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馬上安排朱凱去將那些成天在外麵打混的監察科職員全部喊迴來。自己則趕緊上前,推著吳晴去了後院。


    在看著吳晴進入剛剛自己的那個房間時,他的心裏一陣緊張。隻能將希望寄與那些收拾屋子的手下們。希望他們全部整理完畢。


    果然越擔心什麽就越發生什麽,吳晴看著桌邊角落的那一枚骰子,說道“果然是京畿處裏權利最大的部門,就連骰子都是白玉做的。”


    朱偉的背後已經有些汗濕,他連忙解釋道:“這是之前總指揮使大人年前給四大科室的賞賜。這是咱們監察科的,這些年一直放在科室裏,沒人敢偷偷拿迴家,所以有時候沒什麽事的時候,就給大家拿出來放鬆一下。卑職慚愧,請大人責罰。”


    吳晴搖了搖頭。


    “那個待會再說,我隻是有些失望。堂堂京畿處監察科,隱藏痕跡的功夫怎麽做的如此不到家,你們剛剛在這裏打麻將,既然都收拾了,怎麽還能留下一顆來。”


    朱偉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想來這是朱凱踹門的時候行為震動而掉落在地的。就連他自己也都沒有發現。這幫收拾屋子的下屬太沒長眼了。怎麽這麽明顯還能沒注意到。


    吳晴看著他說道:“說說吧,你這官是怎麽當的?這業務荒廢也就罷了。沒事打打麻將,也不是什麽大罪…”


    朱偉鬆了口氣。心裏想到原來這都不是大罪。正在自我安慰自己,讓自己心安的時候。忽然聽到“啪”的一聲巨響。他嚇的不輕,畏畏縮縮的看著吳晴。


    吳晴重重的拍了一掌。以他九級的實力,就算把桌子拍的粉碎也和玩一樣,但是這一次隻是為了將聲音放大。


    吳晴大聲怒斥道:“看到你們那一筐筐的荔枝,才知道你們竟然敢收各部的好處,你還要不要命了。要是要讓總指揮使知道,恐怕第一個剮了你。”


    朱偉趕緊跪在吳晴的麵前。卻是低著頭,沒有說話。他心裏想著,幾筐荔枝不是什麽大事。


    吳晴厲聲罵到:“你是不是覺得幾筐荔枝不算什麽,還說什麽證據保留,你告訴我這荔枝是怎麽來的?”


    見朱偉低著頭不說話。吳晴冷聲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種連同冰塊一起送來保鮮的荔枝是進貢給陛下的,嶺南荔枝必須八百裏加急片刻不得耽擱,需要好幾天才能到達京城。沿途必須是全程冰塊保鮮,能做到這樣的,應該也就是軍部能有這個能耐,看著新鮮程度,明顯是剛到京城的。”


    “你要知道京畿處監察科的鐵規矩,監察科,監察百官,你和朝廷裏那些大臣們玩禮尚往來。還特麽監察個屁。”


    吳晴一向是翩翩公子,溫文如玉。但是溫柔的人發怒反倒是壓迫感十足。讓朱偉心頭畏懼。


    吳晴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朱偉,有些失望,但是這失望也不僅僅是針對朱偉這個人,也包括這京畿處監察科。


    “起來吧。”


    其實京畿處上下級之間完全沒有這般等級森嚴。隻是朱偉知道此時的態度一定要端正。畢竟吳晴的身份放在這裏除去同知職位不說,還是小爵爺,還是現在京城裏風頭最盛的年輕人。所以直到吳晴發了話。他才起來。


    “本來。我來監察科,隻是在沒有千戶的時候坐鎮一下。監察科大部分時間都要指著你辦實事,之所以監察科沒有空降一個千戶。一是因為我要熟悉處裏的業務。二是因為這監察科不是誰都能統領的。處裏覺得你是最合適的。等我離開監察科之後。你就是這裏的千戶。但是今天,我很失望!”


