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啃噬的手指血肉模糊,程煜盯著她憤怒嗚咽的樣子,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過了許久之後,渙散的瞳孔漸漸閉上,懷中人虛脫地倒了下去。


    程煜看著她眉宇間凝起的愁苦,心出現了哢嚓碎裂的聲音。


    十指緊緊攥在頭頂,程煜疲憊地垂下頭,眼裏露出晦澀的痛苦。


    “爸爸,救救我……”靜默的空間,忽然傳來安陽啜泣的聲音。他迴頭看到她睡夢中痛苦的樣子,眼中盈滿的淚水再也繃不住落了下來。


    將人小心地摟進懷中,沙啞聲音帶著低磁的哽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會陪你……”


    心髒劇烈的抽痛下,他將額頭埋進安陽的脖頸。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一種頹敗的灰色籠罩在整個天空。


    睡夢中的程煜不安地悶哼一聲,模糊的光影展露出記憶中幾乎快要褪色的畫麵。


    劣質的煙草帶了嗆人的味道,他懶洋洋的站在廢棄的大樓中。二樓斑駁的欄杆上,留著他跟黑衣人閑暇時用刀刻下的痕跡。


    “程煜,像我們這樣的爛人,會不會有一天遭到報應?”


    他詫異地挑眉,望著黑衣人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翹了嘴角,“你小子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突然說這些有的沒的,莫名其妙。”


    黑衣人臉上閃過局促的羞澀,他清了清嗓子,尷尬地迴道:“最近想的有點多罷了。是我傻了,我們手上沾了那麽多的血,要有報應也早就有了。”


    “不會,”他利索地打斷黑衣人的話,“永遠都不會!”


    他分外得肯定地開口,咽下了口中的煙塵。


    他依稀記得這是自己重生的第二世,他早早找到了這個後期交情過硬的兄弟,重新開始打拚天下。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韓庚文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可是他不在乎,他相信能夠闖出獨屬於他們的天地。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他的掌控中。誰也無法阻止,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可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所有狂妄的殺戮終究種下了因果報應。


    懲罰不是不來,隻是曾經的他沒有碰到想要珍惜的人。


    夢境恍惚了顏色,有驚懼地叫聲刺痛太陽穴,將眼前昏暗的天空徹底打散。


    “是的,程先生,”陳晴含淚的臉龐驀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幹瘦的身體抑製不住的發抖,“您做的決定,我會永遠無條件支持。”


    他盯著陳晴黑如珍珠的漂亮眼睛,突兀地發現裏麵除了驚懼,居然藏匿著不易察覺的恨意。


    他頭疼地皺眉,模模糊糊地記起,這一天他的下屬當著陳晴的麵,一刀一刀剮了陳晴的愛人。


    沒有意識的陳晴,明明是他手中隨意使喚的棋子。為了早早吞並敵對幫派,他驅使著這枚棋子,勾搭上了對方的私生子。那個青年的音容相貌,他早就忘了,恍惚記得是個幹幹淨淨的青年,一點不像混道上的人。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驚覺,原來陳晴假戲真做動了真心。


    他逼的陳晴有了自我意識,他卻恍然不知……


    夢境裏的畫麵在從前的記憶裏糅雜撕扯,亂糟糟的世界讓他的唿吸變得沉重急促。


    “嗡、嗡、嗡——”


    貼身的褲兜傳來手機不安分的震動,將他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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