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將近三炷香的時間,孫駱涯與大長老祝淩陽有說有笑地駕馬來到了半山腰。


    即便與壇口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遙遙望去,壇口處擠滿了服飾色彩不一的人影。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馬車、拖車……


    拖車上駝著的幾乎是紅漆木箱,木箱疊木箱,或緊挨木箱,最多疊加兩層,之後再用數根拇指粗壯的繩子相互編織成結實的麻繩,將拖車上與木箱子互相纏縛牢固。


    至於馬車之中,也不會是魔教分壇的壇主或副壇主乘坐。每年年關,魔教分壇的壇主與副壇主幾乎都在自己所屬的壇內,年底事務繁忙,他們根本抽不開身。況且,孫希平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計較。


    馬車中乘放的多半是酒壇,以及裝在木箱裏的珍貴古玩之類的容易損壞的物件。


    孫駱涯雙手抓著韁繩,看了眼壇口處那兩扇向內側敞開的巨大鐵門,微微皺眉,道:“每次年關,分壇裏那些負責送貢的弟子總是成群結隊的上山,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樣,致使壇口的大門至少要敞開數個時辰之久,若是哪天有人覬覦咱們角鷹山,趁著這個時候發動偷襲總攻,那咱們山上那座沒有任何防禦措施的鷹山城可就得徹底玩完。”


    一旁的祝淩陽一手持韁,一手撚須,視線同樣落在壇口處敞開的那扇大鐵門上,兩眼微眯,誠然道:“少主所言,我們這些看家的也不是沒有想到過。但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總不能讓這些送貢的人早點來吧?年關、年關,早來了,就可不是一年中的關隘了,而是月關了。那這些分壇的老家夥們還不一個個狗急了跳牆啊?再說了,我們又不能傻乎乎的說不用他們送貢了。這就跟老天爺砸錢給你,你偏要從地上撿起來砸迴去一個道理。是真的傻。”


    孫駱涯咧了咧嘴,道:“理是這個理。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有一天會出事。”


    祝淩陽點頭道:“出事是早和晚的事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在年關的時候,加大壇口的看守戰力了。總不能放一隊送貢人進來,我們就把大門關上,然後又有送貢人來了,我們的幾百號人又從瞭望台上下去,把大門推開。這樣子遲早得把他們給累壞了。若這個時候真有人來偷襲角鷹山,那這些個身心疲憊的守門弟子,也沒那精力去禦敵啊。”


    孫駱涯輕聲道:“這樣看來,壇口的大門還是敞開著方便,還更省事。”


    祝淩陽瞥了眼身邊這位已經長大成人的年輕俊小夥,麵露微笑,“一晃眼十五年就過去了,再過個幾天,又一年過去了。時間過得可真快。當年的小屁孩,一眨眼就是俊俏的公子哥了。”


    孫駱涯覥著臉笑道:“祝爺爺說笑了,就長成我這樣的,那裏算得上俊俏。”


    祝淩陽嗬嗬笑道:“是老朽我用詞不準,不是俊俏,是美若天仙。”


    孫駱涯低頭歎了口氣,道:“得,還是俊俏好了。”


    祝淩陽拂須大笑。


    不多時,二人扯住了韁繩,在馬兒停步之時,二人一起翻身下了馬。


    棗紅馬停在了紮堆的人群十米開外的地方,當馬背上的兩人下了馬時,這群個來自不同分壇麾下所屬的魔教門派的派中弟子,紛紛低下頭,抱拳行禮。


    孫駱涯雙手分別按在兩尺半與鴉九劍的柄把上,目光平視眼前眾人。


    人群中,衣衫服飾多以棉衣為主,而皮革勁裝的也有不少,唯獨身穿單薄武士長衫的最為稀少。當然了,能夠在大冬天隻穿單薄武士長衫的教中弟子,無一不是生來便不懼寒的體質。之前孫駱涯聽向左說起過,說是一個人是否怕冷與境界高低關係不是很大。孫希平武道七境,在冬天也要在衣服外裹上一件貂裘。做不到如孫駱涯這般,光是一件單薄的武士長衫。


    再者,魔教規矩森嚴。大到魔教總壇,小到分壇麾下各門教派。但凡是魔教弟子,就得服從規矩辦事。


    其中,教中弟子所穿的服飾就有明確的規定。但凡是與教派有關的團體性任務,都得穿上教派專屬的服飾。當然了,也有在某些任務中例外。比如選中教派弟子執行暗殺任務時,就不得穿上教派內分發的專屬服飾。夜行衣也好,粗布麻衣也罷,就算有錢穿錦衣華服去暗殺也沒人會管,隻要你不影響自己所執行的任務,或是不會影響到自身教派的利益,則都無妨。


