,香氣四溢,再搭上各種獨門佐料,林澈隻是聞到味道,就已經忍不住吞口水了。
“你很喜歡做飯?”
見她烤兔子時似乎非常開心,林澈忍不住問道。
“對呀,吃美食是一種享受,而烹飪美食又是另一種享受,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美食,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做美食,然後就會更高興了。”
她笑得非常開心,淺淺的梨渦看上去非常可愛。
林澈笑道:“你沒有吃胖真是個奇跡。”
趙櫻檸得意道:“誰叫我吃不胖呢?”
“呃,這種話還是少說,太招人仇恨了。”
......
林澈暫時拋卻了所有的煩惱,趙櫻檸身上洋溢的那種青春活力無形之中感染了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非常輕鬆,感覺時間過的飛快。
轉眼間,便到了第三天,今晚子時一過,林澈就將恢複九陽真氣,重歸武聖修為,甚至經曆了這次磨難,他心境有了不小的提升,武功還會更進一步。
這本來是他一直期盼的事,但現在他卻覺得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
因為一旦恢複了功力,就意味著他要離開這裏了,他有著自己必須要承擔的責任,他要去找三弟和二弟。
這小小的山洞讓他度過了兩天無憂無慮的日子,但快樂總是短暫的,他不僅要離開這裏,也要離開她,她是乾國的七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而林澈隻是一個江湖魔頭,聲名慘淡人人喊打。
兩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距離實在是太大了,就好像一對平行線,本就不該有相交的部分,縱然不小心觸碰到了一起,也終究是要迴歸各自的軌跡。
趙櫻檸似乎也意識到了,今天她的興致一直都不是很高,此時抱著雙腿坐在地上。
“以前我還罵楚輕嬋心如毒蠍,現在我卻覺得她太心軟了,為什麽不封你七年八年呢?”
趙櫻檸突然道。
林澈輕歎一聲,然後道:“櫻檸,我......”
“我才不要聽你的解釋,我隻看你做什麽。”
林澈一怔,然後苦笑著搖頭,道:“過了子時,我送你迴葉姑娘身邊,你們趕緊迴乾國吧,這裏終究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趙櫻檸眼中微微有些濕潤,委屈道:“林澈,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連我都不怕,你怕什麽,你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比女人還沒有勇氣?”
說罷趙櫻檸轉身跑了出去。
“櫻檸!”
林澈剛要追出去,突然麵色一變,小腹處一陣火熱,久違的九陽真氣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一下子便將那部分至陰至寒的九陰真氣給衝破了一部分。
宛如天雷勾動地火,林澈體內一瞬間進入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
“該死,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破了!”
林澈隻能先盤膝打坐,操縱九陽真氣將九陰真氣完全消融掉,如果成功他還能吸收掉那部分九陰真氣,到時陰陽相合,將會更進一步!
然而在這段時間內,林澈是無法行動的,否則一旦分神就有可能陰陽衝撞走火入魔,輕則武功盡廢,重則性命不保。
雖然心係趙櫻檸的安危,她武功並不高,在這山裏晚上出去有可能會遇到野獸,但是林澈隻能先按捺住擔憂,專心突破。
此時的楚國帝都,皇宮中。
長公主端坐在金鑾殿中的龍椅上,閉上雙眼似乎在感悟著什麽,她身邊站了許多高手,有陸小風,有沈煉,有徐公公,還有兩位軍中將領,龍精虎猛,虎背熊腰,一人執青龍偃月刀,麵如重棗,長須如發,一派傲然之色,一人執丈八蛇矛,目有雙瞳,神光逼人,兩人都是武聖修為。
此刻能踏進這裏的,至少都是武聖修為,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武聖,都是武聖中的強者。
沈煉望著龍椅上的長公主,心中悵然一歎,雖然他察覺到了不對星夜趕迴,但還是晚了,陛下已死,太子也死了,據說是騎馬時不小心摔死的,此時能威脅到長公主皇位的人已經幾乎沒有了。
而且長公主確實有繼位聖旨,聖旨上也確實是陛下親筆所書,蓋的也是楚國玉璽,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既定事實,再也無法挽迴了,他沈煉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效忠新君。
突然,長公主睜開雙眼,她的眼睛成了淡藍色,和冰雪一個顏色,隨著她睜開眼眸,整座金鑾殿都似乎成了一座冰窟。
“他要突破我的九陰封印了,我已感應出位置,在洛陽古城附近的山脈上,諸位,誅殺此賊就靠你們了,速去速迴。”
“遵旨!”
