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逢微愕,欲反駁時,隻聽見陸長銘低沉卻淩厲的言語,“早在我父親時,咱們便已分家。雖然仍尊你您一聲二叔,但終究少有來往。我的家事,老太太在世時尚且不管、如今二叔公也從未插手,二叔你,哪來那麽高的長輩架子?”


    不聲不響讓他吃了虧,陸正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在眾人的注視下,卻隻能按下脾氣,好聲好氣地道,“這可不僅僅是家事,她冒用你的名義摻和集團業務,說嚴重些,已是觸犯法律!”


    “所以你讓蘇二小姐‘請’我過來,讓我把她告上法庭?”


    陸正逢吃了個啞巴虧,狠狠扯開領帶,“我沒這麽說。但總之,你們既然沒複婚,她就不該插手公司,我告訴你這件事,你不感激我就算了,現在的意思,還怪我咯?”


    他表示,說不出的委屈。


    一想陸長銘現在的態度,便又氣不打一處來,隻狠狠瞪了蘇宏娜一眼。


    後者臉色也略顯凝重,來之前陸長銘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好在,陸長銘卻也沒有刻意護短的意思,眾人耳邊很快傳來他低沉的音,“自然不怪您,畢竟我和蘇霓,沒複婚。”


    有那麽一瞬間,蘇霓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周圍是一陣鬧哄哄的聲響,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鎖在她臉上,嘴邊都一開一合的,說著她的名字和其他不知命的詞。


    她聽不清楚也不想去聽,隻恨不得能消失在這些人的目光裏。


    “陸總,您剛剛說了什麽?”


    “怎麽是沒複婚?那……太太她現在。不,我是說蘇霓她,拿出來的結婚證……”


    連陳董都忍不住站起來,“是啊,我們當初都見過的!再說,你們有一個女兒,現在還有一個孩子。”


    “陸總,這玩笑可不好笑啊!”


    有人嗬嗬一笑,想將這事敷衍過去。笑完才有些尷尬的發現,陸長銘和蘇霓臉色都格外凝重,兩人雖然坐的很近,可蘇霓的目光一直垂看著桌麵,從始至終都沒有迴過頭。


    反而是推著輪椅的女孩,和陸長銘更要親密一些。


    在場的人大多都善於觀察,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細節,於是默默交流過視線,很快都議論紛紛起來。


    ……


    “我就說啊,咱們陸家可沒有再把一個棄婦娶迴來的說法,她啊,是五年前就被掃地出門的。不過是因為偷偷生了個陸家的種,所以仗了勢……”


    “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還妄圖拿陸家的東西!”


    陸正逢的得意之色已是抑製不住,等了幾個月就等著這一刻出了那口惡氣,他看著蘇霓沒有血色的一張臉,覺得癟在心口許久的悶疼感瞬間消失不見了。


    陸長銘的迴答,真真的大快人心!


    “蘇霓,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冒用陸家名義獲取暴利,你是律師,倒是來說說看這要怎麽判?”


    他緊緊盯著蘇霓,神色越發猙獰。


    有那麽一瞬間,蘇霓甚至覺得恍惚,好像這張臉正在眼前放大,好像一隻朝她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魔……


    她掐著掌心,用力眨了眨眼。有些莫名的揚起了視線。


    有那麽一刻,隻以為這男人忽然降臨是要將她拯救,沒料到短短的幾個字,卻將她再次打入地獄。


    忽然輕笑開,指甲卻深深地嵌在掌心裏。


    明明眉眼低垂漾著笑容,卻似乎總帶著細細的嘲諷。


    ……


    “二叔似乎有些高興過頭了。”


    恍惚間,耳邊忽然傳來男人低啞的音,仿佛有溫暖的氣息正從身後傳來,將她整個身軀包裹著。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的,說不出的迷人。仿佛在瞬間將周圍的溫度拔高了許多,一下子,便連外頭風雪都不複存在。


    “雖然沒有複婚,但並不代表她無權代我處理事物。事實上,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宣布一件事。”


    蘇霓到此刻才終於肯迴頭看他,兩人距離實在太近,她能清晰看見男人臉上的笑容,那因為生病而瘦了一整圈變得棱角分明的臉。


    心口忽的一突。


    可陸長銘不曾看他,燈光下那雙幽暗的眸微微彎起,瞳孔微微縮緊,夾雜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可偏又看不出任何情緒,冷厲的氣息散出來,仿佛可媲美十二月寒風。


    “我在陸氏持百分之三十九點二的股,第二股東持百分之四點五,第三大股東持股百分之二。而蘇霓……”


    他終於還是看了她一眼,眼裏沒有任何情緒,隻眼神冰冷,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你


    “蘇霓持股百分之一點二。”


