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人順位論之,非福王莫屬,可如果福王借這個機會躲在京師不迴洛陽的話,那些藩王便會另尋他人,此人,便是瑞王。”


    朱純臣臉色明暗不定,“不過這些隻是為夫的猜測罷了,事實如何,尚下不得定論,但讓那些藩王們束手待斃,為夫也是不信的。”


    就在二人談話的功夫,成國公府的老管家上氣不接下氣地從樓下跑上來,氣喘籲籲的說道:“老,老爺...宮裏來人了,說是陛下召您入宮呢!”


    “來了!”


    朱純臣不見頹喪,眼睛猛地亮起,對擔憂至極的朱芳薇笑道:“好了,這些事情你就莫要擔心了,好生在家看著,將拍賣會的場地搭建好,明日來的都是權貴,萬不可怠慢了,為夫去去便迴。”


    “大郎!”


    朱純臣的腳步一頓,沒有迴頭,聲音傳來,“為夫一直在等,等宮中的消息,既然陛下召見了為夫,說明柳先生他們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既如此,瑞王那些人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老管家對朱純臣的話毫無反應,在他看來,這都不是他能觸碰的層次,更何況他在成國公府中辛勞幾十年,早就有了感情,服侍了成國公三代,忠誠自是信得過的。


    .........


    乾清宮中沒有宮女內監,顯得有些僻靜,隻有悉悉索索的談話聲偶爾傳來,朱純臣在殿外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足跨了進去。


    “臣成國公朱純臣,叩見陛下。”


    朱純臣身著蟒袍,神情肅穆,看起來極為華貴。


    “愛卿免禮。”


    朱由校端坐上首,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朱純臣站起身子,發現諾大的乾清宮中除去自己外隻有三人,皇帝朱由校、司禮監秉筆魏忠賢以及太師柳安。


    柳安三人都不說話,目光奇異地打量著朱純臣,朱純臣麵不改色,拱手道:“不知陛下今日召見臣,所為何事?”


    過了好一會兒,朱由校才忽然說道:“朱愛卿,成國公爵位傳到你,已是幾代了?”


    “迴陛下,自大父朱應槐至臣,成國公爵位已傳共十二代。”


    “嗯...”朱由校微微點頭,看不出喜怒,“當年靖難,東平王立下汗馬功勞,成祖封其成國公,賜丹書鐵券,世襲罔替,萬代恩榮,你可知為何成祖要封東平王為成國公?”


    朱純臣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道:“臣不知。”


    “成祖皇帝號成祖,東平王爵位亦名成國公,是成祖他對東平王的尊敬,封成國公名,也是在想天下人昭示,若無東平王,何來成祖?成國公之爵位,便是成祖他對東平王最大的信任。”


    “臣不敢當!”


    朱純臣趕忙跪倒,朱由校話說的太過駭人,他哪裏敢大搖大擺的應承下來?


    “起來說話。朕問你,成國公之名至今日,已十二代,可曾忘記成祖的一片苦心?”


    朱純臣剛站起來,又再次跪倒,恭恭敬敬道:“公侯萬代,皆是天恩,成祖皇帝賜下的丹書鐵券至今供奉在祠堂,日夜茗香不敢怠慢,臣大父更是在臣小時讀四書五經前便告訴臣,忠為何物,臣銘感於心刻記五內,無時無刻不想著為大明效命,凡陛下之旨,臣願為馬前卒,鞠躬盡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揚手道:“賜坐!”


    魏忠賢親自去搬了張圓凳來,朱純臣道謝後才輕輕坐上,也隻坐了半邊罷了。


    朱純臣是否忠心,早就在之前朱由校便明白,這次問話,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凡皇帝要讓臣子做些大事的時候,都會專門問問他,是否記得皇帝曾對他們的恩情,若不是信得過,這次也不會將他召進宮中了。


    朱由校的意思,朱純臣更是門清,誠如他所料一般,這次朱由校專門召見他,肯定是有大事,有國公爵位的不止自己一人,單看周圍有資格站在此處的人都是什麽身份?


    太師柳安,東廠督公、司禮監秉筆魏忠賢,這兩位都是朱由校心腹中的心腹,可以說自己能坐在這裏,便是無上的殊榮了。


    朱由校對柳安使了個顏色,柳安心領神會的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朱純臣的注意,說道:“陛下,如今削藩,手段淩厲,恐會引得其他藩王的不滿,若他們聯合起來發難就棘手了,咱們還是要早做打算。”


    朱由校深以為然的點頭道:“不錯,先生說的甚是,依幾位愛卿之見,咱們當如何做才能萬全?”


    話是對著柳安三人說的,但柳安三人卻都齊刷刷地看向朱純臣,朱純臣臉頰抽搐兩下,哪裏還不知道這是他們商量好的,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四海宇內,無不臣服於陛下,陛下旨意所到之處無敢不從,就是那些親王也好,縱使心中不滿,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違抗陛下,但當麵不敢,背地裏卻就不好說了。”


    “哦?朱愛卿有何見教?不妨說來,讓朕聽聽。”


    “是。陛下手段雷厲風行,有雄主之風範,可卻有可能忽略了其他親王的感受,他們不願意失去爵位,一定會做出反抗,而他們受到祖製的約束,不可蓄兵,不可幹預當地政務,這也是太祖當初為子孫留下的應對之策。”


    “然人多力量大,各地藩王都可蓄養幾千到一萬不等的精兵,而大明藩王何止數十?一旦他們聯合起來,力量不可小視,再加上世代傳承下來的金銀珠寶,不知幾千萬數,若他們鐵了心的反對朝廷,朝廷不好應對啊。”


    朱由校和柳安相視一眼,頷首道:“不錯,朱愛卿所言,正是朕的擔憂之處,朱愛卿執掌左軍都督府,熟知兵馬,眼下這種情況,可有什麽良策?”


    朱純臣沉吟一下,拱手道:“臣有二計,一計曰以退為進,正如神宗先帝的推恩令一般,歲減食祿,陛下可借著推恩令逐漸減弱他們的實力,削除他們的兵馬護衛,先明麵上妥協,暗地裏安插人手,待準備萬全之時,一擊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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