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團長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馬戲團團長,他不過是披著團長皮的小醜假扮而成。小醜把鐵籠子別在自己的腰帶上,興致盎然地打了一個響指。


    “啪——”


    聲音響起,籠子裏的維塔和西格魯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們迴過神來,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變了。


    這裏還是馬戲團,但馬戲團裏的布置全都變了。


    小醜坐在帳篷的最高處欄杆上,低頭往下看,他們所在的正是最大的那頂帳篷,但帳篷裏不再是平時表演時五顏六色的喜慶裝扮,而是變成了一片純白的裝扮。


    舞台上是白色的紗幔點綴著無數朵白玫瑰,這裏分明就是一個婚禮現場。


    台下的觀眾們眼神炙熱,他們死死地盯著舞台上的一男一女。那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維塔和西格魯都認識的肖凜和白婧。


    這裏是小醜製造的夢境,他自然可以加快夢境的進程。上一刻還在帳篷裏吃飯的肖凜兩人,腦海中突然多出了無數的記憶碎片,這些記憶碎片中可以看到他們在馬戲團裏生活的點點滴滴。下一刻,兩人就已經出現在婚禮的現場,按照記憶碎片的進程來看,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打扮成婚禮司儀的工作人員,拿著話筒上了台,在觀眾們的起哄聲中,神色莊嚴地開口:“歡迎各位來到肖凜先生和白婧女士的婚禮現場。”


    肖凜穿著白色的西裝,手裏拿著一枚精美的戒指,看著眼前一身白色婚紗,滿臉嬌羞的白婧。


    小醜坐在最高處,看著下麵發生的一切,臉上是肉眼可見的亢奮,也不知道他是跟籠子裏的兩人說話,還是喃喃自語:“看啊,看啊,多麽幸福美好的畫麵,真是讓人感動得快要落淚。”


    鐵籠子不大,再加上是懸掛在小醜腰間的原因,籠子裏的維塔和西格魯被迫擠在了一起,相看兩厭。


    盡管如此,維塔還是拚命地在掙紮,肖凜達瓦裏氏,這是美人計啊!美人計!你可千萬不要中計啊,千萬不能答應啊!


    維塔一激動,狗腿一蹬,直接蹬在了西格魯光禿禿的腦袋上,氣得西格魯忍不住又破口大罵:“狗東西,踢到我了!狗東西,等鳥爺出去一定弄死你!”


    對於籠子裏兩人的互懟,小醜絲毫不在意,掙紮吧,憤怒吧,你們的情緒越激動,他就越高興。


    像肖凜、尼格列夫這樣心中有執念有牽掛的人類,小醜更喜歡給他們編織一場美夢,看著他們在夢境中自甘沉淪,越陷越深,最終化為他的養料,簡直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了。


    而像維塔、西格魯這樣既沒有執念,也沒有牽掛的人類,這樣的夢境留不住他們,小醜更喜歡給他們編織一些獵奇的夢境。他們會在夢境的指引下,慢慢地接受小醜給他們安排的身份,直到徹底迷失自我,成為這裏的一員。


    台上的婚禮很快就進行到了新郎新娘的宣誓階段,司儀看著肖凜開口問道:“肖凜先生,你是否願意娶白婧女士為妻?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


    肖凜盯著對麵的白婧,目不轉睛,雙眼微紅:“我,願意。”


    司儀點點頭,轉向了另一邊的白婧:“白婧女士,你是否願意嫁給肖凜先生?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


    白婧的臉微微一紅,嬌羞地低下了頭:“我願意。”


    聞言,肖凜的眼眶瞬間濕潤,他單腿下跪,鄭重地把那枚戒指戴在了白婧纖細的手指上。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差點以為,這輩子再也做不到了。


    籠子裏的維塔急得都快哭了,肖凜達瓦裏氏,你快清醒清醒啊!再繼續下去,你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隨著司儀的話音落下,肖凜緩緩牽起白婧的手,輕輕吻了上去。


    台下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在這歡聲笑語中,唯有維塔心急如焚。


    小醜興奮地拍起巴掌:“真好啊,真是感人的一幕。”說著他還裝模作樣地擦拭了一下眼眶,仿佛真的被眼前的一幕感動到落淚一般。


    就在小醜抬手鼓掌之時,籠子裏的維塔一眼就看到了小醜口袋裏露出的一個圓筒,圓筒在晃動間閃爍了一下,那道光芒維塔不會看錯,那一定是鏡子折射出來的光!


    那就是鏡子裏的詭異口中所說的萬花筒!


    維塔努力地把狗腿子伸出籠子外,想要將小醜口袋裏的萬花筒撈上來,但很可惜,狗子的腿實在是太短,就算他的臉都被籠子擠變形了,那條狗腿也沒有碰到萬花筒。


    維塔的動作並沒有引來小醜的注意,小醜的注意力完全被舞台上的肖凜吸引,他畫滿油彩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明顯,那張嘴也咧到了耳朵根。


    快了,快了,這個人類馬上就要陷入更深層的夢境了。小醜深吸了一口氣,他仿佛已經品嚐到了肖凜身上那美妙的詭氣了。


    就在這時,婚禮現場的燈光閃爍起來,閃爍幾次之後,“啪”的一聲徹底熄滅。一個神秘的聲音在現場幽幽響起:“準備好了嗎?新的遊戲要開始了喲......10。”


    在燈光熄滅的瞬間,嶄新熱鬧的馬戲團瞬間變得腐敗靜謐。舞台上潔白的紗幔和白色玫瑰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斷壁殘垣。舞台下歡唿雀躍的觀眾們也不見了蹤影,隻有滿地被燒得焦黑,四肢扭曲的屍體。


    “叮”的一聲,舞台上的白婧也消失不見,一個戒指掉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最終停在了肖凜的腳邊。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戒指,眼眶微紅,嘴唇也微微的顫抖起來。


    其實他什麽都知道,他知道白婧已經死在副本裏了,他知道死人是不可能複生的,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假的又怎麽樣呢?就算是假的,他也貪婪地想要更多,他想要看到白婧穿上美麗的婚紗嫁給他,他想要看到兩人婚後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如果可以,他還想看到兩人的孩子出生成長……


    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所以他根本不敢醒過來,醒過來,他的阿婧就不在了。


    肖凜看著手裏的戒指出神,剛才的那道聲音他一點也不陌生,他知道他已經在夢境中陷得太深,如果他隻是一個人,他願意永遠沉淪進去,哪怕代價是再也醒不過來。


    可是,那道聲音的出現提醒了他,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還有無數的華國民眾,他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肖凜攥緊了手裏的戒指,他的目光由呆滯,重新變得冷靜。徹底清醒過來的肖凜,身形開始變得虛幻,他抬起頭,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鏡框,看向帳篷的最高處:“謝謝你,時笑。”


    這個夢很短暫,但卻真的很美好,但現在,他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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