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內彌漫著淡淡的水汽,燈光柔和而昏黃。徐碧城腳步輕盈地走到一名服務員身旁不遠處停住。


    她微微側身,輕聲說道:“服務員,麻煩給我拿一些冰塊和毛巾來,毛巾我希望是白色的。”聲音雖輕,但卻清晰地傳入了那名服務員的耳中。


    服務員聽到這看似尋常的話語後,心中卻是一緊。


    他迅速抬眼看向徐碧城,目光交匯的瞬間,他便明白眼前之人乃是自己人。


    於是,他同樣壓低聲音迴應道:“不好意思,小姐,現在我們這裏隻剩下藍色的毛巾了。”這便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暗號。


    確認過彼此身份後,徐碧城與服務員再次對視一眼,眼神交流間仿佛傳遞了千言萬語。


    緊接著,徐碧城動作利落地將一張折疊得小小的紙條遞到服務員手中。


    那張紙條薄如蟬翼,上麵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兩個字——當歸。


    完成這個簡單的交接動作後,徐碧城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麵不改色地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然而,就在她踏出洗手間門口的一刹那,眼角餘光瞥見了不遠處正站著的劉二寶。


    隻見劉二寶雙手抱胸,麵無表情地盯著這邊。


    但徐碧城並未露出絲毫驚慌之色,她隻是神色平靜地朝著劉二寶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唿,隨後便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蘇三省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踏入了走廊之中。


    他一邊整理著衣領,一邊左右張望。沒過多久,李小楠也從包間裏緩緩走出。


    當她看到剛剛叛變的蘇三省時,臉上立刻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並快步迎了上去。


    “蘇先生,您看這天兒還下著雨呢,您身上都淋濕啦!要是不小心著涼可就得不償失了,快擦擦吧。”


    李小楠邊說邊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塊潔白如雪的手帕,溫柔地伸向蘇三省。


    蘇三省凝視著眼前這個笑容燦爛如花的女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對她的了解甚少,但那明媚的笑容卻如同一束陽光穿透了他心底的陰霾。


    出於禮貌和陌生感,他隻是淡淡地開口說道:“謝謝。”聲音低沉而平穩。


    李小楠似乎並未察覺到蘇三省的冷淡,依然笑意盈盈地自我介紹道:“我叫李小楠,我是陳恪的女朋友。”


    蘇三省聽聞此言,微微頷首,表示已經知曉。


    然而就在這時,李小楠突然俏皮地笑了笑,接著說道:“不好意思啦,我先去一下衛生間。”


    話音未落,她便輕盈地轉身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蘇三省見狀,側身移動腳步,主動為李小楠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通道。


    隻見李小楠邁著輕快的步伐漸行漸遠,當快要走到衛生間門口時,一個身影從裏麵緩緩走出——竟是徐碧城!


    李小楠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徐碧城,連忙綻放出更加燦爛的笑容,熱情地打招唿道:“碧城,你等我一下呀!”


    徐碧城聞聲望去,臉上露出禮貌性的微笑,並輕輕地點了點頭作為迴應。


    沒過多久,李小楠從衛生間裏快步走了出來。


    她徑直走向徐碧城,伸手親昵地挽住對方的胳膊,兩人有說有笑地一同朝著包間的方向走去。


    當她們路過蘇三省身邊時,蘇三省十分有禮貌地喊了一聲:“唐太太。”


    這聲稱唿雖然客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徐碧城聽到蘇三省的唿喊,心中不禁一緊,但她迅速調整好情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如水。


    她微微抬頭,對著蘇三省輕點了下頭,算是做出了迴應。


    與此同時,在飯店的另一邊,那位接到徐碧城紙條的服務員正動作麻利地將紙條點燃。


    火苗瞬間升騰而起,很快就將那張紙條吞噬殆盡。


    待紙條完全化為灰燼後,服務員匆匆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這家飯店。


    就在這時他發現所有的出入口都被特務封鎖,無論是在飯店裏的食客,還有下班的服務員,根本沒有辦法離開。


    就在這時,那位機智的服務員小心翼翼地登上了二樓,並悄悄靠近那個帶有陽台的儲物間。


    她心裏暗自盤算著,隻要能從這個陽台上成功逃脫,或許就能擺脫當前這危險的局麵。


    然而,當她輕輕推開那扇儲物間的門時,眼前的景象卻讓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隻見陽台上赫然站著兩名神色冷峻、目光犀利的特務!


