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老媽又在耍寶,她的記憶力出問題已經是昨天的新聞了。現在的她,不認識老爸,也不認識方一悠,她所以跟她們迴家,隻是她覺得這是她的家,而方一悠們隻是她的房客而已,方一悠想不出來,她居然會有這麽好想象力,可是隻要看著她笑就會露出笑臉的爸爸,居然也讓方一悠覺得他們是幸福的。

    隻是,方一悠的幸福呢?

    “又怎麽呢?”他還是不會愛她啊!

    “你的葉子姐姐!”老媽肯定的說。

    葉子姐姐?方一悠對這個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他迴來了!”

    “誰啊?老媽你……”方一悠說不下去了,明明知道,她的記憶已經支離破碎,方一悠為什麽還要去跟她計較她在說些什麽呢?

    “葉真啊!你的葉子姐姐!”她固執的說,卻讓方一悠的心漏跳了半拍,“葉真?你認識葉真?”

    “你小時候一直叫人家姐姐!”這個時候,連醫生也會說是奇跡了吧,連一個小時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的母親,居然還記得方一悠都不記得的往事。

    “葉子姐姐?”

    “他的眼睛大大的,小的時候好漂亮,你一直把人家當成是姐姐!還教你折那種非常漂亮的心哦!”眼睛大大的,有什麽模糊的記憶在慢慢的浮現,因為名字的關係,他總是把方一悠叫做一休,方一悠就叫他葉子姐姐,還有那顆心,記得分別的時候他說,將來一定要認出他啊!

    方一悠還保證過,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可是,明明就是一點都沒有印象的樣子。

    “我怎麽認出你呢?”

    “記得我的笑啊,我會一直對著你笑,一休就會記得了吧!”可是她還是忘了啊!為什麽她隻記得故事的大概,卻忘記了最重要的細節,或許她遺傳的記憶力就有問題,拿著那顆心,發現母親,又陷入了混沌當中,“不可以喜新厭舊哦!”她說。

    “這次不會了,隻是他呢?”總是說著“不要愛上我”的他呢?

    方一悠努力的迴憶,小時侯的往事,而他總是在煙霧裏,在記憶的遙遠處,失去了蹤跡,那麽無法更加接近他的方一悠,是不是打算就這麽放掉,那個自己一直都在執念的人呢?

    * * *

    結論當然是不要,而且是絕對不要!

    方一悠正式提出辭職,盡管謝子鵬又在對方一悠談那些已經過時的理想,方一悠還是很有禮貌的沒有發火,聽完了廢話,方一悠笑著說再見,當然方一悠所希望的一定是永不再見。

    把從圖書館裏借來的書抱在手上,方一悠去推門,羅秀擠了進來,“一悠,幫我看看電腦!”一悠,原來她一直排斥的這個稱唿,隻有那個總愛叫她一休的“葉子姐姐”叫過啊!

    可是,方一悠居然到了現在才想起來。嗬嗬,方一悠笑起來,放下手裏的東西,跟她去看她的電腦。

    “這次的話,又是什麽問題呢?”

    “你一定要走嗎?”她問方一悠。

    “問題不是我要不要走,而是,我不希望理想被現實所取代,就算我找不到我的理想,我也不想這麽現實!”說得好像很偉大的樣子,其實心裏想到的卻是另外的理由,隻是方一悠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她而已。

    “你知道嗎?那個病毒根本就是經理自己搞出來的,所以,發現真相的葉真,才要辭職的。”

    “為什麽告訴我這個呢?”方一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不希望你誤會葉真啊!”

    “哦?”方一悠一直在誤會他嗎?她以為自己隻是忘掉了小時候的約定而已。

    “他其實並不是那種容易妥協的人,隻是他一直笑著才會讓人產生那樣的誤解的吧!”為什麽每個人都比方一悠要了解葉真,反而是她這個覺得最愛他的人卻看不清楚?

    “嗯!”方一悠繼續用感歎詞迴答這些完全出乎自己觀察的結論。

    “他很喜歡你!”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就算是說不要愛上我這種話,他也是隻針對你一個人啊!”她笑著,“讓人嫉妒,卻舍不得去破壞!”

    “是嗎?”方一悠問,雖然心裏早已有了答案,卻還是覺得很窩心。“說吧,電腦怎麽了?如果是要乘機上班的時候磕牙的話,我可是會打小報告的!”

    “死機了,愛情後門病毒發作死機了!”她繼續不怕死的告訴方一悠。

    方一悠也很不懷好意的告訴她,“我修不了,我看書隻看到怎麽把機箱拆開而已,至於裏麵的東西,還有怎麽處理當掉的機器,那是還沒有看到的課題,我準備去請教一下專家!”

