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鳳和阿嬌埋伏在糧行的屋頂上,糧行門口放著喬八爺的屍體,喬八爺屍體附近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彩鳳憤憤地說:“這個山本真是夠狠毒,誰來了都逃不掉。”


    阿嬌怔怔地說:“我們有一個辦法。”


    彩鳳悄聲問道:“什麽辦法?”


    阿嬌不假思索地說:“從糧行後門進去,從裏邊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喬八爺抬進去,再從後門離開。”


    彩鳳想了想說:“這個辦法似乎不錯,但要是鬼子追趕的話,恐怕咱們無處可逃。咱們抬著屍體行動不方便,況且後門離特高課太近了,很容易就會暴露南街良墅。另外,咱們搶屍體的速度需要非常快,一旦慢了的話,立刻就成了鬼子的活靶子,說不定還會殃及附近的百姓。”


    阿嬌怔怔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喬有寶再次返迴到糧行與大奎會合,知道埋伏的鬼子還沒有撤離,兩人悄然來到糧行前門口,透過門縫,看著躺在台階上渾身血汙的喬八爺,暗自垂淚。


    喬有寶忍不住想要動手開門去營救喬八爺的屍體,大奎急忙攔著他說:“寶叔,千萬別急!隊長使用了調虎離山的辦法,他說過,等埋伏的鬼子撤走之後,咱們再動手。”


    喬有寶不再說話,滿腔怒火,滿目悲憤。


    再說兩名騎三輪摩托車的日本士兵,從破廟前快速返迴到特高課以後,在梔子的辦公室裏,對正在凝神觀看平州城地圖的梔子氣喘籲籲地報告說(日語):“報告梔子少佐!我們發現了土八路喬虎,就在郊外的破廟附近,請求增援!”


    梔子抬眼一看,疑惑地問道(日語):“不是派你們跟著山本君去煤礦追剿土八路了嗎?”


    一名日本士兵稍稍緩過勁兒來,鎮定地說(日語):“部隊在路上遭遇了土八路,山本中佐帶著大家追擊到一處破廟,好像找到了土八路的落腳處!”


    梔子一聽,立刻來了精神,高聲喊道(日語):“來人!”門外的一名勤務兵跑進來。


    梔子斷然地下命令道(日語):“快!通知所有士兵和黑龍會的人,全部集合,迅速趕往郊區破廟。”


    勤務兵立正道:“哈伊!”說完,快速跑出去了。


    兩名騎摩托車的日本士兵這才輕鬆地長長出了一口氣。


    兩名日本士兵和一名漢奸駕著一輛三輪摩托車飛速行駛到大西街上,來到西街糧行前停下,坐在車鬥裏的漢奸站起來,猛然一揮手,埋伏在當鋪和藥鋪裏的六名便衣、綢布店外的兩名便衣、以及兩名移動的便衣分別跑了過來。


    車上的漢奸扯著嗓子喊道:“梔子小姐吩咐了,讓我們全部撤離,都去抓捕土八路!”


    一名便衣怔怔地問道:“不是留在這裏抓土八路的嗎?”


    車上的漢奸罵罵咧咧地說:“廢他媽什麽話?土八路的老窩都找到了,留著個屍首有屁的用處!快走了!順便通知街東頭的兩位兄弟,西頭的已經迴去了。”


    十名便衣全都應承著,立刻一窩蜂地離開了,三輪摩托車也調轉車頭,一溜煙地跑了。


    看著特務們全都離去,大奎和喬有寶急忙從糧行裏出來,彩鳳和阿嬌也從屋頂上飛躍而下。


    大奎背起喬八爺的屍體,喬有寶扶著正要走,阿嬌上前一拱手說:“大奎哥!喬叔!對不住二位!我和彩鳳姐就不跟你們過去了,你們先送八爺離開,我們要馬上趕到貨棧去。”


    大奎理解地點點頭,關切地說:“知道你們報仇心切,去吧,多保重!”


    喬有寶早已淚眼婆娑,憤憤地說:“去吧!多殺小鬼子!”


    彩鳳和阿嬌一轉身,快速離開了,大奎和喬有寶也帶著喬八爺的屍體快速跑走了。


    就這樣,彩鳳和阿嬌終於贏得了親手報仇的時間,讓他們有機會趕到平旺貨棧,雙雙欺身向前,及時補刀,手刃了山本。


    日正當午的時候,梔子帶著一隊日本士兵和大批黑龍會武士,以及幾十名漢奸特務匆匆趕到破廟附近,哪裏還有八路的影子?


