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向前一步,卻忽然見薑翎扭身要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她轉過身跟小甲說:“你在這裏再等兩刻鍾,若見到他,就交給他,不必多說別的話,若還是等不到人,便迴來就好,這花燈......”


    薑翎咬了咬唇瓣,哽咽出聲:“便丟了吧。”


    說完把花燈往小甲手裏一塞就匆匆跑走了,隻是臨走前又往他這邊望了一眼,似乎還在期待他的出現。


    發絲被風吹起拂過臉頰,清瑩的月光照亮了她眼裏的失落,隨後便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小步子跑走了。


    周景安靜靜的看著她,薑翎望過來的那一眼恍惚間以為與他對視,讓他神情一動。


    那抹紅色的身影逐漸遠去,青石板路上的腳步聲也消失不見,橋上也隻剩了一個侍衛的身影。


    周景安心裏忽然有些難受,似乎自己剛剛不該那麽做,不該躲在這裏看她獨自等待。


    他邁步往橋上去,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甲一直不動聲色的盯著那棵榕樹,果然見周景安從樹影下走出來,拳頭再次握緊,心裏憤然。


    他按照薑翎的吩咐攔在他麵前,拱手行禮,雖然小姐說了不必說別的話,小甲卻私心的想讓他收下,這樣迴去告訴小姐也好讓她略微開懷,隻是聲音有些冷硬:“周公子,請您收下。”


    錦鯉花燈的光還暖暖的亮著,栩栩如生的魚尾隨風飄搖,連帶著周景安的心都隨之飄忽。


    他盯著花燈,雖然已經知道卻輕聲發問:“薑姑娘讓你給我的嗎?”


    小甲聲音冷沉:“是。”


    分明在一旁看了許久,現在卻裝模作樣的問他。


    “她......她是怎麽拿到的?”聽說薑翎不通詩書,那她是怎麽拿到的?


    周景安心裏隱隱有了猜測,是她買的?隻是那李老板看起來雖然溫和卻不是個好商量的人。


    他緩緩垂眸,目光落在錦鯉的眉眼處。


    你應該費了很大功夫吧。


    小甲沉默不迴,小姐說了,不必多說別的話。


    他又重複了一句:“還請周公子收下。”


    周景安默然,三人一馬靜靜立於橋上,隻有夜風的聲音。


    葉鬆悄悄抬眼看周景安,內心歎息,薑姑娘一片癡心怕是要付諸東流了。


    他家公子雖然性子溫和有禮,卻是個十分有原則的人,不該做的事、不該說的話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家公子某些時刻確實有些冷情了。


    葉鬆正歎息著,卻見周景安往前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然後抬起了手。


    -


    薑翎迴了錦雲苑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等更衣出來後就聽紫珍說小甲迴來了,要迴稟小姐。


    她走迴臥房,讓綠珠放下了隔絕外間的垂簾,隨後就讓紫珍叫小甲進來。


    男女有別,在古代,男女大防是要十分注意的。


    現在是晚上,而且她還換了中衣,必須得垂下簾子。


    小甲進來彎腰行禮,從始至終沒敢抬頭。


    “小甲,他......你可等到他了?”薑翎聲音小心翼翼的。


    小甲迴稟:“等到了,小姐剛離開芷泉橋不久他便出現了。”


    其實他很想告訴小姐,他一直在暗處躲著,隻是又怕小姐傷心。


    “周公子問了屬下幾句話。”小甲如實告知方才的對話,隨後說:“最後花燈被周公子拿走了。”


    薑翎愣了。


    她是真的愣了。


    哦吼?周景安竟然收下了她送的花燈?


    薑翎低聲笑了,看來她今天真沒白忙活。


    “真的嗎?”薑翎聲音忽然多雲轉晴,帶著驚喜與雀躍。


    小甲聽見小姐開心的聲音,自己跟著高興,卻又為小姐不值,呐呐迴道:“是真的。”


    薑翎雀躍的說他辛苦了,讓紫珍給了賞。


    狐狐亮著狐狸眼圍著薑翎轉來轉去,“宿主好厲害!宿主好棒!”


    -


    錦鯉花燈被放置在內殿的檀木架子上,燭火已經快要燃盡,有些暗。


    周景安伸手,指尖輕輕劃過錦鯉的魚身和魚尾,無奈一歎。


    不該收的。


    這花燈本不應該收下的。


    可是當時正要拒絕小甲的時候,薑翎在金桂園裏對他說的話和笑顏就在腦海裏冒出來,還沒等他把畫麵從腦中趕走,下一個畫麵隨之顯現,是薑翎下了芷泉橋臨走時往他這個方向看的一眼。


    目光隱含期待,更多的則是濃濃的失落。


    瑩瑩的月光裝了滿眼滿眸,與她眼底淺淺的淚光交相唿應,閃出細碎的銀光,輕輕的在他心上紮了一下。


    於是那句開口拒絕的話便幾次轉圜也開不了口。


    罷了,時辰那麽晚,他特意看了,街上沒人,隻要他們不去宣揚,旁人應是不知的。


    周景安看著宣紙上的詩詞,輕念出聲:“素絲組之,良馬五之。”


    少女明媚的笑顏比滿園的金桂還要燦爛,周景安輕笑一聲,不自覺念出了這句詩詞所對的下一句:“彼姝者子,何以予之。”1


    他心神微動,心裏冒出一句:彼姝者子,薑翎是也。


    宣紙透過燭光顯出背後的字來,周景安疑惑翻過來,發現不知何時背後竟也寫了一句詩詞。


    不過字跡俊逸飛揚,和前麵的字跡不同,不是老板寫的。


    周景安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薑翎。


    這是她寫的嗎?


    她竟寫得一手好字。


    眼睫微垂,周景安輕念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2


    南方有棵樹枝向下垂的樹,葛藟將它攀緣。


    周景安已經自然的接上下一句:“樂隻君子,福履綏之。”


    指尖微顫,周景安的心忽然跳快了兩拍。


    ————


    1彼姝者子:那美好的姑娘。古解子為賢士。姝,順從貌。


    2出自《詩經·周南·樛木》:


    南有樛(jiu)木葛藟(lěi)累(léi)之


    樂(lè)隻君子福履綏(sui)之


    -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


    樂隻君子福履將之


    -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


    樂隻君子福履成之


    其意為:祝願君子生活快樂,福祿無窮。


    (資料來源於《詩經》駱玉明解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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