    “我已經簽署好文件,從今天開始名下三十九點二共三萬九千二百支股全部轉移到至蘇霓名下,她將合共持有陸氏百分之四十一點四的股權。”


    話落,整個會場都安靜了下來,眾人的視線都下意識朝陸長銘看去,許多人嘴角蠕動著似是要說什麽,可最終卻也隻安靜地不發一語。


    連同蘇霓,眼神裏也帶著些恍惚。


    她眨了眨眼,瞳孔在明亮的光線下有些閃爍,裏頭流動著旁人不易察覺的訝然情緒。


    “大少,您這個決定,是不是太突然了。”


    連周弋都覺著奇怪,湊過去輕聲開口,算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立刻便有人附和起來,“是啊陸總,這這麽大的事好歹知會大家一聲。再說,您剛剛不還說和蘇小姐沒有複婚麽?”


    “那有什麽關係。”


    男人低啞的音忽然響起,聲線依舊醇厚好聽,從那薄薄的唇裏輕吐出來,帶了一絲獨屬於男人的涼薄氣息,“沒有複婚,我就不能把股權交給他?我國法律還有這條規定?”


    “那倒沒有。”


    周弋搖搖頭,再看向兩人的目光越發變得複雜。


    他一貫是信任陸長銘的,這麽多年的相處平日裏總還算能明白對方的心思,如今是幾個月不見,卻沒料到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好在,陸長銘吩咐,他也不會不聽從。


    至於其他人則沒有周弋那麽好的脾性,當即有人憤憤然站起來,“要說之前陸總您不在,讓太太管事咱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既然你迴來了,她又不是真正的陸太太,把股權交給她,至我們的於何地?”


    “至陸氏上下幾千員工於何地!”


    這些人之前便不太看的上蘇霓,如今終於有了機會哪還會在意這些。


    便一個個跟著附和起來。


    蘇霓眨了眨眼,沒說話。她的眼角餘光正好能落在男人身上,能瞧見那深邃的五官,正好被籠罩在明亮的燈光下。


    眼神格外尖銳。


    她幾乎能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在下降,有些冰冷的氣息從身側散發出來,很快縈繞在她周身,那沁涼的空氣包裹在周身,像是無處不在的注視。


    蘇霓哆嗦了下。


    她垂下眸,明明是當事人,在這樣的局麵下卻似乎插不上嘴。濃密的睫被燈光覆蓋,在眼瞼處灑下厚厚的一層陰影。


    沒發現身邊男人的雙眸,忽的緊縮了下。


    他冷哼一聲,“我的資產,要怎麽處理還需過問你們的意見?幾位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陸長銘眯了眯眼,濃眉蹙緊,失了耐心。“總而言之一句話,股權我的非轉讓不可,你們有任何意見可以保留,也可以提出,但不會有用。”


    “手續明天就能辦理妥當,願意現在叫一聲蘇總自然是好,若是不願意,明天一切堤底定之後,依公司規矩辦事即可。”


    言盡於此。


    他冷冷掃過全場,最終將目光停留在身邊。啞聲道,“把字簽了吧。”


    “散會吧,大家先迴去工作。”


    周弋顯然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吩咐了散會之後自己便也跟著走出去。


    此時散會盡管會引起議論,但也顧不上那些。


    人群漸漸散開,沿著他身後走遠。


    而在他麵前的兩人,也終於有動靜。


    ……


    蘇霓望著麵前的一份文件,眼睛連眨也不眨。白紙黑字,上頭寫著許多重要的條款和說明。


    關於名下的股權轉讓說明。


    她伸出手,頭頂燈光依舊明亮,正好照射在白紙上,在正中央投落下一個細細的光暈。


    纖細的指落在上頭,輕翻了翻。


    “和之前的似乎沒有差別。”


    “修改了日期和名目。”


    上一迴她看見的,是很早之前立下的遺囑。如今卻是一份徹徹底底的股權轉讓說明。


    男人眉宇攏起,落在其中的溝壑深邃分明,裏頭盛滿了的情緒正被努力斂起。


    她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兩人實在距離太近,近到他能嗅到蘇霓身上的每一份氣息和獨屬於她的迷人味道。她垂眸翻看文件時凝著的杏眸,低頭時濃密如扇的睫,還有嫣紅的唇。


    一開一合。


    “那麽我的迴答也和當時一樣,我拒絕。”


    開口時,聲音總是悅耳動聽,每一個字眼度那樣清晰。


    可陸長銘卻終究愣住,有那麽一瞬間竟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的驚愕神色不受控製。


    “你說什麽?”


    他啞著聲道,在喉嚨裏摩挲了許久的聲線,深沉又粗礪,裏頭的磁性能讓人心髒跟著誇張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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