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翠兒和二奎共同領受了尋找鬆鼠的任務之後,兩人都懷著各自的心思一起出發了。


    翠兒的心思不光是要完成組織交付的任務,還要迴喬村去接母親,同時尋找喬龍和平生的下落;二奎的心思也不光是完成組織交付的任務,他也想盡快找到喬龍和平生,因為他已經救出了喬龍,所以一定要找到他,否則總是心裏覺得上一次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還有就是平生,如果平生出了什麽事情,他將一生都會愧對喬虎和翠兒。


    他們先是一起迴了喬村,因為翠兒始終都在擔心母親,對母親一個人留在喬村不放心。


    來到喬村以後,他們首先看到的是喬村已經完全被火焚毀,一片狼藉,哪裏還有翠兒娘的蹤影?盡管喬虎和車門子已經把這些都告訴了他們,但親眼看見這些慘像之後,還是感到無比震驚。他們一起來到墳地,卻看到這裏又添了兩座新墳,正是春生和春生母親的墳頭。


    二奎心裏頓時明白,春生和他母親的墳頭既然出現在喬村,就足以說明喬龍和春生妹子都還活著,並且迴到過喬村,他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悄悄地落了地。


    當二奎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翠兒的時候,翠兒的心裏也稍稍感到了一絲輕鬆,既然喬龍還活著,那就說明自己的母親也完全有可能還活著。兩人心下都稍稍感覺到欣慰以後,來不及細想,便一起認真合計了一下下一步的工作方向。既然已經確定喬龍和翠兒娘都還活著,那就先不忙著尋找,當務之急是先完成任務和尋找孩子。於是,兩人就抓緊時間返迴到李家峪煤礦去了。


    再次來到煤礦,這裏已經物是人非。日本鬼子正在煤礦大搞基本建設,一是礦內癱瘓之後多處需要修建,二是鐵路即將建成,需要新建選煤場和洗煤場。放眼望去,四處可見日本哨兵和幹活的勞工。


    二奎和翠兒化裝成夫婦深入到煤礦偵察,直接來到曾經的日本軍營,發現這裏已經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錢翻譯和平生的影子。他們機警地找尋了一陣之後,沒有發現想要的有關鬆鼠和孩子的任何線索,隻好悄然離去。


    煤礦一潭死水,不見了錢翻譯的蹤影,二奎和翠兒並不氣餒,都認為錢翻譯是個日本翻譯,他如果還活著,必然應該跟日本人在一起,現在的日本鬼子基本都在城裏,就應該立刻到城裏去尋找。


    兩人一起來到平州城裏,茫茫人海,他們並不知道怎麽才能找得到錢翻譯,隻好先來到大西街,尋找神醫門。


    神醫門的字號早就沒有了,他們看到的隻是西街糧行,銀豐當鋪和壽康藥店。西街糧行的大門敞開著,夥計裏還有幾名喬村商貿社的村民,他們見著化裝成夫妻的二奎和翠兒,驚異萬分,趕忙把他們讓進了糧行。


    喬八爺剛好不在,有夥計把他們又帶到了旁邊的銀豐當鋪,喬有寶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喬有寶並不知道他們眼下的身份,隻知道他們都參與了煤礦暴動,應該是隊伍上的人,一聽說他們來打聽的人是錢翻譯,便頓時疑惑起來。隻有他和邱月影兩個人知道錢翻譯就是鬆鼠,邱月影是通過組織知道的,卻還沒有見過麵,而他知道是因為錢翻譯不止一次地來這裏跟他接過頭,雖然都化裝,也沒有任何一次說破過身份,可錢翻譯以前跟著日本鬼子不止一次地在神醫門前露過麵,幾次接頭之後便心知肚明了。


    出於組織紀律,喬有寶並沒有跟翠兒和二奎多說什麽,隻是簡單地給了他們一個信息,就是錢翻譯還活著,昨天還見到過。


    二奎和翠兒也並不知道喬有寶的身份,得知錢翻譯這樣的消息,如獲至寶。他們已經知道了神醫門給根據地送過糧食送過布匹,還送過武器,也不敢多逗留,心照不宣地急匆匆離開了。


    兩人離開當鋪以後,悄悄潛到日本司令部外圍去尋找過,但卻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二奎深入思考了很久,想起自己和錢翻譯曾經在一起相互交往的一幕幕往事,突然眼前一亮,迴想起一個細節來——錢翻譯很喜歡吃羊蠍子。


    兩人拿定主意,就在城裏開始四處打聽,終於打聽到北街有一家羊蠍子館,便急匆匆地找了過去,在那裏守株待兔起來。接連等了幾天之後,依舊一無所獲,始終沒有見到錢翻譯的人影。


    這一天,翠兒和二奎再一次扮成一對兒夫妻,來到羊蠍子館。二奎戴了一頂草帽,翠兒頭上包著一塊頭巾,他們要了幾個羊肉包子,坐在館子裏臨街窗口的一張台子上,一邊吃包子一邊喝水。


    翠兒麵對飯店的櫃台坐著,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有些迷茫地說道:“我們這麽等下去,怕也不是個辦法吧?”