眾人退出,不得不說這一次長公主是十分高估林澈了,一位先天宗師,四位頂尖的武聖強者,這種豪華陣容堪稱恐怖,就算是一支十萬人的軍隊都擋不住這樣的組合。
眾人退出後,長公主眼中的冷漠和威儀褪盡,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和猶豫。
她想起那個曾和他有肌膚之親的男人,想起那一晚他帶給她的感覺,在極致的歡愉後短暫的忘記了一切煩惱,那樣充實和滿足,還有幸福。
她一直在猶豫,在猶豫要不要殺了林澈,那晚在聽到林澈逃走的消息後,她還悄悄鬆了一口氣,其實她在林澈身上留的還有後手,就是那層九陰封印,裏麵有她的九陰真氣,平時還感覺不到,一旦林澈要以九陽真氣突破封印,九陰九陽相撞,她就會生出冥冥之中的感應,察覺到對方的位置。
她本來很猶豫要不要用這個後手,直到她想起父皇說的那句話,為君者什麽都可以做,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迴頭。她才下定了決心,要將林澈徹底擊殺,不給他留下一絲一毫的生機,否則以他的天賦,將來一定會是一位異常可怕的敵人。
但是在今晚她下達了擊殺林澈的命令後,她心中卻又空空蕩蕩的,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她並不想這麽做。
來迴踱了幾步,長公主眼裏閃過一絲焦躁,手掌拍在龍椅上,竟然將以純金打造的龍椅拍出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林澈......我到底該不該殺你......”
......
山洞中。
林澈專心突破,操縱著九陽真氣一點一點蠶食著九陰封印,不敢有一絲大意。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幾個人的交談聲。
“大哥,那個魔刀林澈也太難找了,這幾天我們翻山越嶺,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唉,我覺得八成是找不到了,可惜了朝廷的懸賞,黃金萬兩,還封萬戶侯呀!”
“好了好了,二弟三弟不要氣餒,你們看看四弟,雖然年齡最小但卻最沉得住氣,我們先去前麵的山洞裏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繼續找,這次能不能做官發財,就指望那林澈的腦袋了。”
“嗯,聽大哥的!”
......
山洞中林澈心中萬分焦急,差點走火入魔,現在他不能動彈,隻能淪為別人的刀下魚肉,一旦被發現了就完了。
雖然林澈的肉身非常堅硬,堪比少林的金剛不壞之身,普通刀劍都無法砍動他,但這幾天他肉身受傷嚴重,防禦力大減,尤其是右臂,現在也隻是勉強能用,稍微用力還會疼痛,這要是被砍上幾刀,林澈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然而他知道再急也沒有用,此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沉下心神,盡量早點衝破封印,恢複功力。
那四人越來越靠近山洞了,就在他們馬上要進入的時候,一道嬌喝聲響起。
“等一下!”
林澈本來靜下來的心神差點再次失守,是櫻檸!她又迴來了,是擔心我嗎?可是以她的武功根本攔不住這四個人呀,要是她出了什麽事......
林澈一想到這個,心中就好像被刀子紮了一般疼痛無比,恨不得拚上性命也要讓她趕緊離開,隻可惜他現在就連說話都無法做到。
“四位大哥,小生姓林名英,家兄正在裏麵休息,他性子暴躁,最不喜歡別人打擾,就連我都不許入內呢。”
“哦?你哥哥是什麽人,報上名來?”
“家兄外號金毛獅王,平生最喜歡吃人肉,尤其是人的胸頭肉,他以前都居住在海外的冰火島,後來冰火島上的人都被他吃光了,家兄饑餓難耐,差點把我也給吃了,小生無奈之下才帶著家兄來到了中原,他剛剛才吃了一個人,正在裏麵睡覺呢。”
把一座島上的人都給吃完了?
