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聰明機靈,現代的簡體字已經能認的差不多,常用字已經能大致寫出來。


    他開始從小學的課本開始看,這些課程比較基礎,他看得很快。到了初中課本,薑翎讓他重點看曆史、生物、地理、政治、化學和物理,英語就暫時沒讓他看。


    同時搭配進化論的書和百科全書,這樣能夠多維度的了解這個世界,也能相輔相成,幫助各個科目的理解。


    薑翎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是早早開始擔任輔導功課的角色了,當初周羨的功課她都沒怎麽管過,周景安和夫子就能全部包攬。


    “不用急著理解,看慢些也沒關係的,你別著急。”


    她知道周景安的顧慮,每日從早到晚的學,她都替他痛苦,也很心疼。


    “明日阿羨就要去幼兒園了,你和我一起去送他吧。”正好也帶他出去走走。“正好我們也去選一輛車,這樣接送他上學也方便。”


    周景安點頭,說好。


    周羨的個性和在大乾時沒兩樣,沒了家族使命的壓力,性子更加跳脫,活潑好動,對於幼兒園十分向往,想要交很多的好朋友。


    看著幼兒園門口其他的小孩子死命抱著家長哭的場景,周景安和薑翎對視一眼,看向自家兒子眼裏冒光的模樣,無奈一笑。


    “阿羨,在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不許欺負小朋友,好好上課,別受傷,有事情找老師,聽到沒?”薑翎還是囑咐了幾句。


    周羨重重點頭,表示自己完全沒問題,甚至還衝他們招手:“爸爸媽媽你們迴去吧,我要進去了。”


    薑翎失笑,擺擺手,“臭小子,進去吧,我晚上來接你。”這裏的幼兒園管午飯。


    周景安笑著看他蹦蹦跳跳的走進去,牽著薑翎的手逆著家長的人流往外走。


    車禍的賠償下來了,薑翎帶著周景安去選車。


    她對車沒什麽要求,能代步就行。


    “選個寬敞一點的吧,你長得高,以後如果學了開車也舒服些。”她迴頭問周景安的意見。


    周景安點頭,“好,聽你的。”


    選好了車,交了款,薑翎就開著車帶周景安迴家。


    一路上,坐在副駕駛上的周景安時不時的看她。


    “總看我幹嘛?”紅燈停下,她轉頭問道。


    周景安嘴角上揚,“翎兒開車的時候很好看。”


    薑翎挑眉,笑著說:“以後你學會了開車,也好看,我也坐在副駕駛上盯著你看。”


    他笑了,“自然是好。”


    他巴不得薑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心想。


    晚上接周羨放學迴家,小家夥的嘴就沒停過。


    講幼兒園,講老師,講同學,手舞足蹈的,一臉的興奮,在後座上比劃來去,看得兩人一陣無奈。


    周景安搖搖頭,歎氣:“看來還是要重新磨磨他的性子。”


    好不容易把周羨培養成人,如今還要重來一遍,周景安有些鬱悶。


    薑翎失笑,把著方向盤,餘光瞥見他的樣子,問道:“你該不會是在想,傻乎乎就不該把兒子也帶來吧?”


    周景安轉頭笑了,“翎兒與我果然是心有靈犀。”


    她歎笑一聲,紅燈停下車子,伸手錘了他一拳,“你敢,我當然要我兒子了。”


    周景安揉著胳膊,故作吃痛的哎呦了一聲,“翎兒實在偏心。”


    薑翎瞪他一眼,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給你的。”


    他拿過來拆開一瞧,是一款新手機,眼眸亮了,“翎兒給我買的嗎?我很喜歡。”


    見他喜歡,薑翎也笑了,“你喜歡就好。雖然可能還不太適應,但是還是要給你買一個傍身,有事情可以聯係我,這樣我就算是出門,咱倆也不至於斷聯。”


    周景安輕笑著看她,“好。”


    “這個和翎兒的那個一樣嗎?”


