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走出門口,司儀正好喊了新娘入場。


    桃枝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就瞧見迎麵而來的蘇霓。


    “怎麽了。”


    “沒事,稍微等我一小會。”


    蘇霓徑直朝小姑娘走去,後者此時癟著嘴,小臉整個皺成了一團,別說喜慶了,那委屈的模樣,沒哭出來算好。


    “媽咪,嗚嗚嗚。”


    “她的腳好像不舒服。”


    陸安知總歸是觀察細致,指著小姑娘長裙子下的小腳丫子。原也是想停下來看看,可偏偏心裏更記掛著流程不能出錯。


    直到看見蘇霓出現,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是媽媽不好,沒注意到鞋子是新的會刮腳。”


    蘇淼淼也算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以往蘇霓對這方麵總還算照顧細致,新買的衣服和鞋子會洗幹淨做好軟化處理再拿給她穿。


    這雙直接訂做的皮鞋卻沒來得及。


    她一邊解釋,一邊半跪在她身側,把手裏拽著的麵巾紙塞進去,順手幫她整理好裙子,“今天是你幹媽大喜的日子,待會無論見到什麽人、發生什麽事,也要按照媽媽告訴你的去做,不可以亂跑噢。”


    “知道了。”


    蘇淼淼重重點頭,把眼淚擦了幹淨。


    腳丫子不疼之後,她小臉上總算有笑容。


    裏頭司儀又著急催促了一聲,這才有人推開門,桃枝則踩著“婚禮進行曲”的節奏走了進去。


    “咱們也進去吧,你臉色不太好。”


    溫月走在後頭,她倒沒有去做伴娘,隻是跟了婚車一塊過來。如今瞧著蘇霓麵色蒼白的模樣,下意識過去攙著她。


    兩人跟在伴郎伴娘後頭,在他們踏上紅毯時便朝旁邊走去。


    ……


    紅毯一側布滿了豔紅的玫瑰,在園藝師傅的小心嗬護下,花朵還嬌豔欲滴,昨夜裏未曾綻放的花骨朵,此刻正張揚盛開。


    廳內的人視線此刻都集聚過來,幾乎所有人都緊緊凝著這個方向。


    側席的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側身朝門邊看過去,瞧見慕言之西裝筆挺地走進來,平日裏略顯嚴肅的一張臉,此刻漾著不受控製的笑意。在他身後跟了個穿著黑色小西裝,脖子上還打了紅領結的小男孩,眉目英氣、雙眼裏透著靈氣。


    他旁邊才是肉乎乎的小姑娘,臉蛋上布滿了紅暈,眼圈裏似乎還有剛剛哭過的霧氣,隻是麵上的笑容太過明顯,眼兒彎彎的幾乎成了一條縫,隻偶爾眨巴眨巴起來,才隱約能瞧見。


    被這麽多人看著,小姑娘似是有些緊張,可越是緊張,雙手把新娘的裙子就捏得越緊,到最後還得陸彎彎提醒著才鬆開手。


    重新捧了一小束百合站在旁邊。


    後麵的人群漸漸散開,有人跟在後頭踏進廳內。


    本是人來人往的也沒人注意,可兩人正好是朝他們的方向走。


    陸暖眼尖,立刻瞅見了人影,移開位置出來。


    “嫂子,溫月,坐這裏吧。”


    兩人的位置本是在另外一側的,桃枝費了心思,刻意要將她和陸長銘避開。


    卻沒料到陸暖熱情,沒給蘇霓拒絕的機會,拉著她便走過來,“嫂子,我們也挺久沒聚聚了。這丫頭也老是念叨你呢。再說我哥剛迴來,你還跑哪裏去呀,他手不方便還得你伺候著。”


    她被拉到一旁坐下,陸暖把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一桌子人都是海城各家的長輩,以往也是沒少打照麵的。


    而在左側,便是那引人注目的輪椅。


    蘇霓笑了笑,垂眸朝身側看去。


    “陸先生,趙醫生,不介意我坐這吧?”


    話落,竟沒有得到迴應。


    趙嫣愣了愣,發現周圍人有些奇怪的打量,連忙點頭,“當然不介意,快坐下吧。”


    她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忍不住看向身邊的男人。


    那線條好看的側臉就在她麵前,她知道陸長銘生的極好,五官線條尤其完美。從她如今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瞧見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可她又無比清楚,這男人此刻的情緒正處於不可抑製當中。


    ……


    蘇霓聞言要坐下,一邊還和其他人說著話,可幾乎就是在要落座的瞬間被人拽住手腕,有絲絲刺疼傳來,讓她小小驚唿了聲。


    而麵色不變,隻是下意識打量起他。


    已是許久許久未曾見過陸長銘,兩個月前在申城被拒之門外,昨夜裏也隻瞧見他的背影和側臉。到此刻近距離與他相對。


    蘇霓才恍然發現,這男人確然是消瘦了許多,五官的線條較之以往更要淩厲,那雙總細眯著的深黑雙眼,也多了一分深邃濃鬱。


    裏頭盛著她無從辨別的情緒。


    激動、不敢置信,還是打從心底生出的嫌惡?


