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夏進入初中後,方晴就在她書包裏放了衛生巾。


    她給她科普女生生理知識,教她怎麽使用。


    現在,預備的衛生巾就在書包裏。


    但一切太突然了。


    晚了。


    許之夏不可能穿著滿是血跡的褲子去那麽遠的廁所。


    許之夏慌張地坐迴椅子上。


    盡管她反應算快,但周邊好幾個同學仍然發現了,投去目光。


    許之夏無所適從地煎熬著。


    她再也沒起身,上課班長叫起立,她也沒起身。


    還好,老師沒注意到她。


    但她明顯感覺到,班長叫起立時,大家都把視線投向她,看她的反應。


    許之夏心裏那種莫名的羞恥感,比以前被欺負還難受百倍。


    中午放學,許之夏等教室的人走光,把書包掛在臂彎處,走路迴家。


    書包正好掉在她屁股處,遮住那片血跡。


    她走那條小道迴家。


    她隻想快點迴家。


    路上沒人,一路都很安靜。


    就在許之夏離家已經沒多遠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許之夏不敢抬頭,縮著肩膀往路邊靠。


    那人跑著,從她身邊很快地掠過,帶著一陣風。


    最近天氣變熱,蕭野每天中午都迴家給奶奶翻身,就怕她生褥瘡又遭罪。


    他停下腳步,迴頭,額頭有些汗水,不確定地叫:“許之夏?!”


    許之夏驚,抬頭。


    對上蕭野的視線,她停下腳步,立馬將頭埋得更低。


    蕭野看見那滿臉的淚水,轉身走過去:“又被人欺負了?!”


    許之夏搖頭,雙腳不住往後挪,拉開距離,她隻希望他快點走。


    見她眼淚掉得厲害,又不知所謂地往後退,馬上就要滑下斜坡。


    他動作快,一步上前把人手臂拽住,往身前拉:“你哭什麽?!”


    他這麽一拽,將人書包都拽開了。


    許之夏閉著眼睛,再也不能壓抑,可憐的哭出聲。


    哇哇的。


    蕭野瞬間頭皮都麻了,他鬆手,自覺自己也沒使勁兒啊。


    在發現許之夏動作很刻意地把書包擋在屁股後,蕭野注意到她褲子上的血跡。


    那些血跡暈染的範圍,連書包都遮不住了。


    蕭野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往後退。


    許之夏隻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永不見天日。


    突然,一件衣服落到她頭上,遮住晃眼的陽光。


    還真有點不見天日的意思。


    然後,許之夏聽見跑開的腳步聲。


    等聲音遠了,許之夏才伸手拽下頭上的衣服。


    是他們學校的校服,老款的,比她的,大好多。


    許之夏抬起眼皮,視線裏的一切都蘊著模糊的水漬。


    盡管這樣,她還是看見蕭野是赤裸著上半身跑遠的。


    許之夏很感激地套上衣服。


    衣服套在書包外麵,像個罩子。


    許之夏到家,立馬換了衣服褲子,把衣服褲子洗了,又用刷子沾肥皂水把書包給刷了。


    雖然蕭野的衣服沒有弄髒,但許之夏怕他介意,還是給洗了一遍。


    洗完,許之夏忍著肚子痛去敲對麵的門。


    衣服不能立刻還,她還是得說一聲。


    屋子裏沒人應。


    時間不早了,許之夏推測蕭野大概已經迴學校了。


    她也要迴學校了。


    會被調侃嗎?


    會被嘲笑嗎?


    在上課前五分鍾,許之夏垂著腦袋,捏著打濕的紙巾進教室。


    她走到座位前,意外地發現椅子上的血跡被擦幹淨了。


    王琦剛睡了午覺醒來,眼睛還有些睜不開,聲音困乏:“快坐吧!都擦幹淨了!”


    許之夏看了眼王琦,坐下。


    沒人調侃她。


    沒人嘲笑她。


    甚至,沒人提起這件事。


    這是許之夏轉學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善意,寬慰她很多很多。


    許之夏放學迴家,蕭野的衣服已經幹了。


    許之夏先吃飯。


    她今天沒吃午飯,加上身體不舒服,此刻已經頭暈眼花。


    吃完飯,許之夏開始寫作業。


    她今天在客廳寫作業,主要是為了等蕭野迴家。


    蕭野近九點到家,許之夏聽見上樓的腳步聲,打開門。


    她手上拿著衣服,有些羞澀地遞過去:“謝謝。”


    蕭野像是很乏,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接過衣服,摸出鑰匙背過身開門。


    許之夏臉頰微紅的強調一句:“我也洗過了。”


    蕭野迴頭,抿直唇線,拖著音節‘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許之夏肚子痛了三天。


    期間,方晴不放心還帶許之夏去醫院檢查。


    檢查結果,她身體正常。


    至於比旁人嚴重的生理痛,是因人而異的。


    第一次例假,曆時七天。


    七天後,許之夏感覺重獲新生,從畫室迴來,上樓梯都輕快多了。


    輕快的腳步在她看見蕭強東和那個年輕女人從樓上下來時,像注了水泥般沉重。


    四個多月了。


    蕭強東迴來了。


    蕭強東摟著女人肩膀:“剛才是不是看見樓下新開了一家西餐廳?”


    女人扭捏笑笑:“瞧你!有錢也得省著花!”


    蕭強東:“省著花,我怕帶進棺材都花不完。”


    女人:“哪有那麽誇張?”


    蕭強東笑。


    女人撒嬌:“下午帶我去逛街好不好?”


    蕭強東:“看你表現……”


    與他們錯身而過,許之夏快步往樓上跑。


    她氣喘籲籲敲門,很擔心。


    門沒開,蕭野聲音傳出來:“什麽事?”


    許之夏:“你沒事吧?”


    “沒事!”


    “你受傷了嗎?”


    蕭野吞了口氣:“我說了,沒事!”


    許之夏咬著唇,半晌,轉身迴家。


    她拿了醫藥箱,又敲門。


    像是知道他不會開門,她直道:“我把藥箱放門口了。”


    除此之外,許之夏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許之夏迴家後,踮著腳從貓眼看見對門打開,蕭野伸出手臂把醫藥箱拿進去。


    門開得不多,他動作也利落。


    許之夏不確定蕭野傷得重不重。


    她還是擔心的。


    這導致許之夏削畫筆時心不在焉。


    手指一疼,許之夏小小‘啊’了一聲,小刀和畫筆掉到地上。


    左手食指上,血一下就冒出來了。


    許之夏趕緊跑到洗手間,衝掉血跡。


    傷口不算嚴重,許之夏隻是需要一個創可貼。


    許之夏眼珠轉轉,又去敲門。


    她敲了兩聲,柔聲柔氣地朝裏麵喊:“我受傷了,我想要一張創可貼。”


    喊完,不禁趴近了些,聽門裏麵的聲音。


    門忽地打開,許之夏炯炯有神地打量蕭野。


    他穿著背心和短褲,嘴角破了,有黃色藥劑,應該是已經上了藥。


    除此,沒有其他傷痕。


    許之夏稍稍放心。


    她這樣,蕭野很難不懷疑許之夏到底有沒有受傷。


    他微微挑起眉梢:“你傷哪裏了?”


    許之夏後知後覺地舉起左手:“手指。”


    削尖的食指裹著白色紙巾:“我隻要一張創可貼就好。”


    蕭野轉身往屋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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