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真如嚴寒中的冷水澆頭一般,能讓人一直冷到心底去,朱元璋當即起身、頭也不迴地去了禦書房。而就在這件事沒過多久,便傳出了立朱允炆為皇太孫的詔令……


    “殿下,咱家在此隻是將背後的事情講給您聽,讓您不至於蒙在鼓裏,其它的就不好再多說些什麽了,”


    寧生帶著些許無奈的表情道,


    “隻不過,後宮那些人的議論真是讓人沒想到的,咱家也不知道是誰做了這麽個幫倒忙的事情。”


    “哦,原來還有這種事情發生,”


    朱棣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輕鬆,聞聽了這件事情也隻是笑了笑,


    “多謝公公告訴孤王這些,不過還請公公放心,就算真的是有人從中挑撥,父皇和我也是父子,父子親情無人能夠離間得了的。”


    “好,咱家明白。”


    寧生也是很知趣地點了點頭,


    “那麽,咱家就此告辭了,就不陪殿下您了。”


    “寧公公請便。”


    朱棣微微點了點頭、以示謝意,而此時、館驛的驛卒們已經將他們主從的馬給牽了過來,二人飛身上飛、朝著皇城方向而來。


    本來離著就不是很遠,所以時間不長便已經到了午門前。早已有內侍衛等候在此,見他來了便迎上來道,


    “燕王殿下,您來了。皇上讓您直接到省躬殿去見他老人家。”


    “孤王知道了,”


    朱棣點了點頭,


    “煩勞公公了,我這就進去。”


    進了午門、便是內五龍橋,到了此處便必須下馬了,而省躬殿還位於乾清宮的後麵,屬於內宮,所以這段距離、這主從二人隻能靠步行。不過能走走路倒也有好處,就是可以讓頭腦清醒下,同時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理清腦海裏的思路。


    其實就在剛才聽到寧生的那番敘述後,朱棣當時覺得一股無名的怒火充滿了胸腔,隻是經過了這麽多年官場與宮內的曆練,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了。


    雖然自己在大內確實拉攏了一些人,可那麽做隻是為了盡可能地多了解一下宮中的事情,而且一直都保持著低調行事。所以發生了這樣的狀況,寧生說這並非是他讓人這麽做的、這還是可信的,那麽既然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弄巧成拙,就隻能說明是有人在背後動用陰謀、破壞他朱棣在父皇麵前的可信度。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倒還真的是一個十分歹毒的欲擒故縱之計——


    到底是何人能夠想出這條既能壞了朱棣的聲望、同時又能讓人感覺到反而還是這位燕王殿下在宮中搞什麽伎倆一般。這樣的高人會是莫雲麽?應該不是,看起來、自己還真有比藍玉更為強勁的對頭呢。


    考慮著這些事情,朱棣又想起等一會兒見到父皇他會對自己說什麽,難道會罵自己幾句、告誡他不要再搞什麽小動作麽?可問題是、自己真的沒有啊,看來隻能再次以不變應萬變,以無辜的表情來應付各種的指責了。


    心中想著事情,時間過的就會很快,眼看著已經到了省躬殿前,又有一個內侍等候在這裏,見他來了、便走過來悄聲地道,


    “殿下快快請進去吧,皇上正等著呢。”


    “哦、是嘛。”


    聽說父皇在等自己,朱棣連忙本能地又整理了一下衣袍,迴頭吩咐讓鄭和在外麵候著,自己便邁步走進了殿中。


    然而讓他詫異的是父皇並不在殿中,而筆直地站在那裏的竟然是自己大哥的兒子朱允炆。


    大概是習過武藝、又常年征戰的原因,朱棣的腳步也是很輕,走進殿中不帶出任何的聲音,所以對方並沒有察覺,直到他有些吃驚地脫口而出、叫了一聲“允炆”後,朱允炆才受了驚嚇般地扭過頭來、不由自主地喚了聲,


    “四、四叔……”


    這樣的相見、難免有些尷尬,而且又有即將冊立“皇太孫”這一碼子事,叔侄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裏,最後還是朱允炆醒悟過來、很突兀地走過來跪倒在地,


    “四叔在上,侄兒朱允炆給您見禮了。”


    “啊?”


    此時的朱棣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以後這孩子就是皇太孫了,會繼承皇位這樣的事,忽然又見他跪倒在自己的麵前,一瞬間便是一陣的緊張,可緊張過後莫名地升起了一絲絲的得意,原來他見到自己還是要磕頭的,便平心靜氣地伸手來扶道,


    “快起來吧,這裏又沒有外人,你我叔侄之間不必行這樣的大禮。”


    邊說邊順勢握住他的手,將其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孩子的手怎麽還是如此的冷——


    當雙方的手握在一起時,朱棣的第一感受如上次一樣、依然是沒有變化,隻是不同的是、感覺眼前的這位侄兒長高了許多。


    放開對方的手,竭力帶出慈愛的笑容,朱棣溫和地道,


    “身體還好吧?”


    “嗯,還好,多謝四叔的關心。”


    朱允炆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己剛剛被握過的雙手上,眼神竟露出些許的遺憾,之後才抬起頭來、看著對方,聲音中透著怯怯的感覺說道,


    “四叔因何會來此呢?”


    “是父皇詔我來的,你呢?允炆又因何會在這裏?”


    朱棣目光炯炯地盯住他的眼睛問。


    朱允炆的眼神本能地想躲避,可又覺得那麽不禮貌,隻好遊移不定地道,


    “允炆也是被皇爺爺叫到這裏來的。”


    “看來父皇是要讓你我二人一同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了。”


    意識到了侄兒的窘態,朱棣很自然地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並露出了一絲的笑容道。


    朱允炆終於敢放心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四叔了,表情也不象剛才那樣的緊張,道,


    “四叔是從北平趕迴來的麽?”


    “嗯、是啊,”


    朱棣看了看雖然已經開始放鬆、卻依然規規矩矩地侄兒,笑道,


    “一路從那裏直接趕過來的。”


    “那一定很辛苦吧。”


    朱允炆試探地同四叔聊著天兒。


    看著他那小心謹慎的樣子,朱棣即覺得可憐又覺得可笑道,


    “哪裏會累呢,一路之上縱馬狂奔,十分的快意歡暢。”


    “嗯,侄兒也學過騎馬,可還不曾狂奔過。”


    朱允炆有些尷尬地笑笑。


    朱棣此時似乎已經忘記了來時壓在心中的不快,爽朗地一笑,


    “沒關係啊,有機會的話,四叔我帶你去騎馬,一定讓允炆也體驗一次縱馬狂奔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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