    先前的一隊日本士兵一時不見了他們的帶隊長官,還在端著三八大槍盲目地仔細搜索著。


    梔子走到近前沒好氣地問道(日語):“你們在幹什麽?”


    一名日本士兵軍曹迴答說(日語):“我們在尋找土八路。”


    梔子疑惑地問道(日語):“山本君在哪裏?”


    軍曹迴答說(日語):“山本君去追土八路了。”


    梔子吃驚地問道(日語):“什麽?他自己?去了多久了?”


    “是的。”軍曹怔怔地迴答(日語),抬腕看一下手表說:“一個多小時了。”


    梔子哭笑不得地把軍刀抽出來,發狂地來迴砍殺地上的草木。


    一名漢奸跑過來安慰說:“梔子小姐,不用擔心。山本太君的功夫我們見識過,一個人幹十幾個人是沒有問題的。”


    梔子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漢奸的臉上,大發雷霆,罵道:“滾!支那豬!”


    漢奸沒來由地挨了一記耳光,捂著臉,懵了。


    氣急敗壞的梔子趕到藤田辦公室報告的時候,已經天近黃昏,她一進門就被藤田罵了個狗血噴頭。


    原來,藤田給淺見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不住地過問梔子小姐到煤礦辦案的情況,怎奈每次在電話裏,淺見都說根本沒有見到梔子小姐。正在一頭霧水的時候,梔子小姐迴來了,藤田自然將一腔無名大火撲向了她。


    梔子無言以對,低著頭接受藤田的訓斥,直到藤田罵累了,坐下來生悶氣的時候,她才瞅個空檔,自責地說:“藤田司令長官,梔子沒有完成使命,請求責罰!”


    藤田沒好氣地說:“責罰?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梔子悲愴地說:“山本君失蹤了!”


    藤田一愣,旋即正色道:“說這些沒有用,我隻關心煤礦印鈔廠一案查得怎麽樣了!”


    梔子怔怔地說:“山本君說他已經有眉目了,就帶了一個小隊的大日本皇軍趕往礦區,結果中途失蹤了。”


    藤田大吃一驚,一下子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麽?一個小隊,士兵呢?”


    梔子漠然地說:“士兵都在,我都帶迴來了。”


    藤田鬆了一口氣,疑惑地問道:“他說有什麽眉目?”


    梔子搖搖頭說:“沒說。”


    藤田一拍桌子,厲聲責怪說:“迂腐,自負,狂妄自大!”


    這時,一位少佐軍官匆匆進來報告說(日語):“報告藤田司令長官,巡邏士兵在海龍幫會的廢墟上發現了一具屍體。經過辨認,是我大日本帝國黑龍會平州城分會會長,南滿朝煤株式會社的社長,山本一郎先生。”


    藤田吃驚地問道(日語):“你說什麽?”


    少佐怔怔地說(日語):“日本僑民山本一郎被害。”


    藤田急切地問道(日語):“你再說一遍,是在哪裏發現的?”


    少佐立正迴答道(日語):“海龍幫會的廢墟上。”


    藤田一聽,急不可耐地向外就走,梔子和少佐忙不迭地緊緊跟了出去。


    藤田、梔子和那名少佐軍官從藤田辦公室出來,剛剛走出司令部的樓門,隻見幾名士兵抬著山本的屍體走了過來。藤田一擺手,士兵們把山本的屍體放了下來,隨手把蒙在上邊的布單揭開,露出山本死不瞑目的臉來。


    梔子急忙彎腰察看,隻見山本睜著猙獰的眼睛,腦門上插著一枚指環鏢,脖子上被切了兩刀,喉嚨被切斷,滿身滿臉的血汙。她默默地為山本閉上了眼睛,從腦門上取下那枚指環鏢。


    梔子站起來拿著指環鏢對藤田說:“藤田大佐,山本君是被這枚指環鏢所殺,後來又被兩把短刀割喉。”


    藤田疑惑地問道:“山本君一向自恃武功高強,誰能殺的了他?這枚指環鏢是什麽人的?”


    梔子平靜地說:“這枚指環鏢是他自己使用的暗器,至今還沒有人見他使用過,這次使用說明他確實遇到了強大的對手。”


    藤田疑惑地說:“這鏢是他自己的?”


