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數學組中午不會有人在早已是慣例,但他推門而入的動作未免太熟練了。初澄此刻哪裏有心情管公不公平的事情,皺著眉頭控訴:“他們這是突襲!怎麽能連招唿都不打一聲就來查崗呢?最近工作太忙我都沒睡好,甚至還有黑眼圈。”“不對……”初澄的話說到一半,忽然滿眼怨念地止住,“我睡不好也不完全是工作忙的原因。”喻司亭不以為意:“那你正好可以告狀啊。”“告你個頭! ”初澄開始佩服喻老師這種火燒眉毛還能穩如泰山的心理素質了,苦惱道,“現在兩尊大佛堵在同一條馬路上,怎麽辦啊?”“本來事情還有點棘手,撞在一起反而變簡單了啊。”喻司亭摸出手機,邊發送出一條邀約微信,一邊氣定神閑地繼續開口,“就用初老師最擅長的事情,魔法打敗魔法。”初澄瞥向他的手機屏幕,眉頭皺得更緊了。*傍晚時分,西裝革履的金恆和秘書一起走進亭州某酒店的包間。“舅舅來了。”已經等候在房間內的喻司亭起身迎接。對於這個拱自家白菜的“外人”,金董沒有表現得很熱情,隻是不鹹不淡地應了聲,褪了西裝,順勢遞給秘書,沒讓喻司亭接手。“舅舅來亭州也不提前說一聲,搞得我們訂餐廳都很匆忙。”初澄在旁緩和著氣氛。“敲鑼打鼓的怎麽能叫突擊檢查啊?”金恆挽了挽袖口,仔細地瞧著外甥,“你今天的臉色看上去可不太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舅舅說話時,眼神稍稍瞥向喻老師的方向,帶著一絲絲質問和找茬的味道。“舅~”初澄語氣無奈,“您外甥是個高中老師,起早貪黑都是常事,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正好放假了,休息幾天就可以滿血複活了。”幾人正說著話,包間外又傳來腳步聲。“山海間到了,您請進。”服務生引著另外一人走進來。被兩個小輩約著吃飯,金董本以為自己已經是最晚到的了,不料一抬頭,竟又見一位氣度不凡的男性長者。喻父也以為自己是被單獨宴請的,進門瞧見房間裏不止兩人,甚至還有個像是助理的人在場,明顯地怔了怔。初澄的照片喻先生是見過的,也拿在手中端看了無數次,卻一時猜測不出那位與他眉眼間有幾分相像、而且架子很大的年長男性是誰?“這位是?”金董率先開口詢問。初澄和喻司亭連忙為各自的家長做介紹。“噢。”金恆聽罷,尾音略揚,從容地抬了抬手。下一秒,他的秘書心領神會地遞上一張名片。金恆親自遞交過去,說道:“初次見麵,我還是自行介紹一下吧。”喻父見過的場麵不少,能像這樣把盛氣淩人偽裝成平易近人的倒也稀罕。他輕聲笑笑,順勢遞迴一張自己的名片。“京煦地產集團執行董事,金恆先生。”“嘉珩科技董事長,喻州鳴先生。”兩人握手時,還鄭重地互念了對方的頭銜。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壓迫感?初澄在旁不由自主地深唿吸幾次。他現在才知道,喻老師把這兩位大佬強行約進一個包間進行火力轉移,是種多偉大的“操盤”。寒暄結束,趁著服務生上手帕的間隙,金恆讓自己的助理退了出去,又看了眼企圖置身事外的外甥,湊在他身邊低聲問詢。“你不是和我說喻家父母常年定居在國外,所以不會有翁婿一類的衝突嗎?那他怎麽突然迴來了?”初澄清了清嗓子:“和您一樣唄。”和我一樣?金董眯了眯眼睛,整個人都帶著不滿情緒:“我還沒看上他兒子呢,還敢先來考驗我外甥?”“舅,差不多得了。”初澄意味深長地看去一眼,沒有再搭他的話,隨後大方地出聲道,“我們人齊了,先點菜吧。喻伯父在國外待久了,會不會比較習慣西式菜品?”金董在旁吃味:“反正我喜歡吃中餐。”初澄朝他笑笑:“我知道。”服務生給每人都上了一本菜單,兩位大董事卻誰也沒有動手。初澄隻能代勞,和喻老師一起參考著來點。喻司亭看起來並沒有很多顧慮,點菜大多都以初澄的喜好為主。餐盤被接連擺上,席間的氣氛卻始終沒有什麽緩和。金董事與喻父一直都有在交談,但他們的話題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家長見麵,而是商業上的圓桌談判。也許是最近看管班級紀律留下的的後遺症,初澄對這種緊張的氛圍很敏感。他在桌子底下輕踹喻司亭一腳,極小聲道:“你確定這樣能行?總覺得氣氛怪怪的,有點劍拔弩張……”喻司亭低頭認真地剝著一根帝王蟹的蟹腿,迴道:“都是京圈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以為他們倆是情緒上頭的應鶴和江之博啊?”“……”初澄語塞片刻。對方卻已經挑出了整根雪白的蟹腿肉,放在餐盤裏淋上柚子醋,遞過來:“這家的海鮮口碑不錯,嚐嚐。”初澄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味道鮮甜,便又繼續送入口中。喻司亭問:“好吃嗎?”