    薑翎搖頭,“我那款太舊了,你這款是新的。”


    她那個手機車禍的時候摔碎了屏幕,前兩天拿去修,還能接著用。


    周景安抿唇,“那你用這個,我用你那個就好。”


    她搖頭,“給你的就拿著。”


    知道拗不過她,周景安隻好作罷,打開手機熟悉了一下,十分生疏的第一時間把薑翎的手機號存到裏麵。


    -


    一天,薑翎送周羨去幼兒園迴家後發現了周景安好像不太對勁。


    沒有在門口迎接她,也沒有在客廳裏,她找去書房,發現他正在書房裏,望著窗外。


    直到她走近了,周景安才發現了她的存在。


    “啊,你迴來了。”


    他隻看她一眼就低下頭去,走去桌子旁邊給她倒水喝,“渴不渴?”


    薑翎接過來,眼睛一直盯著他看。


    “你怎麽了?”她輕聲問道。


    周景安垂著眸子,沉默的搖了搖頭。


    薑翎愈發覺得不對勁,放下杯子,看見他坐迴軟榻上,一直沒說話。


    給周景安的書房已經裝的差不多了,薑翎按照他的惜抱軒的格局布置的,淘了書案與書架,讓人按照迴憶打製了一個差不多的軟榻,周景安很喜歡。


    她坐到他旁邊,牽住他的手,柔聲問:“發生什麽事了?和我說說好嗎?”


    周景安低眸,看著她牽住自己的手,聲音溫柔,滿含關心,他抿唇,猶豫著吐出一句:“為何......史書中沒有大乾?”


    他抬眸看向薑翎,眸中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閃過一絲痛楚與無措。


    “為何,連夏朝都有記載,而卻沒有寫到關於大乾的一絲一毫?”


    薑翎一怔,被他這麽一問,著實沒反應過來。


    見她不語,周景安的眸子失落的垂下,頭也低下去。


    薑翎迴頭去看,看見桌子上放著曆史課本和幾本有關曆史的書,全都翻開著,似乎是在幾本書中著急的尋找著什麽。


    她微微蹙眉,有些懊惱自己的疏忽。


    她穿越的是小說,不是真的曆史,大乾就是作者虛構出來的朝代,是架空的,當然沒有被記載在史書中。


    周景安垂著頭不發一言,他雖然麵無表情,但是薑翎卻能看出他的彷徨無措。


    她著急的想著該怎麽和他說,卻聽他又說道:“沒有大乾,對不對?”


    很輕的一句話,卻好似千斤重一般壓在周景安的心上。


    按照進度,他今早讀了曆史課本,卻發現全篇沒有提到一句大乾,他便翻了其他的曆史專著,想要尋到有關大乾的一字一句,卻是一無所獲。


    他實實在在的懵了,愣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在腦袋裏想了無數個原因,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他自己的。


    想到最後,他的腦袋裏隻冒出一個原因,那就是......


    大乾從始至終就沒有存在過。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他如墜冰窟,渾身泛冷、顫抖,心髒咚咚咚跳的慌不擇路,卻又好像不可抑製的往深淵墜去。


    沒有大乾,怎麽會呢?他從小生活的地方,他活了一輩子的地方,怎麽可能不存在呢?


    周景安的腦袋像是宕機了一般。


    思考的齒輪在原地卡殼,一動不動。


    如果沒有大乾,那他呢?他的爹娘親人呢?


    他從未如此彷徨過。


    像是迷失在風中的孩子,急切的想要抓住什麽,卻隻有一縷縷無情的風穿過他的指尖,連半秒鍾的停留都沒有。


    他抬頭看向薑翎,眼前泛紅,眸中滿是無措,薑翎清晰的看見他眼中的某些東西在崩潰的傾塌。


    她的心髒揪疼,緊緊抓住他的手,搖著頭:“怎麽會呢?大乾就在那裏啊,你在那兒生活了那麽多年,我也在那裏待了好多年,怎麽會不存在呢?”


    不管事實如何,在這個時候,薑翎都不可能告訴他實話。


    任誰知道自己活了一輩子的故鄉其實根本不存在之後會不崩潰呢?


    大乾可是周景安拚死護佑了一生的故鄉啊。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她把周景安帶到這裏的,那麽她就必須對他負責。


    保護他。


    不管是信仰還是記憶,她都要好好的保護。


    薑翎定了定心神,揚起淺淺的笑容,“怎麽了這是?忽然這麽問?”