那四人麵麵相覷,雖然覺得有點不現實,但.....此時他們竟然誰也不敢踏進那個山洞了,好像裏麵真的住著一個吃人怪獸一般。
山洞中,林澈聽到那四人似乎被唬住了,心中才鬆了一口氣,暗讚櫻檸真是冰雪聰明,機敏無雙,這《倚天屠龍記》是他之前給她講過的故事,沒想到她卻靈機一動嚇住了那四人。
那四人肯定不會輕信,但在心裏卻已經被種下了心理暗示,即山洞中有著恐怖的東西,從而讓他們在潛意識中拒絕進入山洞。
這就好比我們明明知道廁所裏沒有鬼,但看完一個跟廁所有關的鬼片後卻不敢去上廁所了,這就是被種下了心理暗示,潛意識認為那裏有恐怖的東西。
“所以四位大哥還是趕緊離開吧,千萬不要吵醒了兄長,不然就算是小弟也自身難保,這樣,為了彌補四位大哥的損失,這些銀兩你們拿去,聊表歉意。”
聽到這裏林澈心中歎了一聲,櫻檸確實機智,但可惜她久居上位,並不知道這些錢對那些掙紮在江湖底層,刀口舔血的人來說誘惑力有多大,財不露白,如果櫻檸不掏出錢財,那麽這四個人還有可能退縮,但此時看到櫻檸掏出這麽多錢財,一定會心生歹意。
這四人可是為了錢財連他林澈都敢來殺的,又怎麽會怕一個虛無縹緲的吃人魔王?
果然,山洞外,一看到櫻檸隨手便掏出了那麽多錢財,幾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貪欲。
此人身上一定還有更多錢財!
是個肥羊,大肥羊!
趙櫻檸也察覺到了他們眼神的不對,後退幾步,道:“你們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嘿嘿,你這個人細皮嫩肉的,雖然是個男的,但爺爺我就好這一口,來,今天就讓你當一迴兔爺!”
“交出所有的錢財,再把衣服脫掉,讓大爺我們幾個爽一爽,就能放過你,哈哈。”
......
這四人不停說著汙言穢語,在這個時代喜好龍陽之好的人很多,尤其是像趙櫻檸這樣白嫩清秀的,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最受歡迎。
一人猛地向前撲,趙櫻檸連忙躲閃,但她輕功一般,被對方打掉了頭冠,長發如瀑布般落下。
“咦?不對,爺竟然看走眼了,這分明就是個俊俏的小娘子嗎,哈哈看來我們兄弟幾個真是豔福不淺呀,這荒山野嶺的竟然能碰上一個這麽漂亮的小娘子,哈哈哈!”
趙櫻檸俏臉含霜,此時她十分後悔曾經沒有認真學習武功,以至於受到如此欺辱。
猶豫了下,趙櫻檸一咬紅唇,一躍進入山洞中。
“不怕死的就進來,讓我兄長將你們全部吃掉!”
那四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進入。
山洞中,趙櫻檸看到林澈的樣子便知道他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她目光堅定,拿起林澈的流星劍。
“你安心突破,我一定會幫你擋住他們!”