    二奎背對著門口和櫃台,坐在翠兒對麵,眼睛看著窗外,無奈地搖搖頭說:“沒辦法。咱們煤礦都去過了,別處咱也找不到他。現在除了硬闖鬼子司令部,我是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來了。所以,我們隻能在這裏等。要不你再想想,還有其他什麽辦法?”


    翠兒想了想說:“八爺和寶叔咱也不能再去找麻煩,硬闖鬼子司令部得會說鬼子話才行,你跟著鬼子那麽久也不會說幾句,看來也隻能在這裏碰碰運氣了。”


    二奎想了想說:“我現在真是佩服咱們地下黨那些搞情報的同誌,他們咋就那麽能呢?啥事情交給他們,就是辦法多。”


    翠兒若有所思地說:“你說地下黨既然出了叛徒,這鬆鼠還能露麵?”


    二奎疑惑地搖搖頭說:“不清楚,據說叛徒現在也不見了。”


    翠兒壓低聲音說:“上次我和虎哥進城,還想著把叛徒的命也給要了,可惜沒碰著,要不然就摟草打兔子,替咱地下黨鋤奸了。”


    二奎看著快樂中的翠兒,想著自己曾經對她的癡迷,越發感覺如果找不到平生,就倍覺心裏有愧,自言自語地說:“但願錢翻譯能快點現身。”


    翠兒聽了他的話,急切地問道:“你說日本鬼子會不會把他送迴到日本過好日子去了?”


    二奎脫口說道:“這可是做白日夢。他就是日本人從日本帶迴來的,日本鬼子對咱中國人,哪兒能那麽好?不卸磨殺驢就已經不錯了。”


    翠兒疑惑地問道:“你當初把平生從喬村帶迴去,小日本能依你?”


    二奎怔了怔說:“不知道,反正山本從來也沒有問過我,可能是因為孩子太小了吧。”


    翠兒故作神秘地說:“我還擔心鬼子找你麻煩呢……”突然,她的嘴巴張著,僵在那裏,看著窗外的兩隻眼睛怔怔地,一動不動。


    二奎一愣,旋即扭頭,順著翠兒看的方向看向窗外,隻見錢翻譯戴著一頂日本軍帽,穿著一件白色單衫,軍褲馬靴,騎著一輛自行車過來,剛剛下車在羊蠍子館的門口鎖車。


    翠兒壓低聲音說:“這個是不是?好像那次在喬村見過。”


    二奎拉低草帽,悄聲迴答說:“就是他!”


    翠兒抑製著驚喜說:“二奎師兄,這下看你的了。”


    二奎笑笑,不容置疑地點點頭,起身向門口迎了上去。


    錢翻譯剛一進門,迎麵看見二奎,立刻暗自吃驚,二奎卻大大方方地上前說:“哎喲!這不是錢翻譯嗎?”


    錢翻譯馬上堆起笑臉說:“哎喲!奎哥!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二奎笑嗬嗬地說:“真是太巧了,不如一起喝一杯?”說著話,趁勢把錢翻譯拉到飯桌前。


    錢翻譯壓低聲音,吃驚地說道:“你怎麽來了?不要命了你,日本人正在通緝你!”


    二奎一把把錢翻譯摁到翠兒對麵坐下來,三人就此開始悄聲說起話來。


    二奎不動聲色地一指翠兒說:“這是孩子他娘,來領孩子迴家的。”


    錢翻譯看著翠兒,眼前立刻浮現出當初在曬穀場上翠兒大義淩然的情形,嘴上卻不客氣地說:“你們這簡直就是胡鬧!我能走哪兒都領著孩子嗎?”


    翠兒認真地上下打量著錢翻譯,故作神秘地說:“我們來找孩子是一方麵,主要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來找你。”


    錢翻譯一愣,疑惑地問道:“除了孩子的事情,你們還能有什麽事?”


    翠兒單刀直入地說:“鬆鼠同誌,好久沒有人跟你接頭,你已經失去組織聯係了吧?”


    錢翻譯裝作不懂地說:“這位大嫂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你的話呢?”


    翠兒一下子懵了,對方竟然不接茬,便直截了當地說:“不管你聽懂聽不懂,我現在正告你,你們的組織已經出現了叛徒,你可千萬要小心,不要上當。”


    錢翻譯故作驚訝地說:“我真是聽不懂,你這到底是在說什麽?”


    翠兒一本正經地說:“別裝了,我們現在是八路軍,你是知道的。”


    錢翻譯警惕地看一下四周,鄭重地說:“噓!大嫂,說話小心口風,這會要了命的。”


    翠兒不管不顧地說:“煤礦工人大暴動以後,全都進了根據地,這個你應該知道的吧?”


    錢翻譯還是裝作無辜地說:“你到底要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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