    她無從判別,紅唇輕輕扯開,連聲音也細細柔柔的,“如果不歡迎我坐這裏直說就好,沒必要動手的。”


    隨即蘇霓輕笑,唇畔梨渦淺淺,哪還半點介意的模樣。陸長銘越是氣息冷厲,她就越是平和,比起對方的激動,此刻的她更像是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對他不算禮貌的動作全然未曾放心上。


    “你說我會走。放心,我挺識趣的。”


    “怎麽呀你們,哥?”


    耳畔是陸暖的催促,蘇霓一直站在這裏總歸是引人注目,她拉了拉,可陸長銘卻沒有任何鬆手的意思。


    蘇霓也幹脆不說話,任由他握著。


    而男人的手指卻越發用力起來,那透著青白顏色的骨節緊緊扣在她腕上,像是生了根,怎麽也不肯放。


    那雙深濃的眸便直直朝她看去,五官上沒有絲毫情緒,整個人的注意力都集聚在麵前。


    目光深沉,終於顫抖著往下移。


    掠過那小巧的鼻尖、豔紅的唇和修長好看的脖頸。


    掃過她纖細的肩和曲線畢露的某處……


    男人忽的僵住。


    蘇霓能明顯感覺到手腕那處傳來陣陣顫抖,周身溫度仿佛立刻下降許多,剛剛的溫暖立刻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冷冽的氣息!


    “你懷孕了。”


    他語調似還格外平靜,五官凝滯著沒有絲毫表情,可眼神始終凝在蘇霓小腹上,周身氣息淩厲!


    蘇霓被灰色的針織毛衣裹住的小腹有些許凸起,不仔細瞧還不算明顯,可如今她就在麵前,兩人之間再沒有任何阻礙,他能直直瞧見那微凸起的部位。


    陸長銘沒敢鬆開手,像是生怕鬆手她便跑了。


    便隻費盡了心思要將左手也抬起來,全身抖動著非要將掌心覆上去。


    確然是凸起的。


    他身軀又是一僵,滿臉的不敢置信,再看向蘇霓時,眼裏竟還有些驚恐和慌張……


    慌張?


    蘇霓眨了眨眼,“是啊,我懷孕了。”


    這本也是不公開的秘密,她能順利接掌陸氏,還多虧了淼淼和肚子裏這個孩子。有陸長銘的孩子,才有人相信他們已經複婚。


    蘇霓細細斂起笑,“說起這個,還有些事沒有與你商量就提前做了決定。待會結束之後咱們聊聊吧。”


    她還算平靜,手腕被鬆開之後便施施然坐好。


    ……


    陸暖照顧一向周到,早已換了幹淨的餐盤,甚至主動挑了些清淡爽口的小菜放在碗裏。


    “謝謝了,弟弟今天沒帶過過來呀?”


    “嗯,又有些不舒服呢。”


    陸暖的大女兒如今已快十歲了,平日裏也算聽話,便會帶著出席各種各樣的場合。那不過小一些的弟弟卻沒那麽幸運,自娘胎裏便先天不足,常常的需要住院治療。


    “暖暖,你生二胎的時候是不是和頭胎一樣?我懷淼淼的時候一直孕吐個不停,他這裏卻沒半點動靜。”


    陸暖失笑。


    “這孩子安靜還不好啊,再折騰你你現在的身子受得住麽。要我說越安靜越好,等大些了檢查做周密些就是。”


    “大哥正好也平安迴來,以後媽也不用每天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的。”


    文寧如今一門心思都在蘇霓身上,隻恨不得能日日照料著生怕出現任何問題。


    蘇霓輕笑,和陸暖聊了起來。


    寶媽坐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陸暖曾不止一次將話茬往陸長銘身上帶,可蘇霓都好似沒有聽見,連理也不理會。


    那坐在她身側的男人,身上氣息卻越發的涼薄起來。


    蘇霓能感受到來自身後的淩厲視線,導致整桌氣氛都不對,對麵坐著的兩位長輩也時不時朝兩人看來。


    她一貫是知道的,十年前的陸長銘尚才二十出頭,鮮衣怒馬的少年,承繼陸氏之後越發張揚,平日裏出席活動隻高調得恨不得所有人知道。


    後來他們結婚,婚後漸漸收斂起來,氣勢卻越發淩厲。不再愛出席各類活動,但每每一開口,卻總不留情。


    那時常常有人說,陸家的大少爺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尖銳,太不留情麵了些。


    至於如今。


    他連說話的速度都比以往要慢,身上的尖銳氣息已很少顯露,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氣場沉穩。像是被歲月磨礪過了棱角,更多了分凝實和溫和。


    然而真要發作時,那冽寒的氣勢,卻比年少時更令人恐懼。


    蘇霓忽的放下筷子,杏眸緩緩轉過去,情緒平靜得讓人害怕。


    “你這樣,大家都沒辦法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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