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舟樓裏此時人頭攢動,因為多加了幾張桌子,能第一批吃上飯的客人也多了些,倒是讓熟客們開心得不行。


    畢竟能早點吃上,對於大家來說那就是好事。


    所以此時,餐桌前的食客們都陸陸續續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餐食。


    方萬喜跟金安坐在角落裏,對著剛剛端上來的蒜香排骨一個勁兒流口水。


    “這排骨看著就好吃。”


    許久,金安終於開口,這蒜香排骨看起來真的是太漂亮了,無論是顏色還是造型,那一堆堆的蒜米看上去就像是點綴在上麵的黃金一般,油花映著光,一閃一閃的,讓人十分欣喜。


    “太像了。”


    “是啊,太香了。”


    金安應和著方萬喜的話,不過似乎他聽錯了音調。


    “我是說,太像了,太像以前九珍街上那個‘海琴百芳居’做的蒜香排骨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方萬喜不自覺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這是隻有在他情緒有起伏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


    “海琴百芳居?咱小時候的那家?”


    顯然對於從小就在海琴長大的金安來說,“海琴百芳居”的名號還是很響亮的,小時候能在那裏吃上一頓飯,那絕對是要逢年過節或者是家裏有什麽值得慶祝的事情才行。


    “是啊,你仔細看看,這色澤,這排骨的火候,看著是真像。”


    方萬喜再次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兒時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


    逢年過節,家裏總歸是要聚餐,雖然他不習慣七大姑八大姨,每次不是問學習成績就是問將來準備考什麽大學,煩得很。


    可迴頭一想,他們總是喜歡去“海琴百芳居”,想想那裏的美食,自然也就覺得沒有那麽抵觸了,隻要埋頭苦吃裝成“啞巴”,大人們最多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糊弄過去了。


    那海琴百芳居裏麵有不少的招牌菜,什麽香酥雞,什麽海鮮大雜燴,什麽把子肉,雖然不至於說個個驚為天人,卻也是當時真真正正經過吃貨們考驗的菜色。


    而年紀尚小的方萬喜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蒜香排骨。


    當年的排骨看起來就跟眼前這盤十分相似,顏色金黃璀璨,帶著些許的漸變色彩,卻無論怎麽看都是香酥可口的模樣。


    但是顯然,這盤蒜香排骨比當年的水平可還是要高上不少。


    剛出鍋的熱氣還相當明顯,而就算離得不是特別近,蒜香味兒還是能一陣陣地往鼻子裏飄,那種時隱時現後又能聞到更香味道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麽魔力一般,讓人根本無法把注意力轉移開。


    方萬喜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那還是在周五的舟小鋪。


    那種明明隻是一道菜卻能給人震撼的感覺,沒想到竟然能在短時間內感受到兩次。


    “快別愣著了啊,吃吧!”


    坐在對麵的金安哪裏有工夫跟方萬喜一樣隻顧得震驚,他今天早晨起得可是比平常開店都早,要知道九珍街的各種店鋪,除了賣點早餐的之外,其他的那起碼要十點之後才開門,若是跟平常一樣的點起床,恐怕連遠舟樓隊尾都摸不到。


    金安嘴一筷子夾起自己那份裏麵看著最大的排骨段,雖然說是最大的,其實可能也就是裹得麵漿稍微多了一點點,讓整個排骨段看著稍微長一些。


    “怎麽能做到都差不多大的?”


    嘀咕了句,倒也沒耽誤金安繼續吃,甚至在送進嘴之前還特意吹了吹,生怕燙著自己。


    不過這牙齒剛剛咬下去,“哢嚓”的聲音就讓人相當在意,好脆。


    牙齒繼續用力,沒想到那層脆殼竟然並不厚,薄薄的脆殼下麵就是鮮嫩的排骨肉,那種明顯的肉感絕對是來自於鮮嫩的排骨。


    等細細品嚐下來,多層次的口感讓味蕾一下子就牢牢地被其所吸引,外殼跟炸蒜米的酥脆,排骨肉質的軟嫩,還有兩者中間那似有若無的糯感,共同組成了這蒜香排骨的絕佳口感。


    而味道自不用說,除了蒜香濃鬱之外,內裏的排骨肉吃起來絲毫沒有其他不好的味道,仔細迴味下來,甚至有一種應該屬於蔬菜的清甜,似有若無,令舌頭總是在不經意間感受到驚喜。


    跟以往見過的各種蒜香排骨不同,眼前這份遠舟樓製作的簡直可以稱之為傑作。


    無論是酥脆外殼還是排骨肉,裏裏外外都徹徹底底地入了味兒,吃下去的時候,臉上洋溢的幸福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裝得出來的樣子。


    最突出的蒜香完全不會令人失望,絲毫沒有通常炸蒜米裏的苦澀,反而隻有香氣縈繞齒尖。


    “這口感好好吃啊!怪不得昨天那小子跑來炫耀!”


    吃下一塊排骨後的金安眼睛裏似乎都在放著光,就像是看到了獵物一樣,那股子的興奮勁兒是實打實的,此時的他恨不得手舞足蹈起來,若是在自己店裏,怕是早就站起來跟周邊的人好好炫耀一番了。


    當然,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攔得住他,筷子夾起來排骨就往嘴裏塞,排骨上麵的肉吃完了就開始嗦骨頭,嗦完了再用牙齒咬上幾口,沒想到還真的能咬動大半,而且吃起來還挺好吃。


    “真的太像了……”


    跟金安的反應不同,方萬喜還在細嚼慢咽著第一塊排骨,那種令人懷念的味道在嘴巴裏久久無法散去,兒時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中慢慢浮現。


    小孩子因為手小,嘴巴也不大,看普通的排骨塊都覺得很大塊,吃半天可能還僅僅隻吃了一小部分。


    雖然這排骨的做法跟平常那些酸辣排骨或者糖醋排骨不同,味道既不酸也不辣,卻有著迷人的蒜香,對於小朋友來說也是絕對可以入口的美食。


    那時候的方萬喜總是盼著桌子上能來這麽一盤美味的排骨,大部分時候都很難如願,因為大人們總是會選一些沒吃過的新菜色來嚐嚐鮮,但也有幾次這蒜香排骨也還是端上了桌。


    至今都記得,用筷子還不太熟練的小手到最後幹脆直接就直接抓起了排骨到嘴裏,一口咬下去能吃到好多肉,還是嘎嘣脆的那種。


    等大家都吃完了,方萬喜還會特意去把碗底的炸蒜全都刮到自己的盤子裏,就像吃花生米一樣,用小勺子一勺一勺挖著吃,那香味兒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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