她深深望了一眼林澈,然後拔劍走出了山洞,背影決然,沒有一絲猶豫。
在一處簡陋的山洞中,有火光閃耀,林澈坐在那裏,正在烤著一隻兔子,倒也沒有用什麽調料,就是單純的用火烤,這隻兔子比較瘦小,沒有什麽油脂,烤起來比較生硬。
轟隆一聲悶響。
天上竟然開始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草木間,四周泛起泥土的氣息。
兔子已經烤好了,林澈嚐了一口,並不好吃,不過能填飽肚子就行,聽著外麵的雨聲,想著近來的遭遇,林澈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和傷感。
一個人在獨處時最容易暴露自己內心中的軟弱,雖然林澈一直表現的都很堅強,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在麵臨困境時他也會恐懼,在兄弟分離生死未卜時他也會擔憂,在和姐姐隻有一步之隔卻不能相見時他也會難受,在被人誤解和厭惡時他也會心寒。
他是人,也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不過林澈不允許自己長時間陷入這些情緒中,深唿吸一口氣,重新調整心態,他不是一個沒有自尊的人,當葉尋幽表現的那樣厭惡他時,他自然不會選擇留下,他也不想讓趙櫻檸為難,這次相遇,他隻會當成人生中一個美妙的錯誤。
當初在青州法場揮起屠刀的那一刻,林澈就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姐姐能夠理解他,但他不能打擾姐姐的生活,後來他遇到了秦冷月,認為秦冷月能夠理解他,但北城門那一劍刺醒了他,秦冷月是官,對她來說為國盡忠比什麽都重要,或許她是喜歡自己的,但兩人終究道不同。
後來林澈娶了長公主,雖然他一直提防著這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但或許是男人的劣根性,在新婚之夜長公主將身子給了他,他當時有那麽一刻在想著,要珍惜這個女人,和她共度一生,但後來他差點死在她手裏。
想到這,林澈自嘲一笑,像自己這樣沾滿血腥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別人喜歡吧,不過還好他有了兩個可以交托生死的好兄弟,對於這段友情,林澈非常珍惜。
林澈振奮精神,準備在這裏等到九陽真氣突破封印,然後就立刻去打探二弟、三弟的下落。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腳步聲。
林澈眼中殺意一閃,如獵豹般躥起,已經拔出了放在一旁的流星劍。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個人走的很急。
林澈默默數著,離自己的洞口還有十步。
九步、八步、七步......一步!
林澈果斷出手,流星劍向外刺出,擊穿數滴雨水,轉瞬間來到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發出一聲驚唿,聲音清脆靈動,好似珍珠掉在玉盤中一樣。
林澈瞳孔一張,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忙將流星劍移開幾寸,與她擦肩而過,劍風吹斷了幾根青絲。
“胡鬧!你怎麽過來了!”
雨水打在林澈身上,將他的頭發和衣服全部淋濕,但他完全不在乎,眼中閃過一絲後怕,剛剛他要是反應慢一步,她恐怕就要香消玉殞了。
趙櫻檸此時的衣服也全部被淋濕了,露出姣好玲瓏的身形,長發濕漉漉的搭在身上,那張白玉般的俏臉上滿是雨水。
“你剛剛差點殺了我,你......你現在還兇我?”
趙櫻檸轉身不理會他。
林澈無奈,隻能拉著她的手道:“這裏雨大,先跟我進山洞。”
哪知趙櫻檸一把甩開他的手,道:“走開,我都找你一天了,你還罵我?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雨淋,都是因為你,你卻恩將仇報、不知好歹、狼心狗肺、豬狗不如、喪盡天良——啊!”
林澈將流星劍扔迴山洞,然後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登徒子,你,你放開我!”
“我叫父皇殺了你!”
“我三哥不會放過你的!”
.....
她就像一隻不安分的小貓咪,在林澈懷裏拱來拱去,但掙紮的力道卻越來越小。
進了山洞,林澈輕輕將她放下,想用自己的袖子幫她擦擦雨水,但卻發現自己袖子上也都是水。
“你怎麽來了?”
林澈添了柴火,讓火焰燒得更旺。
趙櫻檸雖然被淋成了落湯雞一般,但容顏反倒更顯清麗,沒有絲毫粉黛卻依舊豔光不減,讓林澈不禁想起了李白的那句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話音剛落,林澈才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地念出來了,不禁有些尷尬,隻能靠不停加柴火來掩飾。
趙櫻檸眼睛一亮,有些狡黠地笑笑,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咳咳,看在你為我作詩誇我漂亮的份上,本公主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剛才兇我了,還不快謝恩?”