    吳晴這話說的自然是真的,這是吳道子對他說的話。早在之前,這監察科是什麽樣,吳道子心裏便有數,隻不過一直沒有多管,這裏就是給吳晴用來立威的。


    我很失望這四個字,讓朱偉對自己更加失望,他原本可以成為同知大人在監察科的心腹,抱著他的大腿,不再是一個無根的小草。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給自己辯解,隻是低頭沉聲的說道:“請大人看下官以後的表現。”


    吳晴看到他挺直了腰杆也說道:“隻要你做迴監察科那個不畏強權。能力超群的副千戶。不忘初心。本官自然也不會誤了你的前程。”


    風雨過後又是彩虹,典型的打一棒子,給一顆棗子。以前吳晴嗤之以鼻的東西。現在看來確實當領導的必備技能。


    隻聽見吳晴又沉聲的問道:“說說看,監察科怎麽成了這樣。別的科室我也去過,簡直不能比,其他院子裏的無不人人自危。別說打個麻將。就連上廁所都要快步前行。在看看你這…跟菜市場有什麽區別。”


    朱偉此時也豁出去了,他現在最好就是抱緊這位爺的大腿。也不再避諱什麽,直接說道:“大人。監察科之所以變成這樣,屬下難辭其咎,隻是這監察科魏…。”說到這裏朱偉頓了頓。他多少知道魏大是怎麽死的,所以說話有些忌諱。“魏千戶長年不在,而他不在,我們又不敢私自行動,而我若是上報則是越級,而京畿處明文規定,非緊急情況,不得擅自越級。”


    吳晴也知道魏大喜歡獨來獨往,帶著幾個好手自己行動。


    “就算沒有主事大人管理,但是這些文件與調查工作一直都在,怎麽沒人做?難道你也沒督促他們?”


    朱偉也有些鬱悶。他說道:“大人說的這些事情,我正常都督促了。可是有些事情,要處裏麵下文才行,那些機密文件,調查內容,我總要去有個名目調查才行。我們這些普通官員總不能自己去各大官員府邸門口蹲點去。”


    吳晴一怔。


    “情報處難道沒有情報給你們送來?”


    “送到時送了…”朱偉偷偷看了吳晴一眼說道:三品以上官員,我們沒資格調查,我們要請處裏的批文,但是處裏的批文…必須是千戶大人申請,我是副千戶,沒有這個權限。而且千戶又總是不在…所以…”


    吳晴聽出來了。這是個死循環。他無可奈何的說道:“三品以上你們暫時不能動。那三品以下呢?”


    朱偉說道:“大人,我就實話實說了吧。一直以來,京畿處監察科,雖然是最要害的一個部門。但是實際上特別的憋屈,原因也很簡單,你看這行動處,情報處都是有動手的權力。哪怕是案審科,也是恐怖的存在。隻有咱們監察科,這駐外的監察科他們的主要精力就是監督,其他各地方的官員,哪個敢和他們廢話的,隨便找個由頭。把那些縣令,什麽的九品官之類的撤了也就撤了,誰敢廢話。”


    講到這裏,朱偉的臉上多了些無奈和自嘲:“也就是咱們京城裏的監察科總部,在京城裏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打交道對象都是朝中大臣,京中的官員,論身份,他們都比我們尊貴,論地位,更不用提了。那些官員看在咱們門口掛著的牌子上,對咱們還是示好的。六部有好處,都會給咱們一份。不過若是真的較真起來。人家雖說不會不理咱們,但是也不會怕咱們。”


    吳晴聽到這裏心想這不對呀!監察科怎麽能這麽窩囊,這還是他認知中的京畿處監察科嗎?“三品以下,你有獨立調查權。他們既然討好你們,那就是怕你們,怎麽還敢和你們較勁。”


    朱偉說道:“大人,在京城之中,三品以下的官員多如牛毛不假。但是他們的老師呢。他們又都是各個大人的門生,而這些大人又分別是那二位的人…”那二位指的自然是太子和四皇子。“也許還有…”朱偉看了看吳晴沒有繼續說。


    吳晴反應了過來說道:“也許還有我老師的門生。對吧。”


    朱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些官員們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遍布京城。有的案子,就算我們查出了證據也不好往上報。”


    “為什麽?”吳晴問道。


    “很簡單,咱們監察科的弟兄們也是在京城生活的。他們不像我們,他們的官職編製都是較低的存在。雖然他們的俸祿是高於同級別的官員們。但是他們家裏的親戚總要生活吧,比如說在各路衙門裏做做差事,或者說在京城裏擺擺攤,賣賣菜,又或許開個小點的鋪麵賣賣東西。如果你今天查了京都府一個小小的書吏。那麽明天你這鋪麵可能就開不下去了。而且理由還是用的咱們南國律例。你都找不到半點的毛病。”