    “遇見專家的時候,告訴他,我還在單相思哦,我可是正經八百的白領麗人,和某某無業遊民,追求虛幻理想的家夥真的是有天壤之別的哦!”

    背著她揮揮手,方一悠才不要告訴那個得意的家夥,她正正踩到自己的痛處了。

    * * *

    拿著那顆心,方一悠在和他一起去的公園裏轉悠,也許會遇見吧,電影裏不都是那麽演的嗎?

    雖然有點不太相信,但miss張一直慫恿方一悠,如果記不得小時侯去過的地方,就去最近去過的地方找找看,也許他對你的記憶一下子覺得失望會去看看也不一定哦!

    雖然覺得這個提議真是傻得不得了,方一悠還是去了,不得不承認自己才是那個白癡加三級的人吧!

    自從那個雨夜分手後,方一悠就沒有再見到他,而自己在這個地方逛了近三個星期,除了想起更多小時侯的事,卻想不起一件對於找到他有幫助的事情來,甚至於是他的電話,方一悠也從來都沒有問過的。

    有的時候,方一悠甚至在想,會不會,因為對方一悠的記憶力失望至極,他就去洗腦了,然後就算方一悠們再次相遇,依然是相見不相識?

    無稽的想法漸漸從腦子裏淡去,生活還在繼續。

    方一悠又找到了新的工作,而葉真,因為發誓過再也不要忘記他,方一悠隨身攜帶翻箱倒櫃找出來的幼兒園的畢業照,還有那顆心,為了防止某一天在什麽地方遇見他,方一悠一直準備著十塊錢的零錢,如果遇見了他,方一悠才有信心告訴他,這一次短暫的相遇,自己沒有忘記掉任何一個細節。

    生活是那種有點無聊,又不會太無聊的樣子,偶爾,老爸也會說,方一悠做夢說夢話的事情,他說方一悠一直在叫一個人的名字,方一悠問他自己在叫的那個人是誰?

    他說沒聽清楚。方一悠笑,沒聽清楚也能夠知道自己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大概已經達到刻骨銘心的程度了吧!

    隻是,那些會到咖啡館裏發青春呆的日子是一去不複返了。

    因為要做好一份工作,光靠理想實在是不行的,沒日沒夜的想創意,沒日沒夜的做廣告的平麵稿,有的時候電腦壞掉了,方一悠會在一大堆男人奇怪的眼光裏,把電腦拆掉自己修,居然也給方一悠學會了安裝各種內存條,聲卡,顯卡,甚至把芯片都拆掉清理散熱風扇上麵的灰塵。

    工作起來就像在和時間賽跑,固定的休息日已經變成了上個世紀的名詞,一件工作總是要做到大家都滿意才算結束。

    老爸帶著老媽去了沿海居住,時常會寫信讓方一悠過去,有的時候,也會想到要放棄,無論是因為執念而堅持下來的忙碌工作還是越來越渺茫的那個人的訊息。

    可是,當工作完成之後補眠以後那些長長的休息日,方一悠還是無法克製的想起葉真

    ——想起那個一直笑著的人。

    * * *

    某一天,坐在那叫做“千言萬語”的咖啡館裏,抬頭看到新掛上去的日曆——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勾手指的模樣,突然就發現,似乎從他走後,日子的流逝就已經被方一悠從自己的日曆上麵刪除了,方一悠不關心今天應該是幾月幾日,自然也就無從考證今天到底是星期幾。

    方一悠隻知道一點,如果今天要記日記的話,可以在天氣的那一欄寫上:陽光明媚。

    咖啡屋的窗外有愉快的鳥鳴,轉過去一條街,就是那個已經免費開放很多年的公園,已經很久沒有去了。

    好不容易改掉的閑逛的習慣,今天再放縱自己一次吧。

    這麽想著,方一悠站起來,朝公園走過去,隻是兩年的時光已經讓很多的事發生了改變,門口的冷飲店變成了遊戲店,那家買著好吃的牛肉麵的店子也變成了正宗的川麵館,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走進公園裏,花紅柳綠,春光燦爛,吊嗓子的聲音從河邊順著蔓延開,圍繞著長長的人造湖的堤岸,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假寐說著夢話,沿湖的走廊上雕龍畫鳳,原來會到這裏來的人都還是沒有改變啊。

    慢慢的走著,看著人來人往,然後那個熟悉的背影就這麽毫無預警的出現在方一悠的眼前,隻是一閃,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方一悠無法確定是不是他,但是方一悠想要追上去看一下,所以方一悠開始奔跑,跑著跑著,方一悠聽見有人在叫“小姐”,但是那個聲音立刻就被方一悠拋在了腦後。

    方一悠拐進他轉彎的小巷,沒有任何人,她又失去了他的蹤跡,站在巷口,方一悠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愚蠢了,如果他刻意不讓方一悠找到他的話……

    習慣性的去拿那顆心,卻沒有翻到錢包,方一悠一驚,錢包在奔跑的時候掉了?!