    服務員心中猛地一驚,但多年的工作經驗和應變能力讓她在刹那間做出了反應。


    她靈機一動,迅速轉身麵向旁邊的貨架,假裝自己隻是前來取一些物品而已。


    與此同時,那兩名特務也注意到了服務員的出現,他們對視一眼後,其中一人開口喝問:“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


    麵對特務們嚴厲的質問,服務員努力保持著表麵上的鎮定,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迴答道:“我……我是這裏的服務員,過來拿些東西。”


    說罷,她還故作自然地伸手去夠貨架上的一件物品。


    那兩名特務顯然並沒有完全相信服務員的說辭,他們再次向服務員揮了揮手,語氣生硬地命令道:“你,過來這邊!”


    聽到這話,服務員頓時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升起,雙腿像被鉛塊拖住一般沉重,根本無法挪動半步。


    此刻,她的心跳急速加快,額頭上也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猶豫片刻之後,服務員意識到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她一咬牙,隨手抓起身邊的一樣東西,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雜物間,並順手用力關上了門。


    她的這一係列動作顯得如此匆忙和慌亂,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果不其然,雜物間內的兩名特務見狀,立即毫不猶豫地追了出來。


    此時,飯店大堂中的其他特務也察覺到了異樣。


    他們看到一名服務員正神色慌張地四處逃竄,而身後緊跟著幾名窮追不舍的同伴。


    這些特務當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紛紛行動起來,迅速堵住了服務員可能逃跑的路線。


    就這樣,在幾人的圍追堵截之下,可憐的女服務員最終還是未能逃脫魔掌,很快便被眾人合力牢牢地控製住了。


    在那裝飾華麗、燈光柔和的包間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三省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眼神時不時瞥向門口,顯得已經有些焦急難耐了。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說道:“李主任啊,您看咱們這飯也吃得差不多啦,要不咱現在就出發?”


    李默群聞言,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迴應道:“別著急嘛,小蘇,來,你再多吃點水果,潤潤口。”


    說罷,還親自拿起一塊切好的水果遞到蘇三省麵前。


    這時,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畢忠良也連忙附和起來:“是啊,李主任這麽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咱們稍安勿躁,耐心等待一會兒就行。”


    李默群聽了兩人的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然而此刻,唐山海卻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李默群和畢忠良的表情變化,心裏暗暗叫苦不迭——糟了!這分明就是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啊!


    他們故意拖延時間,目的恐怕就是想讓飯店裏的某個人趁此機會出去通風報信,如此一來,內奸之事必然會無所遁形。


    想到這裏,唐山海隻覺得心跳驟然加快,額頭上也開始冒出一層細汗,但他還是強作鎮定,努力不讓別人看出端倪。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報告”。


    畢忠良聞聲,臉上同樣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然後對著門口大聲說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隻見劉二寶輕輕推開房門,快步走進包間,先是恭敬地向李默群和畢忠良行了個禮,接著匯報道:“李主任,畢處長剛剛抓到一個企圖逃跑的服務員。”


    坐在一旁的徐碧城聽到這個消息,心頭猛地一震,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握著的筷子差點就失手掉落至桌上。


    不過好在她反應迅速,深吸一口氣後便很快恢複了平靜,並小心翼翼地將筷子緩緩放置在了桌麵上。


    畢忠良聽完劉二寶的話語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緩聲道:“諸位,瞧啊,這蟲子居然現身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在這華懋飯店之中,竟然隱藏著軍統的奸細。”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仿佛要從每個人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李默群聞言,微微頷首,表示讚同道:“所言極是,或許在這間屋子裏,還潛藏著更為龐大、更為隱匿的‘大蟲’呢。”


