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穴,林中雖然依舊遮天蔽日,卻比洞穴裏亮多了。


    清風徐徐吹拂,鳥鳴聲聲入耳,一唿一吸間均是山林間清新潮濕的氣息,令人舒爽不少。


    溪流不遠,薑翎不一會兒就到了,溪水清澈見底,河底布滿石頭,溪流略顯湍急,看樣子是從山頂流下來的。


    裏麵偶爾還有魚遊過,薑翎眼睛亮了亮,她扔了個石子試了試水,不深,最多到小腿。


    她不會挽發髻,長發實在不甚方便,便隨意的挽成團斜插一個步搖固定。


    薑翎先把水囊灌滿了水,又捧了掬清水洗臉。


    “好涼。”她抖了抖,但是笑出了聲,這下子是真清醒了。


    狐狐還在她耳邊叨咕方才為什麽不直接答應周景安求親的事,薑翎已經在周圍尋摸趁手的“武器”捕魚了。


    她掏了掏耳朵,無奈的叉腰:“你才多大點兒啊,這嘴碎的快趕上村口的老大娘了。”


    “那是什麽?”狐狐不太懂人間事,但直覺宿主不是在誇它。


    它又轉了個身子,湊到薑翎眼前,依舊惋惜:“宿主,你剛才真的該答應他,這樣不是更有利於完成任務嗎?”


    畢竟等定了親,兩人見麵送禮什麽的不是更方便了?


    它又給她出主意:“不如你一會兒迴去問問他剛才的話還算不算數,男子漢一言九鼎,應該會算的吧。”


    薑翎失笑,彈了它一個腦瓜崩,“我剛才不是說了?若非真心,絕不答應。”


    見狐狐還要再說,她直接撫了撫它的毛,“安啦~我有自己的節奏。”


    狐狐隻好應下來,沒辦法,它這個宿主主意大的很呢。


    它又提醒道:“宿主,你還記得支線任務吧?”


    現在挽然一個人在京城,別到時候迴去了,人都跑了。


    薑翎點頭,拾起一個樹枝,上下打量。


    “你放心,我不是把小丙留在京城了嗎?他會時不時去他麵前晃悠,順便保護他。”


    其實除了挽然,留小丙在京城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讓他去提醒齊天揚。


    出發秋獵前一晚她忽然想到的便是齊府的事。


    本來依齊天揚的性子,秋獵少不了他。


    隻是前幾日他在芳菲苑鬧了事,一怒為紅顏,把寧國公的小兒子給打了,被他爹好一頓教訓,讓他在府內修身養性。


    齊天揚祖上世代蔭封,能文能武的都有,他爹齊國公是個剛直不阿的文臣,一心教導兒子成為棟梁之才,卻不想反倒教出齊天揚頑劣的性子來,可是沒少給他擦屁股,不過也動家法打了他不少頓屁股。


    寧國公和齊國公都是肱骨之臣,不過寧國公的蔭封算是半路起家,是他爹那輩兒用軍功掙出來的爵位。


    家世、聲望倒是比不過齊家。


    薑翎記得原書中對齊、寧兩家著墨不多,齊天揚打架這種事她也不會記得。


    不過是那天晚上想起秋獵要與沈清茹打交道有些頭疼,順便捋了捋思路,就又想到了之後尚書府的那場大火。


    一提起火,她就突然想起來秋獵的第二日齊府將會走水,火燒的倒是不大,隻是牽連出了天象鬼神之說,讓她有些警覺。


    所以便讓小丙去提醒他,用的還是上次送畫的身份裝扮。


    薑翎一邊把樹枝的旁枝去掉,一邊想著也不知道齊天揚信不信,那火燒沒燒起來。


    她找了根頂部尖細的樹枝,長度、粗細都很合適,便利落的脫了鞋襪,下了水。


    好在這輕便的衣裳不拖地,她把褲腳往上挽了挽,再把裙擺塞到褲腰裏,一點兒也沾不到水。


    就是這裝扮有些不堪入目。


    頂多被狐狐笑幾聲。


    “宿主還會抓魚啊?”