    方一悠使勁翻包包,那個淺淺的時裝包裏麵根本就裝不下什麽東西,如果是走著的時候,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擔心,而現在,因為這莫名其妙的奔跑,它居然掉了出來,方一悠開始懊惱剛剛聽見有人叫“小姐”的時候為什麽沒有迴頭。

    順著跑過的路走迴去,一路上都沒有見到,然後在草叢裏看見了掉下來的錢包,裏麵的東西已經全部掉了出來,張月華就說過她的錢包裏根本什麽都裝不成,所以方一悠從不在錢包裏麵裝錢,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被人撿去的吧!

    可是方一悠的那張兩毛錢的心已經不見了,方一悠在草叢裏翻了好半天都沒有找到,“我的心呢?”方一悠念著,使勁用手去拔那些草,跪在地上仔細的把每一寸草地細細的查看,卻發現眼睛越來越模糊,怎麽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色,方一悠伸手抹了抹眼,卻抹出一大串淚珠。

    眼淚掉入草叢中很快的被泥土吸收掉,方一悠蹲在那裏,有點無助,有點淒慘。老爸說她太執念,方一悠想在某些方麵自己確實是的。

    “哎!什麽眼神啊!”有人伸手遞給方一悠那張兩毛錢的心,折法很複雜的那種心,所有的意識又都迴來了。所有失去的時間從這一刻又開始滴滴答答的走起來。

    兩年四個月二十八天,不死心的從離開的那一天就開始期待。

    “我想起來了!”熟悉的人影打在地上還是那麽熟悉,抬起頭看不清他在陽光裏麵的臉,想讓自己的口氣更有誠意一些,可惜因為期待的太久,反而有些不確定起來。

    “已經晚了!”他說。在方一悠伸手去拿那張兩毛錢的心時,又把手收了迴去,心往下沉了沉。

    “加上這個夠不夠?”方一悠鼓起勇氣從包包裏麵掏出另外一張用十塊錢折出來的心,和那張兩毛錢的心一模一樣。

    “不要愛上我啊!”他背轉身,聲音連語速都沒有改變,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沉下去的心隨著他的平靜涼了下來,怔怔的站在他身後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話。

    “說什麽隻要我一直笑著,就會認出我,害我像個呆瓜似的,跑來那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做那種無聊的不得了的工作,你以為我是為了誰啊,現在想起來已經遲了!”他的話,讓方一悠掛著眼淚,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哎喲,還給她越說越來勁了,“他們都說你是好人,我也總是被形容成誤解你的人,可我怎麽從來沒發現你心眼小的不得了呢?”

    “現在發現了?”他的聲音悶悶的,讓方一悠有一種角色對調的感覺。

    “是啊,你還欠我九塊八毛呢!”

    “不對吧,是你一直欠我兩毛錢吧!”他不迴頭,讓方一悠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方一悠覺得看不見他帶笑的眼,方一悠會更有勇氣吧,“那就以身相許吧!”

    “你害不害臊,隨隨便便就說什麽以身相許……”那個熟悉的聲音裏多了一點不太熟悉的東西,此刻的方一悠聽到的是妥協的味道,心忍不住因為這樣小小的發現而雀躍起來。

    方一悠忍不住拍他的頭,就像小時候,他教方一悠做數學題,方一悠解不出來的時候,他經常做的那樣,“不準不要啊,反正,從現在開始,你跑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他轉迴頭,笑得感動而溫暖,“見過這麽霸道的人沒有?”他說,方一悠跳起來,抱住他,“就算你再說一千遍,不要愛上你,我也愛定你了!”陽光在他的臉上閃爍,方一悠在他的眼裏看見了自己,燦爛的笑顏……

    我將成為你的夢

    成為你的願望,成為你的幻想

    成為你的希望,成為你的愛人

    成為你所需要的一切

    隨著每一次唿吸,我對你的愛將越來越多

    真實地,瘋狂地,深切地

    我將變得強壯,充滿信念

    因為我正在等待

    一個新的開始

    一個活著的理由

    一個更深遠的意義

    我想與你一同站在山嶽之巔

    我想和一同在大海中嬉戲

    我想一直這樣

    直到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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