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翎的話一說完,飯桌上明顯安靜了一瞬。


    何最的臉色更是瞬間就冷了下來。


    她輕咳兩聲,繼續說道:“我在京城的無柳街有一處小院子,可好看了,裏麵全都是花花草草,那裏安靜,你就住那兒正好,我還能時常去煩煩你。”


    雖然她刻意說的俏皮,但是何最還是一言不發。


    周景安看了薑翎一眼,見她麵露失落,也說道:“是啊,何大夫,你住在京城,我們也好時常看望你。”


    雖然來之前薑翎沒和他提過要接何最迴京城的事情,但是他明白薑翎是擔心何最年齡越來越大之後,沒人照應。


    薑翎轉眸看他一眼,下一秒手就被他握在了手心裏。


    她又笑著跟何最說:“這樣我麻煩您也方便多了。”


    薑翎故意這麽說,“要是我身子不好了,我和肚子裏的孩子都得麻煩您呢。”


    聽她這麽說,在場的人都皺了眉。


    周景安更是握緊了她的手,不願意聽到她這麽說。


    何最輕哼一聲,“麻煩也麻煩不著我,宮裏那麽多能幹的太醫,怎會輪的到我來救你。”


    薑翎又勸了幾句,可是何最就是不鬆口,沒辦法,隻能依著他了。


    不過臨走前薑翎特意給他留了無柳街小院子的地址,告訴他該怎麽走,就差畫個地圖出來了。


    等迴了京城,她又讓紫珍去小院兒跟王叔、劉嬸囑咐了一句,告訴他們若是何最來了趕忙派人去通知她,還告訴了他們何最的樣貌。


    午後暑熱正盛,何最把躺椅搬進屋裏,他悠悠的躺在屋內的躺椅上,餘光瞥見薑翎臨走前留給他的紙條,上麵寫著她那個小院子的地址。


    他們已經走了會兒了,這個紙條就一直放在這兒,他連碰都沒碰。


    他才不願迴京去呢,那是個沒有人情味兒的地方。


    那個丫頭句句說得好聽,說什麽看顧他。


    到時候她生了孩子,整日裏管理宅院、照顧孩子,還與那些官太太們來往,哪裏顧得上他這麽一個非親非故的老頭子。


    她就是嘴甜,蒙唬人的。


    他越想越心煩,抓起那個紙條就要揉碎。


    那張紙在他手裏瞬間就變得皺皺巴巴的,可是他又停住了動作,輕哼兩聲,展開看了兩眼,最後還是把它收進了木盒子裏,平整的夾在了他的醫書裏。


    然後又悠悠的躺迴了躺椅上,很快就睡著了。


    -


    “翎兒何時在無柳街有房產?”


    周景安從未聽她提起過,薑翎隨口說道:“先前跟風買的,我也沒怎麽住過,一直空著呢。”


    她看了兩眼周景安,還是把挽然在那裏住過的事情告訴了他,免得以後被人挑唆,他從別人處知道了,或是自己無意中查到了,不好解釋,容易誤會。


    “當初救了挽然,就把他安置在那裏了,後來他去了雲霧峰醫治,就一直空著了。”


    周景安一怔,心裏麵憑空冒出來一個詞。


    金屋藏嬌。


    那些塵封的醋意瞬時又開始揮發它的酸氣,直讓他覺得心裏在咕嘟咕嘟的冒酸水兒。


    “哦,這樣啊。”


    他雖然反應平淡,但是“我吃醋了”這幾個字已經明明白白的擺在他臉上了。


    薑翎失笑,“這也吃醋啊?”


    “我都不知道翎兒的這處地方,他卻已經住過了。”


    薑翎本著讓他心理平衡的意思說道:“不光是你,我爹娘也不知道,我哥也不知道。”


    但是她這話一說,肯定會適得其反。


    果然,周景安一聽心裏更不平衡了。


    誰都不知道,那不就是翎兒一個人的秘密基地。


    可是偏偏挽然知道,他還住在那兒了!


