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淼淼那樣生氣,小臉蛋上好不容易幹涸掉的淚又“嘩啦啦”的往下掉。


    而嘴裏嘟嚷囫圇不清的話,隱約卻還能分辨出那其中的委屈。


    蘇霓連忙抱緊了她,細細摩挲著她不住顫抖的背脊,“好啦,你爸爸不是被她搶走的。是媽咪沒有留住。”


    “但是這不要緊,不管發生什麽事,他仍舊是你的爸爸。隻是暫時還不能相認而已。”


    “為什麽?”


    蘇淼淼擦了擦眼淚,很是委屈地嘟著唇,“那要到什麽時候淼淼才能和爸爸相認。”


    這話讓蘇霓愣了下,她把那軟軟的小身軀抱在懷裏,想了個法子要解釋。


    “嗯……就再等一段時間,媽咪保證,很快就可以了好嗎?”


    “噢!”


    蘇霓抿緊了唇,麵上的笑容卻有些僵硬。


    要等到什麽時候呢,其實連她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等這件案子告一段落,等她能安心在海城生活下去。


    或者,等這丫頭必須需要陸氏千金的身份時。


    ……


    莫雅薇是氣急敗壞迴到陸宅的,到家裏的時候,網上已經刊登了她今天打人的畫麵。


    尤其打的還是有萬千粉絲的陸家小少爺,一時間她的微博已被吞沒。


    無數人質疑她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對,對著那價值無法預估的腦袋就這麽重重拍了下去?


    言辭激烈的,便是直接質問,“莫雅薇你究竟是不是咱們知知的親生母親?怎麽下的了手”


    “友情科普九年前莫雅薇入獄事件。她曾因為錯手殺人被判刑,原因不知,但有扒出的帖子說明緣由。據說是為情夫抵罪?”


    “這麽嚴重的前科?殺人犯哎,知知是不是還可以呆在她身邊?安全有沒有保障?”


    她急匆匆迴到陸宅,卻因為瞧見了這些言論,忽的把ipad徑直摔到地板上。


    “嘩啦”一聲,屏幕碎裂。


    ……


    老太太從房間走出來,緩緩地拄著拐杖,“這又是怎的了,出了事,不想著好好解決,在家裏撒氣有什麽用?”


    她隨意掃了一眼新聞,便輕笑,“也就是你,換做蘇霓,你看她會不會犯這種錯誤?”


    “老太太!”


    莫雅薇低吼,“如果是你看見蘇霓的女兒畫了長銘,你能忍得住?那說不定……就是長銘的……”


    “不是。”


    沙啞的聲音傳來。


    老太太身軀顫巍巍的,在林嫂的攙扶下緩緩坐下,精明的一雙眼閃爍著光,“那是她在外頭和野男人生的。”


    “蘇家陸家往上追溯,六代以內沒有任何異國血緣。”


    莫雅薇愣住,“你早就知道……”


    她倒抽一口氣,連指尖都在顫抖,“你早知道還這麽放心,也不去做鑒定?!”


    這種事,一定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她不敢去想如果這丫頭真是陸長銘的種,她和安知將被置於何地?


    莫雅薇用力搖頭,根本不敢往下想。


    可哪怕她那樣激動,可耳邊隻傳來老太太沙啞的嗓,“鑒定?蘇霓既然敢把她帶迴來,自然就不怕我們鑒定。”


    “陸家蘇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海城,有沒有異國血統我不知道?”


    “我不管那丫頭是不是蘇霓的女兒,總歸不可能是長銘的!”


    她輕嗤,“你是關心則亂,蘇霓帶著女兒出現在你麵前,心亂了,就算不做出打人的事,也必然會出其他亂子。”


    “最近安分些吧,安知人氣高對你是好事,別把好事變成了壞事。”


    “知道了……”


    盡管被訓斥,可莫雅薇臉上卻沒有任何不耐。


    老太太實在太自信,她也願意去相信。


    隻要那丫頭不是陸家的種,她鬱結的心緒便已被打開,此刻再想起的,卻是其他,“老太太,蘇霓這些日子,去了好幾躺公司。”


    “你聽說了麽,她還查了不少東西。”


    嗬……


    老太太打開電視,眼神已是不太好,隻能隱隱約約瞧見些許畫麵。卻並不阻礙她聽新聞。


    聞言麵色並沒有任何波動,隻是緩緩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你說她在查的案子啊。”


    “實在是動作太慢,既然想揭開二十四年前的故事,我幫她。”


    ……


    蘇霓是在去幼兒園的路上收到的消息,小姑娘5點放學,她提前了些時間出發。


    太陽還很大,便撐著傘緩緩走在陰涼處。


    手機裏傳來一聲提醒,應該是隨時推送的頭條新聞。


    她看了一眼時間,還來得及,便下意識拿出來。


    入眼是格外明顯的標題。


    “豪門驚秘!二十四年前陸氏前總裁竟是死於非命!”