    除此之外,各門教派的專屬服飾上會繡有教徽。就拿本次曲紅蓮麾下的教派紅蓮教來舉例,紅蓮教的服飾是暗紅色的棉衣,而在衣衫的左胸處會繡有一朵不大的紅蓮。這就是代表了紅蓮教。而紅蓮教又是業火分壇的附屬教派,所以在紅蓮教的服飾背部,會繡有業火分壇的獨有徽標。比起繡在胸口的教徽,背部的徽標則要大得多,足足占據了整個背部。


    魔教弟子,除了服飾能表明自己所在的教派和所屬分壇之外,他們的身上還會攜帶一塊木牌。木牌的字麵記錄了此人的姓名與所屬教派,至於花麵,刻畫的是所屬分壇的徽標。


    像這種類似能證明一個人的身份的牌子,魔教之中也有明確的規定,隻有壇口直係弟子方可擁有鐵牌,而壇下附屬的教派隻能擁有木牌。


    至於是懸掛在腰間,還是脖子上、或是藏在身上某處都各憑喜好。當然,這是對於教派弟子來講。


    壇中的直係弟子,就要稍微嚴厲些,象征身份的鐵質銘牌必須懸掛在腰間,而且壇內弟子必須左右一致。一般來講,都將銘牌掛在腰間的左側,而有的壇口卻是掛在右側。總之隻要保持統一性,壇口的負責人也不會多加幹涉。


    孫駱涯的視線在人群中大致掃了一遍,就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在場之中已有數百人的陣仗。而且,這還是一些分壇的送貢隊伍還沒抵達的前提下。


    要知道,每座分壇之中,都會派遣幾位二境或三境的武夫陪同其壇下附屬的門派弟子前來。一般來講,人數會在十幾人到二十人左右。某些壇口附屬的教派多一些,他們的隊伍會增加到二十幾人甚至是三十人之多。


    但這些還都是先前角鷹山明確下令控製住人數的結果,孫駱涯聽說最早的時候,每一座分壇中人,一來送貢就是幾百號人的陣仗,等到十二座分壇的人都到齊了,角鷹山的壇口就聚集了幾千人的強大陣仗。


    有此先例,所以孫希平才會下令控製上貢的人數。那樣子太過惹眼不說。途中更是會惹來一些綠林莽夫的眼紅。人越多,就說明他們護送的東西就越值錢。這個粗淺的道理,劫道的山賊最清楚不過。


    說到底,人不在多,在精。派遣幾百號莽夫或是一境的武夫前來,倒不如派遣十幾位二境或三境的武夫前來,要有用的多。


    一般而言,劫道的山賊多是些不入流的莽夫。連一境武夫都算不上。多是些在刀尖上舔血,甚至是鬼門關來迴逛蕩的亡命之徒。他們殺伐果決不說,在死亡邊緣這些匪人總能以命搏命。即便舍了一條手臂,也要把你腦袋給砍下來的那種。很是無賴。


    而這些往往是尋常的魔教弟子或是一境武夫所不能招架的。在死亡麵前,他們自然選擇避讓。殊不知對於這些亡命之徒來說,你越是退,他們的氣焰就會更盛,手中的刀就會變得比平常更快、更鋒利。


    一而再,再而三。一鼓作氣。這就是為何,往往十餘名山賊,就能將二三十名鏢師給殺的慌不擇路,甚至軍覆沒的原因。亡命之徒之所以叫亡命之徒,那是因為他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為了活命,就得先拚命。


    然,二境武夫與三境武夫,卻與尋常莽夫與一境武夫又有不同。隨著武夫的境界不斷升高,他們的眼界也會變得越來越寬廣。對於生死的理解,自然也會比尋常莽夫或一境武夫看得更加透徹。最本質的區別,還是他們的體魄強健程度,已經非是常人。二境武夫有二境武夫的硬氣,三境武夫有三境武夫的底氣,即便對上的是亡命之徒,他們也有信心一戰。


    說到底,亡命山賊的殺人出手靠的是多年來累積下的經驗,沒有任何招數定式,算是野路子。若是與二三境武夫打上數十個迴合,他們就會有力所不逮的體會。


    並且,隻要這些上貢的隊伍進入了揚州地界,基本就可以鬆一口氣了。每至年關,角鷹山上就會特地派遣某些弟子結隊在揚州地界巡視。若有山賊劫道此類的事情發生,那這些山賊的下場就隻能是成為一具具躺倒在荒野喂狼的屍體。


    可以說,揚州地界在年關這幾天,是一年之中最安生的幾天。山賊劫道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至於其餘八州有沒有山賊劫道,那就隻有當地人才會知曉了。


    不過,當隨後一道人影狼狽地騎馬來到角鷹山的壇口處時,孫駱涯這才知道,即便到了臘月二十八這一天,山下還是不夠太平啊。


    “噗通”一聲,彎腰前傾、背上負箭三兩支的身影轟然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真不是魔教少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借酒狂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借酒狂歌並收藏我真不是魔教少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