    周景安像是打翻了醋壇子,眼裏的委屈像是要漫出來。


    “......那豈不是這世上隻有他知道翎兒的這個小院兒。”


    ......他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


    “咳咳,那個,其實那個小院子也不是什麽秘密,沒什麽特別的。”


    薑翎趕緊打圓場,見他還是眉頭緊蹙,像是能夾死一隻蒼蠅的模樣,直接吩咐紫珍讓她指路去無柳街。


    她抬手戳了戳他氣鼓鼓的臉頰,一邊笑著說:“這種陳年老醋你也吃啊。”


    眼見著周景安要扭過身子去,薑翎趕忙擺著手:“不說了不說了。”


    “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


    馬車掉轉,直接駛去了無柳街。


    如薑翎所說,這裏人少,也安靜,此時稀稀拉拉的走著幾個行人,多是周邊的農戶,一派安寧祥和。


    周景安沒說話,暗地裏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紫珍先走兩步敲了門,開門的是劉嬸。


    “呀,小姐來了?”


    這時候王叔也跑過來,杵了杵她,小聲糾正道:“該叫郡主。”


    劉嬸反應過來,笑嗬嗬的改口:“對對,郡主,郡主。”


    薑翎自從封了雲熙郡主後,倒確實沒來過。


    她笑著往裏走,“辛苦你們費心打理。”


    又迴身去拉周景安,“進來吧,瞧瞧我的小院子,可好看了。”


    王叔和劉嬸這才看見周景安也來了,趕忙行禮問安。


    周景安牽住薑翎的手,衝著他們微微頷首,便抬腳往裏走。


    正值夏日,大部分的花草樹木都開了花,此時的時辰已經是酉正時分,夏日的暑氣消散些許,留下些清爽的涼風。


    夕陽半落不落的掛在天邊,餘暉照著這座小院子,那些爭奇鬥豔、蓬勃生長的草木像是灑了一層金粉,暖融融的,讓人看了就心生喜愛。


    周景安隨著薑翎進了院子,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花園。


    他不免想起在棲雲館給她弄的花園來了,相比之下,自然是遜色不少。


    當下麵上就現出些羞窘,“我還說給你弄一個花園供你賞玩,卻不知翎兒有一個這麽好的花園。”


    薑翎撥弄了幾下頭頂垂下的海棠花,笑著說:“互不妨礙,你弄的花園我很喜歡。”


    周景安眼眸溫柔,嘴角上揚。


    “怎麽樣?”薑翎揚著下巴,雖然不是她打理的,但是還頗有些驕傲之色。


    周景安點頭,真心實意的誇獎:“讓人眼前一亮,這處小院兒著實好看又安靜。”


    薑翎笑彎了眼,拉著他往裏走,“我帶你去屋裏看看,打開窗戶看,更好看呢。”


    周景安順著她的腳步走,聽她邊走邊給他介紹,眼裏一直含著笑意。


    葉鬆和葉柏也是第一次來這兒,驚奇不已。


    當然了,更多的是葉鬆,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好奇的不行。


    不過他也沒亂走亂看,就是瞅著一院子的花草樹木欣喜的很,非要拉著小甲給他介紹。


    小甲哪裏懂這些花花草草,直往後躲。


    還是紫珍解圍,讓王叔給他說了說。


    雖然周景安還是吃醋,但是最後輕輕淺淺的被薑翎的幾個小雞啄米似的吻給親沒了。


    再一看,哪裏還有什麽緊蹙的眉頭、沉著的臉色,隻剩下滿眼的欣喜和發燙的耳根了。


    -


    狐狐耳提麵命的又和薑翎提了幾次任務的事,都被薑翎胡亂的搪塞過去了。


    傻乎乎多聰明啊,哪裏不知道她想的是什麽。


    左不過就是舍不得離開這裏嘛。


    它心裏暗自偷笑,麵上還是擺著一副催促的模樣。


    知道薑翎心裏糾結的很,趁著這個空當,轉頭向主神大人要了幾個輕鬆的兼職,給人去當臨時係統去了。


    時間悄然來到了八月初,薑翎已經懷孕四個月了。


    此時穿上衣裳、站直身子也能隱約看見微微隆起的小腹,把衣裙撐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薑翎倒是新鮮的很,每次穿衣裳、脫衣裳的時候都要撫著肚皮看個半天。


    而周景安就更新鮮了。


    每晚都要細心的觀察好久,撩起肚皮看,看一會兒就趕緊放下衣裳,怕薑翎著涼,還要把手放在上麵感受,也不敢全放上去,隻輕輕的挨個肚皮。


    那小心翼翼又滿眼欣喜的模樣總是惹得薑翎笑出聲。


    到了四個月,薑翎的孕吐反應已經越來越少了,這倒是讓她開心不少,周景安和其他人更是放心多了。


    另外還有一件喜事,那就是醒醒的病已經大致治好了,不用再施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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