    梔子木然地說:“是的。”


    藤田自言自語地說:“隻知道他曾經敗給了煤礦護礦隊的武師,莫非……”


    梔子肯定地說:“他這次一定是遇到了喬虎。”


    藤田傷感地說:“可惜了,山本君剛愎自用,好不容易知道了喬虎的線索,竟然獨自逞強去抓捕,卻栽了跟頭。”


    梔子激動地說:“藤田大佐,我請求即刻派兵清剿!”


    藤田揶揄說:“我的梔子小姐,你說我們應該怎麽清剿?清剿八路還是清剿海龍幫?”


    梔子篤定地說:“去尋找八路,征剿土八路。”


    藤田冷冷地說:“我最尊貴的霸王花,請你現在告訴我,土八路在哪裏?海龍幫又在哪裏?你們特高課的工作究竟是怎麽做的?”


    梔子頓感被噎,張口結舌,不再吭氣。


    藤田提高聲調,威嚴地說:“我們現在的戰線拉得是越來越長,大日本皇軍的兵力本來就不足,東南亞戰火又燒了起來。我們平州城總共隻有不到兩個中隊的兵力,還要管理偌大的礦區,兵員一直在不斷縮減,卻遲遲得不到補充。軍部現在給我的命令是以煤養戰,我的主要任務是煤,是資源!你懂嗎?”


    梔子再次低下了頭。


    梔子迴到特高課的辦公室,反複迴憶著發生過的每一個細節,她對喬八爺屍體的失蹤認真地動了一番腦筋。在帶著手下幾次三番地去反複考察過現場之後,最後把壽康藥店、銀豐當鋪和西街糧行都給查封了,而且還下了兩道命令,一是全城搜查發喪的人家,二是嚴守城門,絕不允許有出殯隊伍出城。


    可惜她醒悟的還是晚了,大奎和喬有寶當時就把喬八爺的屍體套上馬車送迴了喬村。


    老樹昏鴉,秋葉凋零,喬村墳地一片肅殺之氣。


    大奎和喬有寶在潘四爺的墳頭旁邊,又給喬八爺開了一塊墓地,在下葬之前,喬虎帶著邱月影、喬安、喬生、彩鳳和阿嬌一起和幾名商貿社的夥計趕來為喬八爺送行。


    一座新墳突兀地出現在潘四爺墳頭的旁邊,墳前立了一塊木製的墓碑,上邊清晰地寫著:“山西商人喬八爺之墓民國三十年十月喬村村民立”。


    喬虎看著滿眼的一座座墳頭,觸景生情,眼淚止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他悲愴地說道:“這裏原本隻有我遷來了我的父母。自從日本人占領了平州城以後,喬村的墓地才真正開出來,第一位先人就是潘四爺。從潘四爺到喬八爺,整整四年的時間,這裏已經埋下了二十多名抗日誌士的忠骨精魂。今天我們一起安葬喬八爺,緬懷喬八爺,喬八爺是為抗戰而壯烈犧牲的,喬八爺同誌,魂兮歸來!這裏就是我們山西商人的家!”


    喬有寶哭的最傷心,他一邊燒紙一邊哭訴道:“八爺啊!八哥喂!一路走好咯!想我們哥倆從小在外經商,相識相遇三十餘載,最後一起在這喬村落了腳,今天你怎麽就撇下我先行離去。我們在城裏經商,一起跟小鬼子鬥,雖然你並不在黨,可是你大義淩然,視死如歸,幾次救我於危難,實在是我們國人之典範,晉商之典範,你誠信經營,童叟無欺,大義行商,抵禦外辱,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你雖然沒有後代子嗣留下來,可我答應過你,可惜還沒來得及,安兒,生兒,來,跪下,認爹,好好叫一聲爹吧!嗚嗚嗚!”


    喬安和喬生正在一旁安慰父親,聞聽此言,雙雙“撲通!”跪了下來,在喬八爺墳前撕心裂肺地悲號道:“爹!”


    哭聲悠悠,傳播久遠,迴聲在山穀大地中激蕩……


    喬虎強忍著悲痛,沉重地說道:“八爺,安心去吧!四爺,師父,以及喬村的諸位英靈,你們都安心去吧!我已經親手為你們報了仇,手刃了東洋鬼子山本,本來想割下他的人頭來祭奠大家,可我怕他髒了我們先人的土地。我們現在可以告慰大家的亡靈了,我們將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繼續殺鬼子,直到把他們全部趕出中國,就讓我們開槍為你們送行吧!”


    眾人掏出搶來,“啪!啪!啪!啪!啪!”地接連對天鳴槍,祭奠亡靈,密集的槍聲帶著大家的哀思向天邊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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