“嗯。”初澄含著食物點點頭。於是,喻司亭又伸手薅了一根蟹腿,低頭用蟹鉗剪起來,完全沒管身旁兩位大佬已經暗自交鋒到了什麽地步,隻一心搞起投喂。作者有話要說:舅舅:天涼喻破喻爹:你有什麽實力啊?大哥:(專心剝蟹腿,然後遞給老婆)初澄(啃):吧唧吧唧第81章 這一頓晚餐吃得極久。席間,兩個小輩插不上話,為了規避傷害也不想插,隻顧低頭幹飯。“吃這個。”不知道第多少次,喻老師動作自然地把菜夾到初澄的餐盤裏。初澄放下筷子,向後癱了癱,搖搖頭小聲道:“我真不行了。”大魚大肉也不能是這個吃法,一頓飯都把整個月的量補了迴來。一邊的喻父和舅舅卻幾乎沒怎麽動筷。兩個人坐得筆挺如鍾,仍在你一言我一語的互不相讓。“網絡科技雖在風口,但如果沒有創新力量,就實在談不上什麽技術水準。喻董的想法未免樂觀……”“在政策上受限,房地產投機注定被遏製,這個產業會長久地處於衰退和枯竭狀態……”“您好。”服務生進門上菜,對兩人的爭論稍作打斷,“您的栗子蒙布朗和樹莓gto。”“謝謝。”初澄已經從主菜吃到了甜品,拿起勺子品嚐剛上桌的意式甜點。酸甜解膩的冰淇淋進入口腔,讓他不由自主地唿出一口冰冰涼涼的氣。滿足的喟歎聲雖輕不可聞,但吸引了金董的注意力。隻是在忙碌的工作後吃一頓合口味的飯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金恆暗歎自家的小子實在是沒出息。這樣看來,自己在外麵掙出再多的臉麵也是白費。喻父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也嫌棄地皺了皺眉。從小到大都沒見他想到給親爹扒隻蝦,有了愛人立馬事無巨細體貼周到,滿臉都是不值錢的樣子。兩位董事長皆是一歎,頓時覺得再怎麽和對方唇槍舌戰也沒意思,都是皇帝不急,皇帝老子急。趁著初澄挖蒙布朗蛋糕的時間,喻司亭低頭擺弄了幾下手機。微信聊天框的另一邊是喻家的大姐喻襄。[喻襄:三少可以啊。按照以往的記錄,都是三句話之內就會爆發父子矛盾。今天這麽久了,你居然還沒把老爺子氣迴家來?][喻司亭: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說到三句話。]對方立即打了個問號過來。[喻襄:老頭子肯放過你?]喻司亭如實告知。[因為他暫時顧不上我。]“您二位,聊完了?”迴複完消息,喻司亭察覺到包間內安靜下來,抬起頭,向著根本沒怎麽動筷子的兩位詢問,“飯菜還合口味嗎?”兩位氣都氣飽了的家長還沒開腔,剛吃完甜品的初澄忍不住打了個輕輕的飽嗝。“……”喻爹哼一聲,“我無所謂,有人合口味就行了。”這麽多年過去,他其實已經釋懷了兒子性取向這件事情,而且長久地待在國外,所處環境和思想都更加開放。他這次聽到消息特地趕迴來無非是擔心兒子被亂七八糟的人迷惑。今日一見,已知並非如此。在過去的許多年裏,在兒女的叛逆問題上,喻父已經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了,實在沒必要再巴巴地找氣受。父子間言盡於此,雙方都默契地嚴守著“一次性對話不超過三句對大家都好”的共識。初澄偏頭看向金董,也開口詢問道:“舅舅吃得還好嗎?”“你還會管我的死活?”金恆冷言冷語地反問。“這是哪兒的話。”初澄笑得乖巧,“您大老遠的來看我,理應受到最高規格的款待啊。”“嘿喲。”金恆並不買賬地哼一聲,“那可真是消受不起。沒被氣死不是我福大,是中醫的調理方子好。”他的語氣雖刁難,卻也隻是停留在口頭牢騷上,實則更是個寵溺小輩的。隻要外甥堅持,他即便是有十分的不滿意,也會在身後默默護航。說到底,這兩個小子看熱鬧不怕事大,敢堂而皇之地搞三方會談,八成也是把雙方長輩的脾氣都拿捏死了。“既然大家都已經吃好了,那我就去結賬。”喻司亭邊說著邊起身。初澄立即用濕帕擦了擦手,表示自己也失陪一下,跟著一起出去。看著兩個形影不離的背影,喻父與金董對視一眼,默然無聲幾秒鍾後,再次開始了新的言語紛爭。即便與兩個不堪指望的小輩無關,他們也不肯在氣勢上落絲毫下風。“你還真敢把兩個人約到一起,不怕掀桌啊?”離開包間,初澄與喻老師並肩走在酒店長廊上,迴想起被聚在同一張餐桌上的兩尊大佛,仍然覺得此舉大膽。喻司亭的語氣淡淡:“有什麽不敢的?”“金董原本就是過來找你茬的,你就不怕他和喻董兩人同仇敵愾?在餐桌上就把你活剝了?”在初澄的印象中,喻老師和自家老父親之間的關係也挺緊張的,不禁好奇。“不可能。”喻司亭答得極為自信,“家長即便再恨鐵不成鋼,也會不自覺地為子女撐腰。做老師這麽多年,揣摩的可不隻是學生的心思。初老師,在心理素質這一塊,你好像不太行啊。”初澄想要出言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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