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陳子墨選擇站出來完全是因為剛才有位同僚彈劾了他,這讓他很不爽。


    本來就睡眠不足,外頭的風又順著殿門往裏吹,站門口的陳子墨難受的很,而現在竟然還有安排人攻擊他。不行,必須站出來肛一波。


    “陛下,微臣有奏。”


    坐在龍椅上正思考著如何壓製下李林甫以求平衡的李隆基,一看竟然是陳子墨要說,那趕緊準了。


    “微臣最近聽說了一件怪事。”


    “哦?什麽怪事?”


    “微臣家中曾有個從過軍的仆人,據他所說,曾經戰死的軍中好友,家中至今都要征收死者的賦稅。臣就有些不太懂,為何死的人還需要收取租庸,不知哪位大人能夠為微臣解惑。”


    陳子墨如此一問,倒是把知情的人都愣住了。


    這種現象其實是從天寶四年開始的,當時玄宗任命王鉷為戶口色役使。


    按照當時的製度,戍守邊疆的士卒應該免除租庸,六年替換一次。但是守衛邊疆的將領都以戰敗為恥,對戰死的士卒都不向官府申報,所以這些士卒在家鄉的戶籍沒有注銷。


    王鉷一心聚斂財物,將有戶籍而沒有人的都當作逃避賦稅,按照戶籍登記,戍守邊疆六年以上者全部征收租庸,於是這部分百姓苦不堪言。


    而王鉷如此行徑其實早就讓軍方不少武將極其不滿,奈何王鉷斂財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給玄宗提供揮霍資本,加上李相一黨在朝堂勢力極大,因此眾人敢怒不敢言,沒人敢提出來。


    別人不敢,陳子墨卻敢。


    陳子墨不是愣頭青,他有四個理由支撐他提出這個燙手的敏感問題。


    本身的身份是侍禦史,風聞奏報是他的本職,不怕因言獲罪。


    是楊家人,天然和李相一黨屬於對立,不怕得罪王鉷等人。


    貴妃娘娘的妹婿,多少也能得到一定的庇護。


    現在是李隆基的生財童子,算的上是眼前紅人,即便揭開這個問題,李隆基也不見得會降罪。


    龍椅上的玄宗奇道:“竟有此事?”


    楊國忠及時的站出來迴道:“陛下,確實有此事。有不少邊軍戰士光榮戰死,還未來得及注銷戶籍,結果王鉷大人卻絲毫不顧這些忠烈之士,仍然數倍向其家庭收取賦稅,將士們已經頗有意見了。”


    如此好的反擊機會自然不能錯過,楊國忠很巧妙的避開了邊軍將領不願上報的問題,既攻擊王鉷,又不得罪武將。


    “王鉷,可有此事?”李隆基問道。


    王鉷出列道:“冤枉啊,陛下,臣之前蒙聖恩出任戶口色役使,一直都是兢兢業業,按照朝廷製度來執行,不敢絲毫逾矩。臣是真不知道有將士戰死尚未注銷戶籍。臣本本分分的為朝廷征收賦稅,絕無徇私,還請陛下做主。”


    別看王鉷嘴上喊冤,可卻絲毫不慌,他知道李隆基不會拿他怎麽樣,因為搜刮來的大量錢財都獻給了李隆基,不然李隆基哪裏來的錢揮霍。


    李隆基尷尬了,因為王鉷確實是給他上交了大量的錢財,罪魁禍首其實是他自己。


    沒辦法,李隆基隻好和稀泥道:“王愛卿,朕還是相信你的。此事看來隻是因為軍部上報注銷戶籍不及時引起的,往後通力配合好,戶部這邊要核對清楚再征收賦稅,切勿再鬧這些烏龍了。”


    “遵旨。”


    “陳子墨,此事已經為你解惑了麽,還有什麽問題嘛?”


    “迴陛下,臣沒了。”陳子墨老實的退了迴去。


    “既然沒了,那今日朝會便到此吧,退朝。”李隆基匆匆散了超會。


    百官齊聲道:“恭送陛下。”


    大朝會結束了。


    散朝後,陳子墨攏著袖子往外走,楊國忠靠近了過來。


    “子墨,剛才多虧了你。”


    楊國忠暗道幸好有陳子墨提出了個尖銳的問題,讓他有機會反擊,迫使陛下盡早結束朝會。不然怕是再進行下去,李林甫一派會沒完沒了,那就太被動了。


    陳子墨一副無辜樣,“大兄為何謝我,小弟隻是好奇問了個問題,啥也沒做啊。”


    “嗯,對,你啥也沒做。有空多來府上坐坐吧。”說著,楊國忠笑著走了。


    緊接著楊玄珪與楊玄璬過來。


    “見過二伯父,嶽父大人。”


    楊玄珪笑道:“小陳,有空帶鴛丫頭到伯父家坐坐。”


    “好的,伯父。”


    楊錡楊銛也是衝陳子墨親切的笑。


    “哈哈哈,原來這位就是名盛長安的才子詞人陳子墨啊,果然一表人才。”


    爽朗的笑聲響起,一個身材高大的年長漢子走了過來。


    陳子墨並不認識,還是嶽丈提醒道:“這位是哥舒翰大將軍,還不見禮。”


    “原來是哥舒將軍,小子有禮了。”陳子墨心道原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名將哥舒翰。


    “好好,本將軍剛到長安便聽過你的大名了。小子,你很不錯,這幾日若是有空,來家裏坐坐。本將軍還會在長安待段時間。”


    哥舒翰是邊軍大將,此次是來朝中述職的。剛剛陳子墨揭開了邊軍陣亡將士的賦稅問題,算是解決了邊軍的一個問題,因此哥舒翰對陳子墨頗有好感。


    “哥舒將軍客氣了,小子改日登門拜訪。”


    陳子墨嘴上客氣著,心裏卻嘀咕起來,怎麽今年流行家裏坐坐麽,怎麽全是這麽說。連你哥舒翰這樣的將領都邀請家中坐坐,是你家裏有寶貝看呢,還是有漂亮女兒愁嫁。


    簡單聊了幾句後,哥舒翰便走了。


    看著哥舒翰遠去的背影,陳子墨不由想起另一個更加出名的人物:安祿山。不知道這安史之亂的罪魁禍首到底長什麽樣,至今還未曾見過。


    此時的安祿山目前不在長安,他是範陽節度使,這次還未進京拜見。


    有讚賞陳子墨的,自然就有不爽他的人,比如王鉷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氣哼哼的從身邊走過,裴冕等人在後麵跟著。


    李林甫也頗有深意的看了眼陳子墨,對於剛才陳子墨破壞進一步彈劾計劃有些不滿。


    他聽聞陳子墨向陛下推舉了一位叫杜甫的人才,目前在集賢院,而這事情恰好是他李林甫一手把著的。


    陳子墨絕對想不到因為自己反而因此連累了杜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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