    周景安看著她的每一個表情,想要看清楚薑翎是不是在騙他。


    他微微蹙眉,“可是為什麽沒有關於大乾的記載?連半句都沒有。”


    薑翎歪頭,指著書桌上那些書,“這些嗎?你都看過了?”


    他點頭,認真的迴答:“我都看完了,都找遍了。”


    薑翎蹙眉,“怎麽會呢?好奇怪。”


    她拿過書來翻看,其實大腦在飛速旋轉,想要找出一個能夠說服周景安的解釋來。


    周景安緊緊看著她,等待她的迴答。


    薑翎翻過半本書,腦中出現了一個好主意,但是需要別人來幫忙一起圓過去才行。


    “還真的沒有......”薑翎合上書,握住他的手,“這樣,我把傻乎乎叫來問一問吧?它沒準兒能知道是為什麽。”


    他乖乖點頭,“好。”


    薑翎衝著空氣喊了幾聲傻乎乎的名字。


    在心裏飛快的和狐狐解釋了現在的情況,並且給它說了對策,讓它照著她的說辭解釋。


    別忘了,她可是能夠和狐狐心靈相通的。


    好吧,是狐狐可以通她的心靈感應,她感應不到它的。


    薑翎不確定狐狐是不是能夠聽懂,麵上還在唿喚著它。


    忽然,耳邊想起狐狐的聲音。


    “宿主,這可是個棘手的問題,放心吧,係統早就設想過這樣的情況,提出的解釋和你想的一樣,交給我吧。”


    既然它們能夠把周景安弄到現代來,自然要想好後續的一係列問題。


    任務對象懷疑自己的世界不存在,那可是大麻煩,也許會導致自身崩潰的,這樣會影響到大乾這個小世界的穩定運行,也會影響係統的操作。


    薑翎轉頭去看,卻沒看見它的身影。


    “宿主,我現在是透明的,一會兒就會現身,你別著急。”


    她鬆一口氣,心下安定不少。


    “傻乎乎?你快出來,我有問題要問你。”


    這個時候狐狐一個旋身出現在房間裏,笑嗬嗬的問:“宿主,我來啦。”


    薑翎安慰的看周景安一眼,問道:“現代的書為什麽沒有大乾的記載啊?這是怎麽迴事?”


    狐狐看向周景安,他正一臉殷切的望著它。


    “這個啊。”它笑嘻嘻的說:“因為大乾在另一個平行世界啊。”


    周景安一愣,“平......平行世界,是什麽?”


    薑翎配合演出,驚訝的問:“竟然真的有平行世界?我還以為都是假的呢。”


    狐狐搖著大尾巴,“連穿越都是真的,平行世界又怎麽不會是真的呢?”


    “對哦。”薑翎笑了,轉頭看向周景安,拿出手機搜出有關平行世界的信息遞給他,“你看看。”


    周景安接過,低頭看起來。


    薑翎和狐狐對視一眼,安靜的等待他的反應。


    這對於周景安來說確實不太好理解,事關大乾的存在問題,周景安看得很仔細。


    薑翎看狐狐待的無聊,讓它自己去逛逛,這可是新家,它還沒來過呢。


    狐狐搖著尾巴飛走去轉悠了。


    薑翎撫了撫周景安的背,輕聲說:“不急,你慢慢看。”


    一個小時後,周景安終於放下手機。


    狐狐見此,解釋道:“大乾在與我們同時進行的另一個世界裏,也就是平行世界。那裏有和這個世界一樣的運行規則,隻是在發展軌跡上有所不同。”


    它解釋的很細致:“比如為什麽大乾在那個世界存在,而沒有在這個世界,就是因為當初大順滅亡的時候繼位人不同,所建立的王朝也不同,所以在這個世界裏沒有大乾存在過,而周景安和宿主生活過的大乾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裏。”


    狐狐說的頭頭是道,十分認真。


    甚至薑翎一度都聽進去了。


    她看向周景安,笑著說:“怎麽樣?放心了吧?”


    周景安抿唇,問道:“那既然如此,能讓我看看大乾嗎?”