    “真人版追擊者,二十四年前兇手究竟是誰?”


    一條比一條勁爆的標題,蘇霓瞧見的第一眼,唿吸便猛地一窒。


    她立刻便能辨認出這是什麽事件,點開往下看,更多更誇張的猜測一覽無餘。


    “二十多年前陸氏已經如日中天,就相當於有人謀殺現在的陸長銘哎?還順道給他扣了個偷情的帽子!”


    “逍遙法外了二十四年,早該落網了。”


    蘇霓腳步忽的頓住,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瞬間炸開,幾乎奪走了她所有力氣!


    她點開頭條新聞,瞧見上頭那對著鏡頭不住哭泣的老太太。


    那張蒼老的麵容如今格外憔悴,因為得知了自己兒子的真正死因而泣不成聲。


    “這件事我們也是碰巧才發現,畢竟當年那款車型因為那場事故並未量產。如今想來,車子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是人心啊。”


    “我們陸家人,一貫的規規矩矩做生意。從未想過得罪誰。隻是生意場上,不由人的事實在太多,現在想想,二十四年前,究竟會有誰恨我兒子,甚至還連累了蘇太太……”


    她哭出了聲。


    視頻十分混亂,有人正在播報,“九十二歲的陸老太太在現場暈厥,現已送往醫院。時隔二十四年得知兒子死於他殺,相信大家都能體諒她現在的心情。而我們同樣也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好一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蘇霓唇角抖動了下,露出一個說不出是笑還是哭的表情。


    她隻好捂著胸口靠在一旁,隻覺得那口氣悶在胸口吐不出來。


    片刻後,便揮手攔下一輛出租離開。


    小姑娘快放學了,她總不能再耽擱下去。


    可那怨氣,卻無聲無息堵了上來,壓在胸口那處,竟生生要將她堵到窒息……


    “客人,去哪?”


    出租車師傅已在催促,蘇霓好算緩過勁,啞聲開口,“一心幼兒園。”


    她握緊了手機,神色愈發難看。


    沒過幾分鍾,車子便已經到了幼兒園門口。已經有不少小盆友在外頭等著,蘇霓四下張望,並沒有看見自家小姑娘。


    她認出了歐老師,主動走過去。


    手機正好響起。


    男人此刻正盯著電視屏幕,一雙冷厲的眸裏沒有半分情緒,聽見那邊的動靜,聲音便又沉下幾分。


    “是我。”


    “陸先生。”


    蘇霓費了好大的勁才能保持平靜,而此時歐老師已經走了過來,和她打招唿。


    “新聞看了?”


    電話那頭,男人低沉的聲音又忽然傳了過來。


    他竟主動提起這件事!


    蘇霓猛地拽緊手掌,唇畔的笑容有些心酸,“陸長銘,什麽這麽做……”


    她把東西交給他的時候,真以為他會妥善處理。


    至少第一時間看見消息時,她以為那是陸長銘爆出來的!


    蘇霓緊緊掐著掌心,任憑尖銳的指甲嵌入肉裏,她那樣用力地咬著唇,生怕自己克製不住便叫嚷出聲。


    好在,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似乎有人在那。


    她聽見陸長銘和那人說了些話,而後便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是我手裏唯一的證據了,老太太把它交出來,誰還會再懷疑到她身上?她成了最沒有嫌疑的人。”


    “所以,你就是為了她,所以故意要走這些東西的是不是?!”


    男人神色微凝,“不,我說過會幫你。”


    “你也說過不會騙我!”


    “你也說過會妥善處理這件事!”


    蘇霓有些激動,哪還顧的上是否有人在一旁,心口仿佛堵塞了一塊重重的石頭,就這麽埋住了她的唿吸。


    她重重喘氣,心口的委屈猛地湧上來,“你說,不會再騙我啊……”


    一陣誇張的沉默。


    岑寂在兩人之中蔓延,蘇霓的唿吸聲越發明顯,幾乎就在炸裂的邊緣。


    而同時,男人手裏已經拿到了那一張薄薄的紙,“是申楠少爺傳真過來的,說是在您看之前,誰也不能過眼。”


    “知道了,你先出去。”


    “好的。”


    周弋說完便走,那一張紙已經被妥善折疊好。


    他緩緩打開,手指竟克製不住的有些顫抖……


    十分簡單的一份數據,甚至不算正規。


    電話裏仍是蘇霓有些酸澀的音,他到嘴邊的解釋哽在喉嚨。


    黑眸瞪大,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上頭幾個醒目的字!


    樣本1,4周歲女孩,檢材,頭發。


    樣本2,32歲成年男性,檢材,頭發。


    他一掃而過分析表格,目光直接跳轉到最後一行。


    根據dna檢測結果,基於15個不同基因位點結果的分析,這種生物學親緣關係成立的可能為……


    “99.9999%。”


    男人終於再度開口,啞聲念出了這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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