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日,雲青羨再沒來。衛子夫日日相盼,隻是想跟他見一見、說說話,可這連日沒有消息,她想得害怕,種種不好的可能都跳躍於腦中。終於在第十五日,深夜的披香內殿又有了動靜。


    她從榻上驚起,果見熟悉的黑影坐在自己榻旁。看到她醒了,他似乎笑了笑,聲音很輕,然後伸手從背上解開包裹放在榻上:“你看。”


    “木琴!”衛子夫驚喜,接過木琴放在膝上,指腹一點點摸著每一根琴弦。離開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木琴在破舊的木屋裏雨打光曬,細膩的紋路被泥灰深嵌,一條條久經延伸的細脈,儼然成了這架木琴別有的紋案。她撫著幹淨平滑的琴身,相守相伴的場景曆曆浮在眼前,她傻傻問:“這幾天,你就是迴去取這把琴?”


    雲青羨點頭,微笑握住琴的一角:“這是我送你的,怎麽可以讓它孤零零地丟在那裏。不過……”他頓了頓,有些失望繼續道,“這把琴恐怕你隻能藏著看了,若是被人發現……”


    的確彈不了。披香殿從來都沒有琴,若有人聽見從這裏彈到琴音,又看見她撫的是這樣一把木琴,恐怕會起疑心。不過這把琴對她來說可不是簡單的隻是琴,這也是睹物思人。她慘然一笑,溫柔說:“嗯,我知道。每天睡前,我都會拿出來看上一看。”


    頗感到欣慰,卻又帶了一心的愧疚。他伸手摸上她的頭側的小髻,順手撫著垂落的長發將話在心裏過了一遍才說:“好、蜓兒……近日我家中有事,可能不能常常來看你。”


    “嗯。”她答應得很快,絲毫沒有懷疑。因為他本就是個江湖自由人,並且他說的她都信,她靠在他肩頭,無心問了一句:“青羨,你家是做什麽的?”


    雲青羨想了想,說:“生意人家。所以我父母經商迴來,有些事希望我著手去幹。”


    她抬起頭奇怪:“那你的一身武藝……”


    他說:“我從小愛武,父親就請了武師。怎麽?你懷疑我?”


    “不是!”她用力搖搖頭,極力否定雲青羨說的,望著他的眼神忽然沉澱,一絲哀傷一絲請求,“青羨,你父母經商,必定認得不少名門貴族,如果有好人家的女子,你……你能不能不要娶她們。我答應你,我會盡快完成宮裏的事,最多……最多半年,你等我好不好?到時候就帶我走?”


    他心裏因她的這番話拍了個驚天駭浪,與其說是喜,不如說更多的是驚。他張張口,輕問:“你要的……真的不是後位?”


    她迫切想得到他的答案,拉緊他的手臂:“從來都不是。你等不等我?”


    “我……”一時之間,他竟是啞語。可能是因為太突然,所以一切都還沒想好,可是心中複雜難辨,先前的喜和驚已全然感受不到。


    她究著他的神色:“你不願意?”


    看到她眼裏越來越深的失望和悲傷,他一把摟住她,有些激動:“不是。正如你所說,天下都是他的,我現在還沒有想到哪個地方可以容納我們一生一世。我……我也答應你,最多半年,我一定會想到安妥的辦法。那個時候,你若還願意跟我走,我便帶你離開!”


    腦子裏固然還沒有想法,可就是這麽隨心說了出來。他抱緊她,為方才的一時失措愧感萬分。半年的時間,他一定要逐步安頓好一切,然後帶著她全身而退,天下之大一定會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衛子夫慰心笑了,原來他方才顧忌的隻是這個。她安下心,卻仍有擔心的,她問他:“那我跟了你,就是二嫁的女子了,到時候你會不會嫌棄我?”


    會不會被心愛的人嫌棄,這是大多數女子都在意的問題。不漂亮會不會嫌棄,暴脾氣會不會嫌棄,愛吃醋會不會嫌棄,管得緊會不會嫌棄?這一係列的問題將來還得一一考證,而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關於二嫁。


    “說不會……那還是有點違心的。”雲青羨艱難吐出後麵的話,在衛子夫就要發火之前將她在懷裏按了按認錯,“是我來遲了,是我的錯!不過以後的日子你要好好補償我,都是屬於我!”


    她偎著他,滿是歡喜。


    自認陷於愛情的人,往往是迷失的。不日,她下了一個決定。


    這天,外麵下了大雨,空氣頓時涼了幾分,讓人寒顫。


    王初顏從宮外迴來,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函交給衛子夫。衛子夫打開看了看,滿意點點頭,親自將信函封上。王初顏看著她一係列動作,有些話想說但總開不了口,壓著臉看她封信。衛子夫命她去宮外最好的書信師那裏寫一封信,模仿的筆記不是自己,而這封信又足以有殺頭滅族之罪。雖說給了書信師不少銀子,他也有自己的行規,但這麽做總歸是留下了後患。


    衛子夫急於速成,也顧不了這麽多了。剛將信函封好,外麵有人喊話,劉徹來了。


    劉徹走得極快,楊公公說看見王初顏空手從宮外迴來,他便猜想衛子夫又有了什麽行動,可竟是連他都不知道。進門的時候直接望向殿內,因是白日,所以並未放簾帳,故將她藏東西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停留半步,直接向前。


    慌亂之下,衛子夫匆忙起來拜見,心中暗喊糟糕。拜見的話才說到一半,劉徹就已經略過她,將她攔在身後,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挑,將妝盒下的東西拿在了手中,正是那封信函。


    劉徹眼掃函麵上的收字,頓然一驚,冷凝的目光落在衛子夫身上。接著,他撕開信函,抽出裏麵的紙書,快速過了一遍,最終將定格在最後的署名。陰沉的臉線有些緩和,指尖一動將信紙團捏在手中。


    衛子夫收起臉上的窘迫與慌亂,上前一步鎮定說:“通敵賣國,這個罪足以讓他們陳家絕後。”


    劉徹神色常態,並沒有一絲憤怒之色。在他發現這封信函之時,她就在心裏幻想他的憤怒他的吃驚,可這一迴,他竟並無動作,隻是拿著這信箋似乎是看了一遍又一遍,聲音更是平靜:“陳家與各路官員都有連通,倘若真要治他通敵賣國,可能牽連大一大批的人。我隻是想讓他們壓住他們的勢力不在我之上,可沒有要滅了他們。況且你這憑證都是假的,這樣可是冤殺啊!況且這也極可能和領國生了是非,得不償失。你這顆棋,走得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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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言在先,得一個榮譽加更。雖說第一個榮譽比期盼中來得遲,但加更還是必需滴~~嗯……那就明日雙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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