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府邸,門房對孫駱涯行了一禮,並且跟他說,先前肖漢扛進客院裏的那名男子醒了。孫駱涯點點頭,向男子所在的客院走去。


    不多時,又是一番穿庭過廊,孫駱涯來到男子所在的客院,院子裏有男仆清掃門前雪,有女婢幫忙清理花圃上的積雪。


    孫駱涯站在院外,抬頭看了眼天,雪勢不知不覺已經停了。低下頭,再看院中,仆人婢女已經朝他行禮。孫駱涯對他們點了點頭,便不再逗留,徑直走向主臥。


    剛想敲門,想了想卻是作罷,直接推門而入。屋子裏除了之前就已經見過的熟悉的家具陳設,就隻剩下一名身穿棉衣的漢子,在屋子裏四處走動,東摸摸、西瞅瞅,不時嘴上還感歎幾句,臉上更是布滿了豔羨。


    孫駱涯沒急著找他問話,而是站在屋子裏,就那麽靜靜地看著這位自稱是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將這間屋子裏的東西一一打量過去。


    少頃,等到這位男子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好奇心,迴過身來麵向屋裏的另一人,卻聽那位麵容俊美、曾扔酒壺給他的男子好奇問道:“你真是大宋王朝的魔教少主?”


    男子昂然挺胸,用蹩腳的大唐雅言迴答道:“在下楊元修,公子所說正是在下。”


    孫駱涯幹笑兩聲,他真不知道這家夥的自信從哪來的。


    男子問道:“你是何人,可知角鷹山魔教少主在何處?”


    孫駱涯想了想,道:“我是府中管事。少主有事不在,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男子盯著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大宋魔教少主要找你們大唐的魔教少主,切磋切磋。”


    孫駱涯皺了皺眉,道:“我家少主出遠門了,估計得過些日子才能迴來。”


    男子毫不猶豫道:“我可以住在這裏等。”


    孫駱涯啞然失笑,不過也沒拒絕,隻是說了“請便”兩字,就轉身離去。出門前,他頓了頓腳步,記起一事,道:“對了,你的那根鐵棍我待會兒找人給你搬來院子。”


    自稱是楊元修的年輕男子,一手摩挲著下巴,目送著那位自稱是府內管事的年輕公子哥離去,他那張陰晴不定的麵龐上,實在看不透心裏在推敲些什麽。


    出了內室,孫駱涯看見院子裏的仆役仍舊在掃積雪,隻不過掃來掃去仍舊是原來那個鳥樣。他知道這些男仆女婢真正的用意不是在打掃院子,而是監視屋子裏的那個男人。


    走過院中的石桌,剛巧路過一位男仆身邊,卻聽他輕聲說道:“公子,當真要將那人的兵器交到他手上?”


    孫駱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可那位男仆卻不再多言,繼續埋頭掃雪。隻不過他手中的竹帚翻來覆去就那麽幾下,在外人眼中看來,這位奴仆的作風倒是在光明正大的偷懶了。


    深知他們待在此地用意的孫駱涯,對此卻是視而不見,抬步離開院子。離開時,還特地囑咐了一句,叫他找人把那根七尺七寸長的鐵棍搬來這裏,還給屋中男子。


    男仆點頭稱是。


    就此,孫駱涯離開了客院。不過,他也沒急著迴自己的院子,而是拐了幾座院子,來到一座偏大的院子裏。


    這座院子比起萬事通老爺子所在的院子差不多大,若果硬要比大小的話,還不如萬事通老爺子所在的院子大呢。而且,比起萬老爺子院中的陳設,明顯要樸實許多,石桌石凳、清池、涼亭、花圃,而與萬老爺子院子裏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院子裏少了一片青竹林,多了一棵枇杷樹。


    枇杷樹下,有一位體型胖碩的中年男子裹著一件黑色的貂裘大氅,躺在一條藤搖椅上,閉著眼,手裏握著一隻精巧的紫砂茶壺,身子跟著藤椅,在地上一搖一晃的,何其雅興、悠閑。


    孫駱涯走了過去,卻聽該男子一臉愜意地說道:“迴來啦?”


    孫駱涯輕聲“嗯”了一聲,然後去枇杷樹下搬來了一條小板凳,坐在上麵,道:“那個自稱是楊元修的男子,你查過他的底細了嗎?”


    這世上,能在這座名為“孫府”的府邸裏邊,有如此情緒的中年男子,也隻有這座府邸的主人了。


    一旁的孫駱涯見他如今的這般作態,還是有些不太習慣。要是換做以前,這孫希平還不是第一時間從藤椅上站起來,自個兒搬來小板凳坐下,把藤椅讓給他?


    可自從他練拳開始,這孫希平倒是比以往要猖狂和囂張了不少。


    不過,如今的孫駱涯心性改變了不少,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跟孫希平較真。幾次三番下來,倒也有點習慣這個作態變化越來越大的自家老爹了。


    正是孫希平的中年男子,微微睜開眼,搖晃著藤椅道:“他的確是從大宋王朝來的,不過他在來咱們大唐王朝之前,去了趟西域邊境。”


    孫駱涯疑惑問道:“他去西域邊境做什麽?”


    孫希平提起手中的茶壺,嘴角翹起,含住壺嘴喝了口苦澀的鷹羽茶,迴答道:“也沒去做什麽,就是在西域邊境逛蕩了一圈,然後來咱們大唐了。”


    孫駱涯皺了皺眉,道:“就這樣?”


    孫希平瞥了他一眼,道:“可能是他覺著直接從大宋王朝那個方向過來,容易被邊軍認為是大宋派出的諜子。密報上有提到,這個楊元修在上山之前,曾以西域武人的身份向揚州城的門卒詢問過角鷹山的所在。”


    孫駱涯想了想,道:“這樣說來,這個楊元修倒是謹小慎微之人。”


    孫希平晃了晃手中紫砂壺裏的茶水,大笑道:“出門在外,誰不多長一個心眼?恐怕也就你小子,會被一個女冠給騙上床。怎麽,那女冠包給你的紅包,都花了嗎?還是藏在墊被底下,留作紀念。”


    孫駱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也沒說什麽。


    誰想這孫希平卻是玩笑開上了癮,哈哈大笑道:“怎麽,你就沒想過讓這丫頭對你負責?我聽說她是紅蓮的胞妹,想來長相也不差,他日若是人家要你入贅,你就一口給拒了,你爹我倒是不介意你有個三妻四妾的,到時候再把她也給娶過門。哈哈——”


    孫駱涯白了他一眼,幹脆起身離開了。如今跟這個老家夥說話越來越勁了。


    等他走後,孫希平收斂起了笑意,整個人陷在藤椅上,輕輕一搖一晃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表情,很平淡,不過在看向頭頂那棵已經比自家兒子還要高大的枇杷樹時,臉上平添多了一抹哀傷。


    院有枇杷樹,乃吾妻死之年親手所植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真不是魔教少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借酒狂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借酒狂歌並收藏我真不是魔教少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