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園的日子,秦卿清閑無事,思來想去還是上茉莉山莊告知秦莊主“千年雪果”之事,順便探望秦夫人。可妤聽說秦卿與秦夫人長相神似,欲親眼一睹秦夫人的尊容,便也一起前行。項涵不放心兩位女子上山執意隨行護送,詩宴想與其一同前去,然終因她懷有身孕行路不便,於是留下,讓仲元、子虛夫婦照顧。

    三人騎馬趕了一天的路,到達茉莉山莊已經是暮色蒼茫。秦莊主盛情款待了三位,晚餐後秦夫人才得知秦卿的到來,卻是不管羸弱的身子也要跟秦卿見上一麵。在軒峻壯麗的廳堂裏,三人入了座,秦莊主也在主交椅上坐好,丫頭上了茶。這會兒,秦嶽扶著柔弱的秦夫人從遊廊那邊走來,莊主忙起身相迎將她扶至另一張交椅上坐穩才迴去複又坐好,秦嶽則立在秦夫人身畔守護著她,一絲不苟。項涵三人見父子倆如此疼惜秦夫人,心裏生出幾分感動。

    自秦卿上次來山莊將近兩個月了,秦夫人越發清瘦柔弱了,也許是病痛難奈、良宵難眠,以致兩眼無神、眼窩深陷。秦卿注視著她,夫人也凝注著秦卿,兩人四目相對,不由大驚起來,一樣的俊眼修眉,一樣的皓齒明眸,一樣的氣質神韻、品格端方、舉止嫻雅、觀之可親……如此相似之人,世間罕有,項涵、可妤也不由連連驚歎。秦夫人一時高興不禁咳嗽不斷,秦嶽連忙幫她端茶送水,秦莊主在一旁關切凝視。秦卿見狀便問秦雲軒:“秦莊主,夫人的藥材是否齊全,那‘千年雪果’是否已經找到?”雲軒歎了口氣道:“恍經數月,唯‘千年雪果’難求,否則內子的病也不至如此。今天要不是為見你,她可能又會終日纏綿病榻。倘若再這樣拖下去,我真不知如何是好?”道著眼眶有些濕潤。秦夫人止住咳嗽道:“相公,你不要為我操心。生死有命,天意難為,人有一算而天有千算,既然人算不如天算,還是‘既來之,則安之’的好。”一翻話讓雲軒父子直搖頭歎氣。秦卿寬慰道:“既然能喚出這種草藥的名字,定然有生長這種草藥的地方。我倒知道有個地方有這種罕見的藥材。”

    “請說。”雲軒急問道。秦嶽也直立一旁,側耳傾聽。

    “無影城西南邊四季山山頂長年冰雪覆蓋,又陽光充足,適於千年雪果生長,隻是……隻是……”

    “秦姑娘但說無妨。”秦嶽道。

    “隻是山頂的聖手婆婆有些不好商量。她認得你們,或許你們是故交也不奇怪。”秦卿便道.

    “聖手婆婆?”雲軒思慮道,“此人聲名倒是聽過,隻是從未碰過麵。茉莉山莊說不上曆史悠久,但也是老字號了,她認識我們並不奇怪。你說說她怎麽個不好商量。”

    “她說,她說要你……”秦卿吞吐道,“親自,親自去求她。”

    “求人要看什麽事。如今為了這事去求她,我看值得。”雲軒捋了捋胡子。

    “相公,我不想你為了我而做出有失顏麵的事。”秦夫人勸道。

    “顏麵能值幾個銅錢,你在我心裏的分量豈是顏麵能比的。失去你比失去顏麵更可怕,更令我難受、痛苦。”雲軒笑道。

    “瞧你說得沒一點委婉含蓄,當著年輕人的麵也不害臊。”秦夫人臉紅道。項涵、秦卿、可妤都笑了,隻有秦嶽臉上僵硬著。

    “早就聽秦卿說莊主和夫人舉案齊眉、恩愛非常,真是羨煞世人。”項涵道。可妤也道:“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得夫如此,婦無他望。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秦嶽不知何事臉色難看,他站立一旁,默然無語。一會兒,秦卿就雲軒有心求藥一事道:“秦莊主,不瞞您說,其實聖手婆婆是家師表妹,也算是我師叔,我們好歹是同門中人,她不看我這師侄的麵子,也應看我師傅麵子。倘若她僧麵、佛麵都不顧,您再出麵也不遲。”項涵擔心道:“可前往四季山,一路艱難險阻,你真要再行一次?倘若如此,那我陪你。”可妤說也要一同前行。雲軒對秦卿的幫忙甚是感激,他道:“對了,還沒問尊師名號,日後也可前去拜訪。”

