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迴揚州的路上,孫希平一直在閉目養傷,向右則在離開鄂州的三天後,蘇醒,蘇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了自己的右臂,當時孫駱涯以為魔教總壇的右護法會有什麽過激的情緒,結果當向右沒有摸到他想要摸到的手臂後,他的情緒卻是異常的穩定。


    他沒有如尋常武夫一樣,在失去了一條賴以生存的慣用手後,就像沒了理智的瘋子一樣,在馬車裏大吼大叫。向右的情緒很穩定,他的左手虛空抓了抓,再度確定自己的右臂真的沒有了之後,他那張毫無血色的麵龐上,流露出了常人不可能會有的苦笑。


    但孫駱涯覺得,可能對向右來說,那種無可奈何的情緒會更多一點吧,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整條血色大蛇都已經將他的臂膀給吞噬了,最好的結果就是他被炸斷了一條手臂,而最壞的結果,可能是連他的命可能都賠了進去。事實上,正如孫駱涯所猜想的那樣,如果向右在那個時候沒有選擇與司馬秋瀚硬碰硬,那他可能就要被司馬秋瀚那股霸道的氣機給毀掉體內的五髒六腑。


    正是向右在最後關頭,都不惜把自己那口用來吊命的真氣都搭上去了,才能留住自己的一條命。即便現如今他體內的經脈已經徹底的紊亂不堪,不過好在魔教總壇中的奇人不少,有辦法讓向右在兩年內將體內的紊亂經脈理順。等到理順了經脈,向右便又可以重新習武了。就算是沒了右臂,那他也可以開始練習將左臂作為慣用手,可以練左手拳。


    向右在地板上掙紮了幾下,似乎要起來,孫駱涯見他一隻手挺困難的,就上前幫他扶了起來,關心道:“向右叔叔,你要不再躺會兒吧?你傷得不輕,需要多休息。”


    向右搖了搖頭,拒絕了少主的好意,然後他就一隻手扶著牆壁,艱難地走出了車廂。看著藍色的布簾緩緩落下,孫駱涯心裏的情緒有些複雜,但他又說不上來這種情緒是什麽,就隻好一屁股坐在了絨毛柔軟的毯子上。


    向右靠在車廂的支柱上,嘴唇幹燥發白,神情落寞。


    趕著馬車的向左瞧見了,也隻好無奈地歎息了一聲。他從自己的行囊裏取出了一袋酒囊,拋在了向右的大腿上,然後繼續趕著馬車。


    向右用左手抓起大腿上的皮囊,舉到嘴前,用牙齒咬開了木塞,將皮囊裏的酒水汩汩地往自己喉裏灌,揚州地道的土燒,就像是一團火焰一樣恰好卡在他的咽喉裏燃燒,火辣辣的疼。不過,等到土燒流進了胃裏,他就又覺著自己的腹裏暖烘烘的,斷臂之痛似乎也不是那麽強烈了。


    對於向左向右這兩位不能言語的難兄難弟來說,酒真是樣好東西,千言萬語都藏在酒裏了。


    喝過了酒,向右那張慘白的臉色稍微有點好轉,已經可以看出有了些微的紅潤,這是氣血迴湧的表現。


    兩兄弟就這樣坐著,看著一路上的風光,久久無言。


    孫駱涯坐在車廂裏,腦海裏翻過那篇《易筋經義》,他按照上麵記載的唿吸吐納法,調理自己的傷勢。這幾天雖然他一直在奔波,不過他也一直在抽空用易筋經義裏記載的方式調理自己體內的氣息。久而久之,竟讓他發現了自己體內憑空多出了兩縷氣息。這兩縷氣息目前還很孱弱,就好像人的唿吸一樣,仿佛用力一唿就散掉了。如今這兩縷孱弱的氣息分別待在泥丸宮靈台方寸之內和下腹丹田之內,好像當時孫駱涯察覺到這兩縷氣息的時候,它們便已經在上下兩座丹田裏麵了。


    這幾天孫希平一直在療傷,孫駱涯都沒想著去打擾,今日他見孫希平好不容易睜開了眼,跟向左討要了酒囊,往自己的嘴裏灌了口揚州的土燒酒,看他麵色紅潤,想來性命已經無憂,於是孫駱涯就將自己體內那兩縷氣息的事情說給了他聽。


    孫希平聽了之後,伸手抹了把嘴,笑著道:“臭小子,沒看出來,竟給你養出了陰陽二氣。”


    孫駱涯想了想,道:“我聽你之前說過,勁力所需要的氣,最開始是一陰一陽兩股氣,那我體內憑空出現的這兩縷孱弱的氣,就是你說的所謂‘勁氣’了?”