    薑翎得意一笑,“那是。”


    前世在孤兒院裏,沒別的娛樂活動,離著不遠處有條小河,不深,隻到大腿中部,他們經常趁著晚上路燈快熄之前去抓魚,看誰抓的多,第二天就能吃魚肉、喝魚湯。


    她小時候,孤兒院所在的地方還隻是個小鎮,水是活的,魚也沒人管。


    那小鎮等她大了之後倒是一舉成了地級市,河水被管控,魚也是,倒不能玩兒了。


    “我當年可是抓遍天下無敵手,徒手抓我不行,但是隻要有‘武器’,一抓一個準兒。”薑翎讓狐狐等著瞧。


    溪流冰涼,滾過薑翎的小腿肚子,她咬牙緩了一會兒才適應,找了處平穩的地方,這河底石頭有點兒多,有的長著苔蘚,很滑,站不穩。


    薑翎舉著樹枝,眼睛緊盯著腳下,隨時準備出擊。


    一條黑魚進入視線,薑翎快速往下紮,卻紮空了。


    她皺眉,“這魚遊的太快了,再來。”


    之後又試了兩次,均是落空。


    薑翎不滿的叉腰,覺得在狐狐麵前失了麵子,嘴硬說一定是太久沒玩,生疏了。


    她轉著眼珠,靈機一動,往上遊走了走,尋了一處緩坡,前麵一段兒是急流,魚兒不用遊也快,在這兒一下子慢下來,也許是個機會。


    薑翎全神貫注,見一條魚映入眼簾,瞅準時機,快速下紮,直刺魚腹。


    她舉起樹枝,魚兒紮在頂端,還在撲騰著。


    “看吧!我就說我能行!”


    薑翎興奮的笑開了眉眼,叉著腰給狐狐觀賞她的戰利品。


    她乘勝追擊,再一次抓到一條黑魚,比剛才那條還大。


    “剛才那個我吃,這個給周景安,應該夠了。”她滿意的眯起眼睛,趕忙上了岸。


    這水太涼了,冰的她腳疼。


    薑翎將兩條魚穿在樹枝上,斜插進泥土裏,狐狐圍著它們轉,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它和薑翎商量能不能再去給它抓一隻。


    “不行,沒法兒解釋,我總不能跟周景安說我帶了隻狐狸來,他還看不見吧。”薑翎搖頭,蹦著往溪邊的一個大石頭上坐好。


    她把鞋襪放在一旁,褲子裙擺都放下來,搖晃著兩條腿,打算晾幹腳丫再穿鞋襪。


    薑翎見狐狐的嘴饞樣子,笑的不行,說可以把魚尾和魚骨都給它。


    狐狐不依,說它連湯也喝不著。


    “別的係統都跟著宿主吃香的喝辣的,我隻能啃骨頭。”它癟著嘴,委屈巴巴。


    可愛模樣惹得薑翎把它摟進懷裏使勁揉了幾下。


    周景安尋過來,便看見薑翎坐在大石頭上,麵對著溪流賞景,雙手後撐,一雙白嫩的小腳晃晃悠悠。


    鞋襪就放在一旁,地上還插著一根樹枝,上麵穿著兩條魚,一大一小。


    他隻能瞧見她的側顏,卻也能看出她心情極好。


    彎著一雙眉眼,似月牙一般。


    一頭墨發被她隨意挽起,臉上的胭脂水粉一類早被洗去,隻餘下一張俏生生的白嫩小臉,眉如彎柳眼如月,唇瓣粉紅如桃花,正開懷的笑著。


    於是周景安就覺得,方才在洞穴裏平複了許久的心,就這樣毫無預兆的、輕輕巧巧的再次蓬勃,有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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