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孫愛情,愛卿不必擔心,柳太師操練的新軍朕親眼見過,雖剛剛操練不久,但進退如一,遵守軍令,軍備齊全,人強馬壯,可堪大任。”


    朱由校不好意思說自己沒聽說過孫傳庭的名字,轉口說起柳安的新軍。


    “陛下,新軍未經戰事,毫無經驗,將保護京師的職責交給他們,難免有些兒戲,如臣所說,如果叛軍不走河間,改道天津衛,數日間便能直達京師,屆時,如果新軍戰事不利,京師危矣,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不可輕易將自己置之險地啊!”


    孫傳庭語重心長的勸誡。


    “這個孫郎中不必擔憂,老夫率領的新軍雖然未經戰事,不談戰力,單論軍備輜重,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如果瑞王叛軍敢繞過河間府,從天津衛直取京師,無疑是取死之道,正如吳尚書所言,快馬兩日便可從河間府至京師來迴一趟,就算大軍行進緩慢,來迴也不過四日,到時候二十萬大軍一前一後,瑞王身居野外,僅憑七萬人,又無快馬,就如盤中魚肉,任咱們宰割。難道新軍十萬人,依仗京師的堅實城牆,連四天都阻攔不住嗎?就是十萬頭豬,他瑞王四天都抓不完。”


    柳安一番話說完,太和殿外凝重的氣氛略有緩解,眾人都發出了笑聲,認為孫傳庭的話有些荒誕,足足十萬人,怎麽可能連四天都擋不住呢?


    可他們哪裏知道,孫傳庭擔憂的並不是新軍的戰力,而是三大營能不能攔住叛軍,他之所以出口,就是想讓京師三大營留在京師,否則一旦戰敗,瑞王的軍隊就會又得到一股新生力量,到時候彼此雙方的地位就會孑然相反,勝負難料了。


    孫傳庭身為吏部稽勳郎中,自然是知道許多常人不知道的秘辛,兵部造冊都要經過吏部,而他這個實務吏員,當然能看出名冊上的不實之處,所以才有了眼下的說法。


    他不能直接將話題提到老牌的三大營頭上,他一個小小的稽勳郎中,根本不能與閹黨相抗衡,隻能鬥膽跟看起來好說話的柳安對一對。


    可顯然的,柳安並不知道三大營的虛實,朱由校也不知道,他們都還以為,憑借三大營的十萬餘人馬,打敗瑞王的叛軍是易如反掌之事。


    兵貴神速,剛剛下了早朝,鄭洪波等三大營指揮使便趕迴了營地,用了一天的時間點將,第二日天還未亮便倉忙出征,趁著夜色出了京師,直向河間府。


    下了早朝之後,柳安忽然覺出不對勁兒來,他將早上孫傳庭說的話又咀嚼了一遍,加上自己對孫傳庭的認知,認為這樣一個足智多謀的將領不可能不知道叛軍直取天津衛的後果,而偏偏對方依然要質疑自己的新軍,就像是...在提醒自己什麽。


    柳安決定去一趟吏部,親自找孫傳庭問個究竟。


    柳太師駕臨吏部衙門,瞬間引起了一陣喧嘩,誰也不敢阻攔他,見他問過路後直接進了孫傳庭的值房,不少人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早朝時發生的事情,已經在吏部傳開,孫傳庭針對柳安的新軍,絲毫沒有給柳安麵子,這不,剛下早朝柳安就來了,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啊!


    所以吏部尚書很識相的沒有出麵,佯裝自己不在吏部衙門,不去觸柳安的黴頭。


    孫傳庭正在值房中唉聲歎氣的辦公,忽然大門被人推開,一陣風吹進,桌上的書頁嘩嘩亂翻,孫傳庭訝然站起身,看著來人問道:“柳先生...您....”


    “洪峰關門。”


    柳安一屁股坐到孫傳庭的對麵,洪峰在身後將大門關上,防止談話被別人聽了去。


    孫傳庭一看這架勢心裏就沒底,自己早上剛剛呲了柳安一通,開口的時候他就做好了被人穿小鞋的準備,但這報複也來的太快了吧,這有一個時辰沒有?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是報仇至於親自登門嗎。


    “坐。”


    倒像是孫傳庭來拜訪柳安一樣,柳安是主人,他是客人,孫傳庭戰戰兢兢地坐下,忽然又站起來:“我,我去給柳先生倒茶...”


    柳安抬手攔住他:“不必,老夫這次來,是有事情詢問孫郎中。”


    “柳先生但說無妨,下官定如實迴答。”


    孫傳庭還以為柳安要問早朝的時候自己為什麽要針對新軍,沒想到柳安直接切入正題:“孫郎中在吏部為官,是不是知道三大營的秘密?”


    “啊?”孫傳庭一愣,柳安的這個問題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沒等他迴答,柳安繼續說道:“下了早朝之後,老夫思來想去,覺得孫郎中應該不是個莽撞的人,瑞王派兵繞過天津衛直取京師會讓自己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但凡是知兵的人都不會做出這等蠢笨的決策,孫郎中身為進士,考策論之時便有這方麵的問題,對兵法應該略知一二才對。”


    “所以老夫猜測,是不是孫郎中知道,三大營的真實情況?”


    孫傳庭迴過神來,眼中有亮光閃過,激動地看著柳安,說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下官沒有看錯人!大明有救了,大明有救了啊!!”


    自己興奮了好一會兒,孫傳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坐迴座位上,手忙腳亂地翻了翻桌上的文書卷宗,最後從底下拿出一本冊子,雙手放到柳安麵前,說道:“這本是今年兵部清點的北直隸地區兵丁名冊,本來是絕密,不過下官私自抄錄了一份,並將裏麵可疑之處表示了出來,請柳先生過目。”


    柳安也不做作,拿起冊子仔細翻閱起來,半晌後漸漸變了臉色。


    “這冊子上記錄的數據可當真?”


    “千真萬確!三大營上報的兵丁數量在十萬左右,不過這隻是賬目上的數量,朝廷也按照這冊子上的數據來頒發糧餉,但奇怪的是,柳先生您操練的也是十萬新軍,糧草的損耗數量,軍備的磨損狀態,卻跟三大營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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