    孫希平看了眼手裏的酒囊,然後點了點頭,道:“理論上這樣講是沒錯。不過聽你描述的,你現在體內的這兩縷氣實在是太弱了,你需要每日不斷的溫養,把這兩股氣養的跟你自己體內那股武夫真氣一樣大才行。到時候,陰陽交泰,兩股氣自然能形成一股氣,那時候你再把這股勁氣藏在自己體內某座氣府竅穴裏即可。”


    孫駱涯聽完之後,點著頭,仔細把孫希平講的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覺得自己記住了以後,繼續問道:“那你說,我體內這兩縷氣哪裏來的?”不問還好,這一問,卻是讓剛往嘴裏灌酒的孫希平一下子嗆個半死。


    孫駱涯見了,趕緊上前去拍自家老爹的後背,幫他順氣。


    孫希平劇烈咳嗽了幾下,剛才嗆到的酒已經有好些從他的鼻子裏流了出來,濃烈的土燒開始把他的鼻腔燒的跟那什麽似的,一陣火辣,特別難受。


    “臭小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啊?”孫希平氣笑著趕緊喝了口酒壓壓驚,喝完之後塞上了木塞,將酒囊丟出了車廂。


    孫希平緩了口氣,解釋道:“你正在練習的那本《易筋經義》本來就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上乘內功心法,相傳是有易筋洗髓的功效,而你正在習練的那門調氣養氣的口訣,實則就是最好的孕養氣息的‘餌料’了。”


    孫駱涯恍然大悟。


    孫希平接著說道:“拳腳功夫可以停,可這門調氣養氣的功夫你每日有空就多練練,對身體是多多益善。還有啊,相傳這門口訣之中,暗藏著當時編寫此功的祖師爺獨特的一門唿氣吐納法。有句話叫做什麽來著,好像是吃飯睡覺都是修行。是個人總要唿吸,而那位祖師爺就是因為有了獨特的唿吸方法,所以即便他在睡覺,體內也能自然孕養出陰陽二氣。”


    孫駱涯的心裏在震驚之餘,還是耐不住好奇的詢問道:“那這位祖師爺他體內的勁氣有很多了?”


    孫希平點了點頭,微笑道:“這位祖師爺體內的勁氣是多是少,我可不知道。他比我早生個幾百年,我都聽人說來的。不過,據說那位祖師爺隨便唿出體外的一口氣,就能將一塊等人高的大石給炸裂。你自己掂量掂量,當人的一口氣,能將一塊大石給炸裂的時候,那這口氣究竟得有多麽的霸道?”


    孫駱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發現自己雙手的掌心裏是汗。光是聽孫希平說起來,他都覺著那個編寫《易筋經義》的祖師爺,是如何霸道的一個人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口被人唿出體外,軟綿綿的氣體,竟能炸碎一塊頑石。那個祖師爺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孫駱涯道:“那既然這本內功心法這麽厲害,你又是從誰那裏騙來的?”


    孫希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交待道:“我有一位朋友,他就是那位祖師爺的弟子,我是從他那裏搞來的這本上乘心法。”


    “這麽珍貴的心法他都會拓出來一本給你?”孫駱涯不信道。他認為一定是孫希平又用什麽卑鄙的手段,去別人那裏搶來的。


    孫希平看著自家兒子露出的那副鄙視的表情,他氣就不打一出來,“你也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那個人真的是我朋友,若按輩分來算,你還得叫他一聲大伯。”


    “哎喲喲,你不是獨生子嗎?咋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大哥了?這麽多年,也不見他來角鷹山上看你呀!”孫駱涯仍是不相信的調侃道。他想看看這個老頭子究竟能編出什麽樣的故事來。


    對於孫駱涯的神態和表情,孫希平也是頗感無奈。隻好一五一十的解釋道:“那個人與你先前在鄂州城無病草堂前見到的那兩位邋遢道士一樣,都是我拜了把子的兄弟。他比我年長,所以你得叫他一聲大伯。也不是我故意編故事來騙你,是因為他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一般,與三玄一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來我們角鷹山的。”


    孫駱涯沒有當眾拆台,他先前聽向左叔叔說起過,說那武當山的卜三玄是因為痛恨魔教,才決定不下山的。那這位孫希平口中所說的義兄,可能也是有別的什麽原因才不上角鷹山的。不過聽孫希平說是因為什麽地位特殊,難道那個人會是武林盟主不成?


    孫駱涯一有這個念頭,他就搖頭否決了。他隻記得孫希平提起過,說是自從十五年前那次除魔大會召開時欽定的武林盟主,往後的十五年裏,武林中再也沒有什麽領袖人物出現。而那位叫做若懷林的武林盟主,更是被他老爹給打成了殘廢,從今往後就是一個不能練武的凡夫俗子。


    那既然不是武林盟主這麽有地位的人,那這個人還會是誰呢?


    孫駱涯實在按耐不住心裏的好奇,於是就問道:“你說,我那位大伯是幹什麽的?”


    孫希平尷尬一笑,道:“他啊,他就是個和尚,因為是住持,所以一天到晚忙得很,都沒空來角鷹山玩呢。”


    孫駱涯一頭黑線,心想道:“這都拜的是些什麽人啊?一個是道士,一個是和尚,而他自己卻是大魔頭……腦子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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