    畢忠良轉頭看向自己的太太,輕聲囑咐道:“夫人,你就留在這裏陪陪李太太和李先生吧。”


    接著,他大手一揮,率領著行動處的一幹人等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陳恪則先將李小楠妥善安置好,隨後也緊跟其後。


    待一行人抵達寬敞明亮的大廳時,一幅令人觸目驚心的場景映入眼簾——隻見一名兇神惡煞的特務正揮舞著拳頭,毫不留情地毆打著一名柔弱無助的女服務員。


    那名特務口中還不停地叫囂著:“說不說?快給老子交代清楚!”


    “再不老實說出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快說呀,你個死丫頭片子!”


    陳恪不緊不慢地跟在隊伍末尾,然而就在這時,他敏銳地察覺到身旁徐碧城的異樣舉動。


    原來,當徐碧城瞥見那被打的女服務員時,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腳步也隨之停滯了片刻。


    好在一旁的唐山海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柔荑,給予她無聲的安慰與支持。


    在唐山海的安撫之下,徐碧城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兩人攜手一同走進了大廳之中。


    當所有人都迅速圍攏過來後,劉二寶邁著大步徑直走到那名服務員麵前,他的眼神犀利如刀,死死地盯著對方,冷冷地質問道:“快說!為什麽要逃跑?”


    此刻的服務員早已狼狽不堪,她的臉頰微微腫脹起來,嘴角處還滲著一絲血跡,看上去十分淒慘。


    隻見她艱難地張開口,聲音顫抖著迴答道:“我……我隻是想迴家而已,我的孩子生病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然而,劉二寶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說辭,他猛地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掐住了服務員的嘴巴,惡狠狠地吼道:“哼!還敢撒謊?”


    服務員被嚇得渾身一顫,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但她仍然急忙解釋道:“我沒有撒謊啊,先生,求求您發發慈悲,放我迴去看看我的孩子吧,他真的病得很重。”


    就在這時,劉二寶突然拔出腰間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指向女服務員,同時厲聲喝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再不說實話,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站在一旁的畢忠良見此情形,心中暗自思忖,他深知在這裏僵持下去恐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他揮揮手打斷了劉二寶和服務員之間劍拔弩張的對峙,沉穩地說道:“行了,先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去查一下她負責服務的是哪一個樓層。”


    聽到畢忠良發話,一直沉默不語的蘇三省趕緊湊上前來說道:“畢處長,依我之見,目前當務之急可不是追查這件小事,而是盡快抓人要緊呐,免得夜長夢多,橫生枝節。”


    畢忠良轉頭看了蘇三省一眼,略微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接著,他又將目光投向劉二寶,吩咐道:“那就照我說的做,把這個人先帶到樓上去看管起來。”


    劉二寶得到命令後,毫不猶豫地大手一揮,高聲喊道:“來人!把她給我帶走!”


    話音未落,幾個手下便如狼似虎般衝上前去,粗暴地押解著那名可憐的服務員朝樓上走去。


    女服務員被帶到二樓,但是剛到二樓,女服務員就掙脫了特務的束縛,一頭從二樓栽了下來當場就沒了氣息。


    畢忠良看到之後搖了搖頭歎息道:“畢竟是受軍統多年訓練的人,知道隻有死亡才能保住秘密。”


    然後就直接下命令道:“唐隊長,劉隊長,從現在開始你們接受蘇三省的指揮,給我倒了軍統上海的老窩。”


    “是。”


    行動處的行動隊離開之後,飯店裏的人並沒有離開,現在誰也不敢保證飯店裏到底還有沒有其他潛伏進來的軍統分子。


    所以陳恪也隻能跟著李默群他們在飯店裏等待著,唐山海他們的行動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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