    朱偉深深的歎了口氣。


    “至於那些關係硬的,更是正眼都不會看我們。”


    “不怕大人動怒,這些年來,魏大的心思多數不在監察科裏,我也是存著明哲保身的念頭。除了處裏交代的大案子,基本上也沒查過什麽事情。大人,不是下官沒有膽量,而是實在是在京都大不易,日常要打交道的官員實在太多了。”


    吳晴沒有說話。他在想今天來之前父親給他說的四個字:“大膽去做。”他心中想到原來父親不是不想管,而是將這些事給自己打響名聲。


    “以後這樣的事,直接和我說。該辦的必須辦。”


    “是,大人!”


    朱偉抬起頭,看著這個年輕的上司,忽然間當年的熱血有些躁動了起來。就連迴話聲也高了許多。


    就在這時,陳瑞林來敲門,稟報道:“大人,人都來齊了。”


    京畿處監察科,除了各路留守人員之外,一共一千一百三十名成員,除了在查案子的,以及各地方的“暗樁”,能來的都來了。將前院已經全部站滿。他們都穿著各自的官服。肅然挺立,等著同知大人的訓話。


    吳晴居中看著,這些人員與院中的不同,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外勤人員。看的出來從他們的身上極少有散漫的感覺,對於這一點。他還是比較滿意。


    朱偉彎著腰在吳晴耳邊說道:“監察科畢竟特殊。在這裏的人,都是能亮明身份的,還有大部分人員是隱藏著的,但是名冊保存在處裏,若是大人要看,得監察科千戶去請總指揮使的手令和報告,您是同知,不需要手令,但是還是要監察科的報告,我一會就去寫。”


    吳晴搖了搖頭。


    “從今天起,我兼管監察科。如果要寫報告,我會讓人去寫。”


    朱偉愣住了,本來以為同知大人隻是來巡查,沒想到竟然是兼管監察科,想到之後工作中午可以有底氣。他的臉上有了一絲喜悅。


    前院的大門早就已經關上。那些現在前院的監察科成員們,也一直保持著標槍般的站姿。雖然他們不是軍人,但是看著還是極其的整齊。


    吳晴看著他們。


    “我是吳晴,從今天開始,是你們的主官。”


    大多數人都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同知來這裏兼管監察科,卻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但是接下來吳晴說的話,卻讓他們更沒有想到。


    “我們監察科,是陛下的耳目,我們要做到,耳聰目明,為陛下分憂。步調一致,令行如山。”


    “我知道,監察科出了不少問題。我作為監察科負責人。自然責無旁貸。我會自請處分。不過從今天起,違反處裏條例的事情,不準在做。”


    “不準私自或者以京畿處監察科的名義,接受禮物和一切可能折算成現銀的好處。”


    “不準單人執法,必須雙人以上。”


    “不準以任何理由拒絕,任何監督和舉報。”


    “不準以任何名義和借口,與其他各部官員有日常接觸,如果有必須報備。”


    這四個不準說出後,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為難之色,這就意味著之後他們將再也掙不到外快。還要重新投入得罪人的工作之中。


    但是就算如此。他們也沒有竊竊私語,沒有反駁。沒有像之前那樣沒有官樣。吳道子一手調教出來的京畿處,從本質上來說,是天下最強最鐵打的一支情報隊伍。


    吳晴說完後微笑道:“有什麽意見,現在當著我的麵說出來。”


    底下一片沉默。


    其實他們心裏都沒有底。畢竟在座的各位,誰身上都不是絕對幹淨的。萬一秋後算賬怎麽辦。


    見沒人說話。吳晴說道:“你們放心,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但是從今往後,誰要敢做出有違京畿處規矩的事,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眾人紛紛躬身行禮道:“謹遵同知大人令。”


    底下倒是終於有密探站了出來行禮問道:“同知大人,查案是我們分內之事,但是若是遇到貴人們,恐嚇,我們應當如何,家裏人遇到其他官員刁難,又如何,宮裏的公公發話,我們又如何?”


    這個問題算是問出了在場所有監察科密探的心聲。


    吳晴淡淡的說道:“報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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