林澈笑笑,配合她道:“謝七殿下隆恩。”
趙櫻檸眼睛看到那隻還剩下一半的烤兔,不禁眼睛一亮,拿起來就啃了一口,道:“真是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都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林澈本來想說那是自己吃過的,但看她饑餓的模樣,還是沒有說。
“你為什麽要來找我?是擔心我不報恩嗎?這個你放心,我林澈說過的話——”
趙櫻檸撕下一塊兔子肉塞到他嘴裏,道:“我找你,隻是因為我想找你,關報恩什麽事,你要是再這樣想我,我可就真生氣了。”
林澈望著她烏黑靈動的眼睛,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把眼前這個少女狠狠抱在懷裏,然後把頭深深埋進她的長發中。
但林澈強行按捺住心裏的衝動,以無堅不摧的劍意將情絲斬斷,恢複平靜。
“趙姑娘,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隻是我林澈並非是一個好人,我殺人如麻,雙手染滿血腥,葉姑娘讓你警惕我是對的,你不該這麽容易相信我。”
趙櫻檸哼了一聲,大膽地直視著他的眼睛,毫不避讓。
“我趙櫻檸從來隻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的眼裏,你是一個敢作敢當又重情重義的大丈夫,至於你殺的那些人,殺了便殺了,關我趙櫻檸什麽事,什麽百姓蒼生,什麽家國大義,我趙櫻檸統統都不懂,我隻知道,有的人一旦錯過了,心裏就會很難受很難受。”
頓了頓,她望著林澈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讓自己難受。”
林澈無法直視她的目光,這番話卻讓他心中難以平靜。
“趙姑娘......你,你換下衣服吧,把濕的衣服烤一烤,免得受寒,你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林澈轉身。
趙櫻檸見他轉移話題,哼了一聲,然後俏臉羞紅地脫下了衣物,當然隻是最外麵的衣服。
她用木枝架起衣衫,正好擋在兩人之間。
“好了,你可以轉身了,你也脫下衣服烤一烤吧。”
林澈轉身,隔著那如輕紗般的絲綢衣服可以隱隱看到她曼妙的弧線和墨一般的長發,在火光下格外具有魅惑感。
“趙姑娘,葉姑娘呢?”
“怎麽,想她了?哼,真是個登徒子,見一個喜歡一個。”
林澈汗顏,道:“我隻是好奇如果她在怎麽會讓你接近我。”
“哼,她不過是我的仆人罷了,也敢管我的事?我趁她不備,就偷偷溜出來找你了。”
“那她找不到你肯定會很擔心的。”
“我給她留了信,放心吧。”
說完這句話,兩人似乎都有些無話可說,氣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隻有火堆燃燒時偶然發出的脆響。
“林澈。”
趙櫻檸突然開口道。
“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
林澈笑笑,道:“我的故事有什麽好講的,小時候很苦,不過現在迴想起來卻很溫馨,想迴去也迴不去了。”
“哎呀,你講嘛,我想聽。”
趙櫻檸躺在稻草鋪成的小床上,打了個哈欠。
“我有些困了,小時候母後都會講故事哄我睡覺,現在我也要你給我講。”
“好吧,那我就講了,你可別嫌煩。”
“嗯嗯。”
“七歲那年,姐姐給我做了一件新衣服,我高興壞了,結果跑的太快被樹枝掛爛了,我很難受,姐姐連夜給我做了一件新的,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她把自己新衣服的布料給拆了......”
林澈迴憶著以往的點點滴滴,嘴角不知何時掛上了一抹微笑。
“對了,你知道——”
林澈的聲音突然停下,他發現趙櫻檸已經睡著了,唿吸均勻平緩。
聽著外麵的雨聲,林澈心中卻沒有了任何的孤獨和失落感,反而十分平靜。
......
豎日。
大雨已經停了,是個大晴天。
當林澈醒來的時候,發現山洞中空空蕩蕩的,沒有了趙櫻檸的身影,隻剩下已經燃燒殆盡的火堆,仿佛昨晚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林澈心中突然有些慌亂。
直到他走出山洞,看到外麵晾在樹上的衣服,才鬆了一口氣。
“大懶豬,你終於醒了。”
趙櫻檸提著一隻野兔走過來,她身上微微有些淩亂,想來在抓野兔時費了不少的功夫。
她提著野兔的耳朵,像小狐狸一般得意的笑笑,道:“你看這隻小兔子那麽可愛,一定很好吃,嘻嘻。”
林澈有些無語,話說女孩子不應該對這種可愛的小動物很有愛心的嗎?怎麽這位七公主殿下就總是會想到吃的上去呢?
“你的衣服我幫你曬了曬,免得你這個邋遢鬼給它穿發黴了。”
林澈取下被曬在樹上的外衫,一邊穿一邊心裏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大懶豬、邋遢鬼......怎麽自己的外號一下子這麽多了?
