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魏忠賢走出乾清宮,對著柳安微笑道:“柳先生,陛下召見。”


    柳安正了正衣衫,仿照他從劇中看來的禮儀,低頭快步,跟著魏忠賢進了乾清宮,卻並未施跪禮,而是深深彎腰道:“布衣柳安,見過陛下。”


    朱由校看著他的動作非但沒有暴怒,反而眼中露出一抹亮色。


    跪拜低伏的臣子他見得太多了,難免有了一絲厭倦,此刻柳安並未施跪禮,讓他心中陡然生出了新鮮感。


    “柳先生可是讓朕好等啊!”


    “延誤了聖諭,柳安罪該萬死。”聽著朱由校似乎是責備的話語,柳安不僅不惶恐,反而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問題,沒有為自己進行任何辯解。


    朱由校甚感欣慰,麵上露出微笑:“想來柳先生也不是有意耽擱時日的,定時有其他原由。”


    這個問題正中柳安下懷,隻見他不慌不忙的說道:“陛下果然是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柳安佩服。”


    “有甚原由柳先生盡管說出來,朕定會還柳先生一個清白。”


    “不敢欺瞞陛下,實是確有起因,在下等人接到聖諭便急忙出發,不成想在那應天府外竟遭遇了逃竄而來的白蓮餘孽,幸得千戶李桯易率侍衛們以命相搏,在下此刻才能站在這裏麵見聖上。”柳安娓娓而談。


    “白蓮餘孽?他們竟能逃到應天府?”


    朱由校愣了下,要知道在大軍的圍剿之中還能突出重圍的是少之又少,還能率領著殘兵跑到應天府,那徐鴻儒做到這一步,端得算個人物。


    “可曾將賊子徹底誅滅?”


    柳安輕歎了一口氣:“迴陛下,沒有,那賊人武功高強,僅二十數人,卻能擋住四十多名軍伍出身的護衛,賊首徐鴻儒趁機逃了出去,不知去向。”


    朱由校穿著大金皇袍,頷首道:“原來如此,隻要卿平安就好,卿獻耐饑丸於朕,拯救了無數蒼生,為大明攢下了千萬石糧食,朕先前賜卿舉人身份,是希望卿能參加來年的科舉,可如今看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笑了笑,朱由校看著柳安,忽然問道:“卿造耐饑丸,獻計破白蓮賊子,此之乃二大功,縱觀大明上下,數年不見如卿般大才之人,卿有何要求,盡管說出,朕無不允之。”


    柳安用餘光隱晦的看了看站在朱由校身旁扶手而立的魏忠賢,他麵無表情,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在下為陛下獻計獻寶,為的是黎明蒼生,天下百姓。”


    朱由校:“卿果然是個忠厚人,當為大儒,朕繼位兩載春秋,嘴中之乎者也大道至理的人見過無數,可真正一心為國為民的,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啊,卿不必拘謹,來人,賜座,卿欲要何賞賜,盡管開口,如若不賞賜如卿般大功之人,往後還有誰會為我大明盡心盡力呢?”


    宮中的小太監搬了一四足檀木凳放下,柳安像朱由校告了聲謝,彎腰坐下,想了一下,說道:“陛下所言甚是,臣柳安,就鬥膽向陛下求一事。”


    朱由校不著痕跡的皺眉,將身子靠在椅背上,抬手:“隻管說來。”


    “臣略讀周易,卦經,九周天,鬼穀算術等書籍,數月前觀之天象,得上天啟示,大明,正逢風雨飄搖之際,如逢明君能臣,方可安然度過,可北天之上文曲星黯淡無光,反觀天狼星散出黑光,文曲星主安,天狼星主煞,此之乃社稷動蕩,奸佞當道,國將不安之預兆,陝西今年大旱便是開始,而幹旱,還將持續,臣,鬥膽請陛下躬身社稷,令陝西各家深挖地窖,以應大難。”


    朱由校被柳安這一番話給震驚到了,他雖閱文百卷,從小就受到極佳的教育鞭策,可對於這天文地理,他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卿之言,可有憑證?”


    朱由校深深皺起了眉頭望著柳安。


    “迴陛下,沒有。”


    “卿知不知道,如果此時是在朝堂之上,這一番話足以被眾臣攻訐,說卿妖言惑眾,按律當斬。”


    “臣,不知。”


    “好,朕再給你一次機會,方才卿之所言不會傳入第四人耳,過了今夜,朕也會忘記,卿可再提一個請求。”朱由校麵色嚴肅的說道。


    “臣,請陛下命陝西百姓深挖地窖,以應大難。”


    “你不怕死?”


    “怕,但臣更怕江山被蠻夷所踏,欺壓我族。”


    朱由校騰的起身,略有些焦慮的來迴渡步,經過了紅丸案後,朝中大臣的口徑出奇的一致,導致道士的地位一落千丈,眾生信佛,忌恨道士們妖言惑眾,信口開河。


    他也不例外,身為皇帝,隻要自己稍微對丹藥露出一丁點兒興趣,奏折就會如雪花般飛來,如果不是魏忠賢幫他擋住奏折,他早就心力俱疲,應對不暇了。


    見朱由校遲遲下不了決定,沉默已久的魏忠賢終於開口了,隻見他佯裝疑惑的說道:“陛下,您不是說要測試一下柳先生嗎?”


    腳步一頓,朱由校感激的撇了魏忠賢一眼,直起腰點點頭:“是了,朕辛勞一日,思維不敏,差點兒忘了這事。”


    四處張望了一下,朱由校抓起桌上的一方硯台,目光灼灼地看著柳安,說道:“既然卿能斷鬼神,算天機,那就告訴朕,此硯台之上有何字?”


    這不是擱著兒跟柳安開玩笑呢嗎,先不說他會不會,就是真正的道士怕也算不出來,柳安嘴角一抽,剛欲說什麽,就見魏忠賢對著他似笑非笑的,手指了指朱由校,豎起一根指頭。


    眼皮子猛的一抬,魏忠賢明顯在暗示自己什麽,可皇帝,一根指頭……


    裝模作樣的掐指算了算,翻著白眼嘀咕了幾句,在朱由校看來是高深莫測,實則柳安隻是在想魏忠賢在告訴自己什麽。


    過了一會兒,朱由校都顯得略有不耐煩了,柳安才停了下來,說道:“一撇一橫長,一字下麵藏,一箭穿下去,八字站兩旁。”


    在朱由校驚訝的目光中,柳安徐徐說道:“如臣沒有算錯,硯台之上應是個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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