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不適漸漸消退,再加上瑤夫人所贈地安神的香料,嶽疏桐終於可以睡得安穩了。


    被窩暖烘烘的,嶽疏桐真不想醒來。


    她一直合著雙眼,想著再睡會兒,卻忽然聽到一陣極為細微的喘息聲。


    不像是向隻影和心無,也不像是何大娘。


    許是來探望的人?嶽疏桐暗想著,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的人,是段泓。


    “陛下!”嶽疏桐一驚,隨即想要坐起來,卻被段泓摁住。


    “你現在身子還沒好,快躺著,不要亂動。”段泓道。


    “陛下怎麽來了?”嶽疏桐問道。


    她知道段泓或許會來,可政務實在繁忙,她本以為他抽不開身。


    “怎麽,我來,阿灼不高興?”段泓笑著,輕輕握住了嶽疏桐的手。


    “高興……”嶽疏桐小聲道,“隻是,前幾日,大長公主說,快到元正了,陛下事務繁忙。”


    “再忙,也是要來看看阿灼的。不然,我實在不放心。”段泓雙眼中隱著一層憂慮之色,“大皇姐從你這走後,就去宮裏見我了。她說你無礙,隻是精神欠佳。我又何嚐不知,這時大皇姐為了讓我放心而說的謊話。當時,我真想立刻來看你,卻被大皇姐攔下,今日終於能來看看你了。”


    “我隻是受了風寒,不妨事。陛下應當以國事為重。為了尋常小事,而誤了國之大事,非明君所為。”嶽疏桐道。


    “阿灼怎麽同那些大臣一樣,這般勸諫我。便是當一迴昏君,又怎樣……”段泓垂下了頭,像是一個被誤解的孩子。


    “姑娘,該喝藥了。”心無端著一隻小小的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是一隻白瓷碗,還在向外冒著熱氣,一陣藥味在房中四溢開來。


    太醫令所開的藥很是苦澀,嶽疏桐一日三次地喝著,已經到了看到白瓷碗就心中發怵的地步。


    她細想想,也覺得自己好笑。刀光劍影都不怕,竟然會害怕吃藥。


    心無將藥端了過來,嶽疏桐接過,一口氣喝光,而後立刻塞了一塊蜜餞入口,好衝淡苦味。


    “這藥苦得很,我真是喝厭了……太醫令說,隻要喝上半月有餘,病就好了。我這幾日,一直掰著手指頭算著日子。”嶽疏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委屈。


    “阿灼何時變得像個孩子一樣。”見嶽疏桐如此,段泓笑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太醫令又不是神算子,哪能真的一天不多。”


    “雖然常有人來探望,心無和師姐也守在我身邊,可到底是病著,日子總歸是沒意思。”


    “你不要想其它。我給你留了好些政務,等你病愈,就有得你忙了。”段泓玩笑道。


    段泓在嶽疏桐這裏待了足足一個上午,墨璽連請了數次,說有大臣求見,已經在承意殿等候,段泓這才千叮嚀萬囑咐地同嶽疏桐分別。


    嶽疏桐的病,好得很是突然。她一覺醒來,穿衣起床,站到穿衣鏡前,才猛然發覺,她前些日子的病痛和乏力一掃而空,除了臉色有些差,竟同往日一樣。


    心無端著熱水進屋,準備為嶽疏桐洗臉。看到精神煥發的嶽疏桐,著實吃了一驚。


    “姑娘?你……”心無放下木盆,圍著嶽疏桐轉了轉,上下打量著。


    “你這是怎麽了?”嶽疏桐笑道。


    “姑娘昨日還纏綿病榻,今日便突然好了,看來這太醫令是有真本事的。”心無很是高興。


    “前幾日我還同陛下抱怨,說病總是不見好,誰料今日便好了。”嶽疏桐道。


    “想來,是姑娘身體強健,病好得便快。隻是,姑娘,都這個時辰了,隻怕都要下朝了,今日,還是在府裏好生養著吧。”心無勸道。


    “我今日再歇一歇,等明日,我就去上朝。”


    “左右陛下對姑娘好,姑娘再歇息幾日也無妨,”


    “不可,”嶽疏桐立刻道,“滿朝上下都隻我與陛下情誼非比尋常,我如今已經病愈,若是隻顧偷懶,不去上朝,讓其他同僚如何看我,又如何看陛下?”


    “我沒想過這些……”心無有些委屈地低下頭。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嶽疏桐拉起心無的手,“若是在從前,倒也罷了。可如今,我是陛下的臣子,是大周的鎮國侯,不能任性妄為。”


    心無便不再多言。上前來為嶽疏桐整好衣裳,備好澡豆和巾帕,讓嶽疏桐洗臉。


    早飯時,嶽疏桐胃口很好,用的比往日裏都要多些。


    “你病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向隻影為嶽疏桐又盛上一碗粥,“晚膳時,我讓人給你做燕窩粥,為你好生調養調養。”


    “燕窩?”嶽疏桐疑惑地抬頭,“我記得,陛下賞賜的燕窩,剛剛搬入府時,為了待客,都已經用光了,我也不曾命人去買。是師姐讓人買的,還是陛下讓人送來的?”


    “看你,夥房做了,你隻管用,問這麽多做什麽。”向隻影並沒有迴答。


    嶽疏桐便隻當是向隻影又讓人買來了燕窩,不再細問。


    翌日,上朝時,嶽疏桐分明瞧見段泓看到自己時,又驚又喜。


    她不曾讓人告訴段泓,她已經病愈,故此今日她出現在朝堂之上,確實出乎段泓的意料。


    早朝時,照例有大臣稟奏政事,直到快要下朝時,突然有一年輕的官員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要事啟奏。”


    嶽疏桐望向那個說話的官員。他是段泓剛剛提拔的禮部侍郎,尚雲錚。


    “何事?”段泓問道。


    “陛下已登基多日,然後宮空置,望陛下早日充實後宮,以保我大周江山千秋萬代。”


    嶽疏桐唿吸一滯,目光緩緩掃過滿朝朱紫,隻見每個人表情各異,或驚駭,或冷笑,或憂慮。


    最後,嶽疏桐看向了段泓。


    段泓麵露不悅之色。


    “此事以後再議。還望卿等不要再提及此事。”段泓冷冷道,“退朝。”


    嶽疏桐下了早朝,徑直來到承意殿。


    段泓正在看著奏章,仍舊生著悶氣。


    “陛下何故不悅?”嶽疏桐明知故問道。


    “你當真不知?”段泓抬眼看著嶽疏桐。


    “臣不知,望陛下明示。”嶽疏桐笑道。


    段泓將奏章扔在桌案上。


    “這個尚雲錚,當初我是破格將他提到了如今的位子上,在此之前,還從未有過這般年輕的禮部侍郎。本以為,他年紀輕,不至於太過迂腐,誰料今日,他竟然也學那些老家夥,操心起我的私事了。”


    “陛下為君,陛下的私事,就是大周的公事,尚大人進言,也是情理之中。”嶽疏桐淡淡道。


    “阿灼,我本以為滿朝皆知我們二人……總之,你放心,除了你,我不會納任何人入後宮。”段泓信誓旦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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