衣衫上有股陽光的味道,穿在身上暖暖的。
此時趙櫻檸已經架好了火堆,她把野兔扔給林澈,道:“哼,別隻想著等吃,快去把兔子清理一下。”
林澈提著野兔來到溪邊,剝皮取出內髒,洗幹淨後帶迴給趙櫻檸。
趙櫻檸幾乎兩眼放光,她已經生起了火堆,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幾個小紙包,仿佛那是什麽聖物一般。
“這是什麽?”
“嘻嘻,你可是有口福了,這是我專門讓皇宮的禦廚們調配的烤肉秘料,這一包呢,是五味椒麻粉,這一包叫天香豆蔻粉,還有這一包是最上乘的鹽巴,產自孤月神湖,這一包就更厲害了,叫群英薈萃,裏麵有十三種香料,配方密不外傳的......”
趙櫻檸像炫耀自家寶貝一樣炫耀著這些佐料,看得林澈目瞪口呆,隻能說真不愧是一個資深吃貨。
接下來林澈看見趙櫻檸以行雲流水般的手法烤好了這隻野兔,油滋滋直冒,香氣四溢,再搭上各種獨門佐料,林澈隻是聞到味道,就已經忍不住吞口水了。
“你很喜歡做飯?”
見她烤兔子時似乎非常開心,林澈忍不住問道。
“對呀,吃美食是一種享受,而烹飪美食又是另一種享受,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美食,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做美食,然後就會更高興了。”
她笑得非常開心,淺淺的梨渦看上去非常可愛。
林澈笑道:“你沒有吃胖真是個奇跡。”
趙櫻檸得意道:“誰叫我吃不胖呢?”
“呃,這種話還是少說,太招人仇恨了。”
......
林澈暫時拋卻了所有的煩惱,趙櫻檸身上洋溢的那種青春活力無形之中感染了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非常輕鬆,感覺時間過的飛快。
轉眼間,便到了第三天,今晚子時一過,林澈就將恢複九陽真氣,重歸武聖修為,甚至經曆了這次磨難,他心境有了不小的提升,武功還會更進一步。
這本來是他一直期盼的事,但現在他卻覺得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
因為一旦恢複了功力,就意味著他要離開這裏了,他有著自己必須要承擔的責任,他要去找三弟和二弟。
這小小的山洞讓他度過了兩天無憂無慮的日子,但快樂總是短暫的,他不僅要離開這裏,也要離開她,她是乾國的七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而林澈隻是一個江湖魔頭,聲名慘淡人人喊打。
兩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距離實在是太大了,就好像一對平行線,本就不該有相交的部分,縱然不小心觸碰到了一起,也終究是要迴歸各自的軌跡。
趙櫻檸似乎也意識到了,今天她的興致一直都不是很高,此時抱著雙腿坐在地上。
“以前我還罵楚輕嬋心如毒蠍,現在我卻覺得她太心軟了,為什麽不封你七年八年呢?”
趙櫻檸突然道。
林澈輕歎一聲,然後道:“櫻檸,我......”
“我才不要聽你的解釋,我隻看你做什麽。”
林澈一怔,然後苦笑著搖頭,道:“過了子時,我送你迴葉姑娘身邊,你們趕緊迴乾國吧,這裏終究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趙櫻檸眼中微微有些濕潤,委屈道:“林澈,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連我都不怕,你怕什麽,你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比女人還沒有勇氣?”
說罷趙櫻檸轉身跑了出去。
“櫻檸!”
林澈剛要追出去,突然麵色一變,小腹處一陣火熱,久違的九陽真氣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一下子便將那部分至陰至寒的九陰真氣給衝破了一部分。
宛如天雷勾動地火,林澈體內一瞬間進入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
“該死,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破了!”
林澈隻能先盤膝打坐,操縱九陽真氣將九陰真氣完全消融掉,如果成功他還能吸收掉那部分九陰真氣,到時陰陽相合,將會更進一步!