    “家師深居簡出,也許莊主與夫人不曾識得。不過她與醫術也有一定的淵緣,是醫宗柳氏之女,柳芸芸。”秦卿道。雲軒一聽“豁”的立起身來,與秦夫人四目相對,兩雙眼睛所傳遞的隻有驚訝,他念叨著她的名字,臉上盡是訝異、驚喜之色,接著唐突急問:“芸芸她現在何處,過得可好?”秦卿見他直唿師傅之名,言語過於親切,於是暗自望向秦夫人,見她神色一樣的緊張著急而並無醋意,便道:“師傅一直住在敘仙園,一步也沒有出山過,直到五年前她與世長辭。”雲軒一聽猶如晴天霹靂,兩腳發軟,竟搖晃了一下身子,險些跌倒,他悲戚道:“她死了!五年前死了!她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一旁的秦夫人勸他別動氣,保重身子。秦卿有些納悶,便問:“秦莊主,您跟我師傅是什麽關係?”雲軒一把坐在交椅上,神色傷感淒惻說不出話來。秦夫人應道:“芸芸本是相公的大夫人,可是二十年前的一個晚上,我臥室莫名其妙地燒起大火,可憐我那未滿周歲的小女兒就喪生在火海裏,芸芸也同時失蹤了。對了,還有兩個人也沒了蹤影,就是芸芸的貼身大丫鬟雲兒和表妹阿蘿。”秦卿、可妤相視一望彼此明白雲兒便是敘仙園的雲婆婆。

    “娘,原來我還有一個姐姐,你以前從來沒告訴過我。”秦嶽驚道。雲軒看著秦卿似乎有所懷疑,問道:“秦姑娘,你打小就跟著你師傅,如果我沒猜錯,你已經在敘仙園住了二十年,你今年二十歲。我懷疑你就是我那失蹤的女兒,不然也不會長地這麽像筱竹。”言末激動。秦夫人也緊張萬分。秦卿發現大家都在看著她,其實她對此也早有見地。可妤道:還小的時候,我和姐姐問師傅我們是從哪兒來的,師傅總是說我們是從一個大雪天的路邊揀來的。如今看來我才是雪地上撿來的。”秦卿拉著她的手姐妹情深。項涵歎道:“原來你有這麽一個特別的身世!”秦卿激動得淚濕眼眶:“我找到了我的身世,我找到了我的父母。”道著拜見了秦雲軒和筱竹。秦嶽喚了一聲“姐”樂得雲軒夫妻倆抹著盈眶熱淚。

    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夜空中電閃雷鳴。位於山頂的茉莉山莊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格外冷清蕭肅。還好廳堂裏燈火明亮,六七人言語融融,並不覺得蕭瑟清冷。是時,兩個人影從雨夜中走進廳堂來,在燈光的照耀下,隻見一個披散著白發,臉色陰沉,目光冷峻,正是聖手婆婆,另一個灰白發髻,神態和平,秦卿、可妤驚訝得跑過去,秦卿喜道:“雲婆婆,您怎麽會來這兒,還是跟聖手婆婆?”她們口中的雲婆婆正是芸芸的貼身大丫鬟雲兒。

    “聖手婆婆已經將你上山求醫之事告訴我了。她其實是小姐的表妹,她來敘仙園拜祭小姐,後來要上這兒來了,我便陪表小姐上山來了。對了,姑娘你跟可妤怎麽也會在這兒?”雲婆婆道,她口中的小姐自然是柳芸芸。

    “姐姐已經找到父母了。”可妤道。雲婆婆當下吃了一驚,後歎了口氣:“這件事你早晚也會知道的。”

    兩位滄桑婦人的到來令雲軒、筱竹吃驚不小,透過歲月洗禮的外表,雲軒看清楚兩婦人的麵龐,他驚訝地迎上去:“阿蘿、雲兒,是你們!”他口中的阿蘿便是聖手婆婆。秦夫人一聽是她們兩人便愣在座位上,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兩位在忽然失蹤二十年後又重現眼前,她總感覺有什麽預兆。阿蘿毫不客氣地對雲軒道:“你眼睛到底沒有瞎,竟然還認得我們。”雲婆婆則上前給莊主、二夫人行禮,雲軒走上去扶起道:“雲兒,沒想到時隔二十年,我們還能再相見。歲月不饒人,如今我們都老了,皺紋、白發都有了。”雲婆婆恭敬道:“莊主你還是當年儒雅的莊主,一點沒變,你看看我這當奴婢的都已經是個老太婆了。”雲軒想起了芸芸便愁苦道:“隻是當年你跟芸芸為何一夜失蹤,人去樓空?我幾番派人去找尋你們的蹤跡都無功而返。你們這一去可愁煞我和筱竹了。”阿蘿冷冷得哼了一聲,道:“有嬌妻相伴,你怎麽會騰出心思擔心我表姐呢?”雲軒便又道:“阿蘿,你也是,二十年前不辭而別,茉莉山莊沒有你還真冷清。”說著喚來秦嶽對他道:“嶽兒,這就是你阿蘿表姑。”秦嶽便在雲軒的引見下向阿蘿行禮問候。阿蘿側目秦嶽冷道:“這就是你們的好兒子,還真得了你們的真傳,俊秀有餘啊。”一邊道著一邊移光看旁邊的秦夫人,冷冷的聲音在廳堂飄蕩:“時隔二十年,為人子母的二夫人依舊珠光玉顏、風韻猶存,難怪表姐夫對你愛意綿綿、永不變心。是你,是你害死了表姐,要不是你,我表姐也不會搬到敘仙園孤老過活,要不是你表姐也不會傷心欲絕、抑鬱而終。你這狐狸精,今天我要為表姐報仇。”說著一掌劈過去……

    不知這一掌是否劈下,敬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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