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請用茶。”


    蘇培盛將茶杯輕輕地放在了年羹堯旁邊的座子上。


    年羹堯看都沒看蘇培盛,直覺選擇了無視。


    “富察小將軍請用茶。”


    蘇培盛眼神暗了一瞬,隨後收斂神情,轉頭看向一旁的富察富德,恭敬地送上了一杯茶。


    富察富德看向蘇培盛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雖然隻是簡單地點了點頭,這的確讓蘇培盛感到了一股被尊重的感覺。


    哪怕除了年羹堯之外,其他大臣見了自己都會給個笑臉,甚至還會意思一下。


    但這會兒是他剛剛被年羹堯給無視了,所以他在收到富察富德的點頭的時候,才會有如此明顯的感覺。


    沒有人願意成為太監,哪怕是蘇培盛也同樣會因為自己太監身份而感到卑微,但過分自卑往往會讓他對周圍人的態度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


    尤其是這種羞辱性質的無視更加會激發他們內心的惡意。


    “將軍慢用。”


    蘇培盛殷勤地笑著說了一句後,這才迅速地退了下去。


    年羹堯自然沒有錯過富察富德和蘇培盛之間的互動,他十分不屑於富察富德這種為了討好皇上,連個閹人都不惜放低身份去親近的行為感到尤其的鄙視。


    他移開視線,看向皇上開口說道。


    “皇上,微臣上次參奏直隸巡撫趙誌恆庸劣紈絝,根本就沒有能力擔任直隸巡撫一事,不知聖上可有決斷?”


    “既然你都覺得他無能,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判斷,下旨將他革職就是了。”


    皇上語氣平靜,這個趙誌恆他知道一二,的確是個無能之輩。


    趁著機會倒是可以將他給清理了,倒也能肅清朝堂,給那些無能之徒予以震懾。


    “皇上聖明。”


    見皇上如此爽快地就同意了自己的意見,年羹堯嘴角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這妹妹果然是在這宮裏麵待久了,心眼也變得小了許多。


    皇上不還是和從前一樣信任他嘛,他可是皇上的大舅子,有些事情本就不必太過計較。


    妹妹還是太謹慎小心了,這樣反而會讓皇上覺得她們和他生分了。


    沒錯,這件事就是他特意用來試探皇上對他的態度的。


    畢竟妹妹昨天送他出宮的時候,說了一大堆的確讓他生出了幾分警惕之心。


    不過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妹妹想太多了。


    皇上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坐實了他的想法,讓他再也沒有半分警惕。


    “亮工,你和靖安兩個人,在外咱們雖然是君臣,可這在內那就是親戚了,朕若是連你們都不能信任,朕在這朝堂之上,豈不是沒有可信之人了。”


    “是。”


    年羹堯開口應道。


    “你我君臣合該做這千古的榜樣人物才是啊。”


    皇上笑著看向年羹堯說道。


    “至於靖安,朕可是等著你哪一天能成長為朕的左膀右臂呢,你可不要鬆懈啊。”


    說罷,皇上還不忘對著坐在一旁老實聽著的富察富德笑著說道。


    “多謝皇上信任,微臣定然竭盡全力以報聖恩。”


    富察富德頗為激動地站起身給皇上行了一禮。


    “快坐下,快坐下。”


    皇上看著富察富德朝氣蓬勃,對自己又恭順敬仰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比起一旁一臉褶子,態度囂張冷傲的年羹堯,這才是他應該擁有的忠臣良將嘛。


    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哼。”


    年羹堯十分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足以讓坐在上首的皇上聽得一清二楚。


    原本臉上滿意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他這才發現,年羹堯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直接靠在了椅背上,姿態閑適得就像是在自家後院中一般。


    這讓皇上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富察富德自然也注意到了年羹堯的動作,和皇上明顯冷下來的神情。


    他心知該自己上場了。


    “年大將軍,你這態勢我瞧著不像是在麵聖,倒像是在自家後院休息。”


    “怎麽你真把皇宮當你家了?”


    富察富德這一番話堪稱語不驚人死不休,簡直就差把年羹堯有不臣之心幾個字打在皇上臉上。


    “皇上,微臣絕無此心。”


    這一句話讓年羹堯頓時坐直了身子,嚇得他對皇上開口解釋道。


    “絕無此心?”


    富察富德不給年羹堯反駁的機會,接著開口說道。


    “你這是跟皇上認錯的姿態,連站都不舍得站一下嗎?”


    “反正,我從來不會坐著跟皇上請罪。”


    富察富德同時還不忘標榜一番自己,將拉踩兩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果然,沒有男人能拒絕得了綠茶的套路。


    這句話一出,皇上對年羹堯的不滿也瞬間翻了一倍。


    是啊,自己對年羹堯還不夠客氣嗎?


    可他是怎麽做的。


    人家靖安出身富察家,戰功赫赫,卻從未恃寵而驕居功自傲。


    可這年羹堯從昨天開始到今日,不知做了多少犯忌諱的事情,可是自己都沒有跟他計較過。


    如今甚至連跟他說話,都還一副放鬆悠閑的姿態。


    這是對他這個皇上該有的態度嗎?


    還真把自己當朕的大舅子嗎?


    可華妃連皇後都不是,就連烏拉那拉氏一族的人也不敢這樣跟朕說話,他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


    “好了,靖安。”


    “朕想亮工也不是故意犯錯,不過亮工為了不造成誤會,你還是做好吧。”


    皇上的語氣不受控製地冷了下來。


    “是,臣遵旨。”


    年羹堯趕緊站起來迴話。


    “坐下吧。”


    皇上動了動眉毛,對年羹堯揮了揮手。


    “朕感念你勞苦功高,特賜你雙眼孔雀翎,四團龍補服,黃帶紫轡黃金千兩。”


    “至於靖安你,如今戰事平定,你可願成為朕的禦前侍衛。”


    皇上有心好生培養一番富察富德,自然想把人放在麵前來。


    “多謝皇上恩典,能為皇上盡忠,微臣做什麽都願意。”


    富察富德知道自己這次會升官,倒是萬萬沒想到居然連升三級。


    要知道自己在出去之前,不過是掛了一個藍翎侍衛的名頭,如今卻能直接跟在皇上身邊伺候,這可是天大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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