然而在這段時間內,林澈是無法行動的,否則一旦分神就有可能陰陽衝撞走火入魔,輕則武功盡廢,重則性命不保。
雖然心係趙櫻檸的安危,她武功並不高,在這山裏晚上出去有可能會遇到野獸,但是林澈隻能先按捺住擔憂,專心突破。
此時的楚國帝都,皇宮中。
長公主端坐在金鑾殿中的龍椅上,閉上雙眼似乎在感悟著什麽,她身邊站了許多高手,有陸小風,有沈煉,有徐公公,還有兩位軍中將領,龍精虎猛,虎背熊腰,一人執青龍偃月刀,麵如重棗,長須如發,一派傲然之色,一人執丈八蛇矛,目有雙瞳,神光逼人,兩人都是武聖修為。
此刻能踏進這裏的,至少都是武聖修為,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武聖,都是武聖中的強者。
沈煉望著龍椅上的長公主,心中悵然一歎,雖然他察覺到了不對星夜趕迴,但還是晚了,陛下已死,太子也死了,據說是騎馬時不小心摔死的,此時能威脅到長公主皇位的人已經幾乎沒有了。
而且長公主確實有繼位聖旨,聖旨上也確實是陛下親筆所書,蓋的也是楚國玉璽,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既定事實,再也無法挽迴了,他沈煉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效忠新君。
突然,長公主睜開雙眼,她的眼睛成了淡藍色,和冰雪一個顏色,隨著她睜開眼眸,整座金鑾殿都似乎成了一座冰窟。
“他要突破我的九陰封印了,我已感應出位置,在洛陽古城附近的山脈上,諸位,誅殺此賊就靠你們了,速去速迴。”
“遵旨!”
眾人退出,不得不說這一次長公主是十分高估林澈了,一位先天宗師,四位頂尖的武聖強者,這種豪華陣容堪稱恐怖,就算是一支十萬人的軍隊都擋不住這樣的組合。
眾人退出後,長公主眼中的冷漠和威儀褪盡,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和猶豫。
她想起那個曾和他有肌膚之親的男人,想起那一晚他帶給她的感覺,在極致的歡愉後短暫的忘記了一切煩惱,那樣充實和滿足,還有幸福。
她一直在猶豫,在猶豫要不要殺了林澈,那晚在聽到林澈逃走的消息後,她還悄悄鬆了一口氣,其實她在林澈身上留的還有後手,就是那層九陰封印,裏麵有她的九陰真氣,平時還感覺不到,一旦林澈要以九陽真氣突破封印,九陰九陽相撞,她就會生出冥冥之中的感應,察覺到對方的位置。
她本來很猶豫要不要用這個後手,直到她想起父皇說的那句話,為君者什麽都可以做,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迴頭。她才下定了決心,要將林澈徹底擊殺,不給他留下一絲一毫的生機,否則以他的天賦,將來一定會是一位異常可怕的敵人。
但是在今晚她下達了擊殺林澈的命令後,她心中卻又空空蕩蕩的,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她並不想這麽做。
來迴踱了幾步,長公主眼裏閃過一絲焦躁,手掌拍在龍椅上,竟然將以純金打造的龍椅拍出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林澈......我到底該不該殺你......”
......
山洞中。
林澈專心突破,操縱著九陽真氣一點一點蠶食著九陰封印,不敢有一絲大意。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幾個人的交談聲。
“大哥,那個魔刀林澈也太難找了,這幾天我們翻山越嶺,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唉,我覺得八成是找不到了,可惜了朝廷的懸賞,黃金萬兩,還封萬戶侯呀!”
“好了好了,二弟三弟不要氣餒,你們看看四弟,雖然年齡最小但卻最沉得住氣,我們先去前麵的山洞裏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繼續找,這次能不能做官發財,就指望那林澈的腦袋了。”
“嗯,聽大哥的!”
......
山洞中林澈心中萬分焦急,差點走火入魔,現在他不能動彈,隻能淪為別人的刀下魚肉,一旦被發現了就完了。
雖然林澈的肉身非常堅硬,堪比少林的金剛不壞之身,普通刀劍都無法砍動他,但這幾天他肉身受傷嚴重,防禦力大減,尤其是右臂,現在也隻是勉強能用,稍微用力還會疼痛,這要是被砍上幾刀,林澈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然而他知道再急也沒有用,此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沉下心神,盡量早點衝破封印,恢複功力。
那四人越來越靠近山洞了,就在他們馬上要進入的時候,一道嬌喝聲響起。
“等一下!”