    他要確定是不是真的。


    “大乾在幾千年前,那麽我死之後的大乾,也能知道吧?”


    薑翎不禁看向狐狐,有些緊張。


    而狐狐卻一揮手,他們麵前就出現一塊虛無的屏幕,“簡單,你要看你死後多久的?”


    周景安沉吟片刻,“大乾存活了多久?”


    “三百二十八年。”狐狐迴答:“是從封乾建立大乾開始算起的。”


    他一怔,大乾存活的時間比他想的要短些。


    “我可以看看阿羨年老時和大乾滅亡時的樣子嗎?”


    狐狐挑眉,一招手,兩人眼前出現了畫麵。


    畫麵中是熟悉的周府,周羨正拿著鋤頭在棲雲館的小花園裏照看那些花朵,他蓄了胡須,身子比兩人印象中的要消瘦些,精神卻很好。


    薑翎看得目瞪口呆的,卻又很驚奇。


    “沒想到阿羨老了長這樣啊。”


    周景安一言不發,仔細看著畫麵。


    周羨侍弄好花草後,花園裏依舊生機勃勃,他進了棲雲館的正殿,堂內掛著一幅畫像,畫麵推進,是薑翎和周景安。


    畫像上的兩人穿著喜服,端坐著,言笑晏晏,很是登對。


    薑翎愣了,“什麽時候有過這幅畫的?”


    周景安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走後我經常來棲雲館,把有關於你我的畫像都掛在裏麵,想起大婚時忘了畫一幅畫像留念,覺得遺憾,便找了畫師根據你我年輕時的畫像畫了一幅。”


    “這樣啊。”薑翎淺笑,“畫的還蠻像的。”


    畫麵繼續,周羨先是對著畫像行了一禮,隨後逛著棲雲館,真如周景安所說,滿屋都掛著薑翎的肖像畫,有許多都是她沒見過的。


    薑翎驚訝看向周景安,把他看得耳尖通紅。


    他看了狐狐一眼,小聲說:“翎兒,之後我再同你說。”


    還有別人在呢。


    薑翎輕笑一聲,暫時沒問別的,周景安慌忙讓狐狐換到大乾滅亡的場景。


    南詔的鐵蹄踏破京城的皇宮時是個冬日,白雪皚皚,百姓四散奔逃,當時的皇帝早已被人護著逃跑,皇宮就這樣被南詔輕輕鬆鬆據為己有,從此大乾改名換姓。


    周景安看的內心悲痛,輕聲歎息。


    “是大乾的最後一任君王荒淫無度、暴虐無道,所以才招致禍端,大乾當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狐狐解釋道,收了畫麵。


    薑翎也勸道:“那都是兩百多年之後的事情了,也不是你能左右的。朝夕更替,這都是定數。”


    他垂眸,點了點頭,“我知道。”


    薑翎拍著他的背,“跑遠了,不是在聊平行世界嘛,所以你現在放心了吧?”


    周景安輕輕點了點頭,內心慢慢平靜下來。


    隻要是真的,那就好了。


    薑翎送別狐狐,捧著他的臉輕聲安慰:“我也沒想到平行世界是真的,但至少大乾真的在那兒,你和我都能證明的,不是嗎?”


    周景安緊緊抱住她。


    “有我一直陪著你,周景安,不管大乾在不在這個世界存在過,我都在,我會一直一直一直陪著你。”


    她的聲音溫柔的像風,卻不是從不駐足的刺骨的夜風,而是帶著花香和陽光的晨風。


    那樣溫暖,那樣輕柔。


    滋潤在他的心窩,漸漸的就溫暖了他的四肢百骸。


    活過來了一樣。


    他的眼眶微微濕潤,抿緊唇瓣,輕輕應了一聲:“好。”


    麵對這樣的事實,周景安一時半會也是無法全部接受的。


    自從到這裏之後,他每天都在接受全新的、陌生的知識。


    對於周景安這樣土生土長的古人,讓他短時間內接受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是學了、背了就能接受和習慣的。


    這些天以來他都憋著一股氣,埋頭進去學,想要盡快融入,不希望薑翎擔心,也希望自己能夠爭氣,壓製自己的無所適從,讓自己看起來一切都好。


    直到今天,麵對大乾可能不存在的事實,一直以來繃著的一根線就要斷掉,他險些崩潰。


    哪怕是狐狐和薑翎給他說了大乾是存在過的,他還是有些緩不過來。


    那股勁兒一旦鬆了,就很難再攢足勇氣。


    他抱著薑翎,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鼻尖酸澀,第一次顯露出他的脆弱。


    “翎兒,我好累......”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一吹就散。


    薑翎心疼的也跟著眼圈泛紅,她隻是緊緊的抱著他不鬆手,一遍一遍的說:“我陪著你,我在,周景安,你不用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


    這之後,周景安每日都悶在書房裏,輕易不出來。


    薑翎知道,他是在說服自己。


    慢慢的、慢慢的讓自己接受這些東西。


    她幫不了他太多,隻能默默陪著他。


    怕周羨跟著擔心,薑翎拜托院長照顧幾天,她每天就陪著他,把飯菜送進去陪他吃完,再收拾好出來。


    她不會在裏麵待太久,怕打擾他。


    隻是偶爾送些水果、茶、牛奶進去。


    她打開門,房間很暗,窗簾拉著,海風吹過來的時候才會吹起一條縫隙,亮光透進來,她看見周景安坐在地上,靠在軟榻邊。


    他身上穿的還是質疑大乾是否存在那天穿的淺青色圓領長袍,頭發散著,他垂著頭,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青色的胡茬冒出來,他瘦了一些,棱角更分明了。


    薑翎看清他平淡無波的眼眸,心髒揪疼。


    她平複一下心情,揚起笑臉走過去,“我今天買了些茶,和你愛喝的顧渚紫筍很像,你嚐嚐?”


    放到他手邊,薑翎挨著他也坐在地上。


    好在是木地板,她又鋪了地毯,屋裏不冷,坐在地上也不會著涼。


    周景安靜靜的眸子聽見薑翎的聲音才有了一絲波瀾。


    他看向那杯茶,冒著熱氣,聞起來很香。


    端起來嚐了一口,他輕聲說:“很好喝。”


    薑翎環住他的腰,把自己埋到他懷裏,不說話,隻是這樣安靜的抱著他。


    周景安有時候一天坐在這裏,什麽都不想,有時候看書,了解那些晦澀難懂的科技或網絡。


    心髒就這樣平穩的跳著,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現在和死了沒有兩樣。


    隻有薑翎來的時候,他才會產生波動。


    他迴抱住她,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的讓他一瞬間想要落淚。


    周景安很唾棄這樣的自己。


    懦弱,無能,卑怯,這一點都不像他,之前那個馳騁疆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周景安去哪兒了?


    他好像找不到了。


    分明是他求著來到這裏的,現在夢想成真,他卻每日窩在這裏逃避現實。


    他愛她,卻讓她日日為他擔心。


    周景安覺得自己沒用。


    剛來這裏的時候他是怎麽向她保證的,他說他會好好融入這裏,要掙錢給她買很多東西,要護著她,一如在大乾那樣。


    可是他不止沒有做到,還自己把自己擊倒了。


    這裏陌生到讓他不知所措,讓他無所適從,讓他無從下手。


    一滴清淚落下,周景安蹙眉閉上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個人靜靜的抱著彼此,薑翎開了口,笑著同他說些小事。


    說她發現了小區旁邊有一個超市,晚上九點之後會打折,菜、水果和蛋糕便宜出售一小時就關店,有很多人去搶。


    說她今天早上買早餐的時候,有一隻髒兮兮的小貓跟著她走了很久,她買了火腿腸喂給它,它吃的很香。


    說她找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菜譜,把西紅柿和菠蘿一起炒,不知道會不會很難吃,她明天試試看,端來給他嚐嚐。


    ......


    這樣平常的小事,周景安聽的很認真。


    “翎兒,謝謝你......”他哽咽的說。


    薑翎掩下淚意,捧起他的臉,在他額頭和眼睛上吻了吻。


    她揚起笑臉,眼睛彎彎的,像小船,也像月牙。


    “不用謝。”她語氣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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