林澈本來靜下來的心神差點再次失守,是櫻檸!她又迴來了,是擔心我嗎?可是以她的武功根本攔不住這四個人呀,要是她出了什麽事......
林澈一想到這個,心中就好像被刀子紮了一般疼痛無比,恨不得拚上性命也要讓她趕緊離開,隻可惜他現在就連說話都無法做到。
“四位大哥,小生姓林名英,家兄正在裏麵休息,他性子暴躁,最不喜歡別人打擾,就連我都不許入內呢。”
“哦?你哥哥是什麽人,報上名來?”
“家兄外號金毛獅王,平生最喜歡吃人肉,尤其是人的胸頭肉,他以前都居住在海外的冰火島,後來冰火島上的人都被他吃光了,家兄饑餓難耐,差點把我也給吃了,小生無奈之下才帶著家兄來到了中原,他剛剛才吃了一個人,正在裏麵睡覺呢。”
把一座島上的人都給吃完了?
那四人麵麵相覷,雖然覺得有點不現實,但.....此時他們竟然誰也不敢踏進那個山洞了,好像裏麵真的住著一個吃人怪獸一般。
山洞中,林澈聽到那四人似乎被唬住了,心中才鬆了一口氣,暗讚櫻檸真是冰雪聰明,機敏無雙,這《倚天屠龍記》是他之前給她講過的故事,沒想到她卻靈機一動嚇住了那四人。
那四人肯定不會輕信,但在心裏卻已經被種下了心理暗示,即山洞中有著恐怖的東西,從而讓他們在潛意識中拒絕進入山洞。
這就好比我們明明知道廁所裏沒有鬼,但看完一個跟廁所有關的鬼片後卻不敢去上廁所了,這就是被種下了心理暗示,潛意識認為那裏有恐怖的東西。
“所以四位大哥還是趕緊離開吧,千萬不要吵醒了兄長,不然就算是小弟也自身難保,這樣,為了彌補四位大哥的損失,這些銀兩你們拿去,聊表歉意。”
聽到這裏林澈心中歎了一聲,櫻檸確實機智,但可惜她久居上位,並不知道這些錢對那些掙紮在江湖底層,刀口舔血的人來說誘惑力有多大,財不露白,如果櫻檸不掏出錢財,那麽這四個人還有可能退縮,但此時看到櫻檸掏出這麽多錢財,一定會心生歹意。
這四人可是為了錢財連他林澈都敢來殺的,又怎麽會怕一個虛無縹緲的吃人魔王?
果然,山洞外,一看到櫻檸隨手便掏出了那麽多錢財,幾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貪欲。
此人身上一定還有更多錢財!
是個肥羊,大肥羊!
趙櫻檸也察覺到了他們眼神的不對,後退幾步,道:“你們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嘿嘿,你這個人細皮嫩肉的,雖然是個男的,但爺爺我就好這一口,來,今天就讓你當一迴兔爺!”
“交出所有的錢財,再把衣服脫掉,讓大爺我們幾個爽一爽,就能放過你,哈哈。”
......
這四人不停說著汙言穢語,在這個時代喜好龍陽之好的人很多,尤其是像趙櫻檸這樣白嫩清秀的,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最受歡迎。
一人猛地向前撲,趙櫻檸連忙躲閃,但她輕功一般,被對方打掉了頭冠,長發如瀑布般落下。
“咦?不對,爺竟然看走眼了,這分明就是個俊俏的小娘子嗎,哈哈看來我們兄弟幾個真是豔福不淺呀,這荒山野嶺的竟然能碰上一個這麽漂亮的小娘子,哈哈哈!”
趙櫻檸俏臉含霜,此時她十分後悔曾經沒有認真學習武功,以至於受到如此欺辱。
猶豫了下,趙櫻檸一咬紅唇,一躍進入山洞中。
“不怕死的就進來,讓我兄長將你們全部吃掉!”
那四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進入。
山洞中,趙櫻檸看到林澈的樣子便知道他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她目光堅定,拿起林澈的流星劍。
“你安心突破,我一定會幫你擋住他們!”
她深深望了一眼林澈,然後拔劍走出了山洞,背影決然,沒有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