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卿步出茶房,躲在廳堂的後門向裏窺視,隻見“樂來香”被圍得水泄不通,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是陸子衝,廳堂裏隻李廣利一人,正盤問著趙老板:“你,是否看見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受傷的男子?”趙老板戰戰兢兢地搖搖頭:“沒,沒有。”李廣利當下掀翻了一茶桌,橫眉怒目道:“哼,竟敢在本將軍麵前撒謊!有人告訴我是你將他們藏起來了,你不老實,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麽?”趙老板一臉的驚訝與彷徨,秦卿看在眼裏,著實為他捏一把汗。是時,隻聽得李廣利厲聲令道:“來人,將這老頭的舌頭割了,再用線縫住他的嘴。”但見兩個士卒來拖趙老板,躲在門後的秦卿看不下去了,現身道:“住手!”李廣利聞聲望去,頓時傻了眼,隻見一位白衣女子從後門緩緩走來,荷袂翩躚,羽衣飄舞,走至近處定睛一看更是愣在一處,隻見她顏如碧玉,氣若幽蘭,眉如黛蛾,目若秋波,唇如朱櫻,麵若桃花,一時間李廣利酥了筋骨,消了暴戾之氣。廳堂外的陸子衝見李廣利的樣子知他色心大起,心下卻為秦卿擔心不已,隻是他空有護花之心卻沒有護花之膽,畢竟李廣利是當今陛下欽點的二師將軍,又是寵妃李夫人的弟弟,是武帝劉徹的小舅子,正幹著急卻聽廳堂內李廣利笑道:“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國,再顧傾人城。看來佳人不隻北方有,江南也有如此貌美之人,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秦卿背對著他沒有說話,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李廣利一邊欣賞她,一邊在近旁的茶桌坐下,幽幽翹起了二郎腿,朝趙老板大喊道:“給我拿酒來。”

    “將軍,小的這兒是茶樓,隻賣茶不賣酒。”趙老板顫聲道。

    “沒酒就趕緊買去,這麽好的景致,沒有好酒豈不無趣?”李廣利道。趙老板便差夥計買酒去了。不多時,酒買迴來了,趙老板知趣地為他斟了一杯酒,瑟瑟縮縮地敬給他喝,不想李廣利不領情道:“本將軍沒叫你敬酒你敬什麽酒!本將軍還不願喝你敬的酒呢。”趙老板隻好放下酒杯唯唯諾諾地站在一邊。李廣利既而轉向秦卿滿臉堆笑道:“美人,過來給本將軍敬酒,陪將軍我喝一盅,隻要你把本將軍服侍妥帖了,就一概不追究今天的事了,那亂黨也不抓了。”門外的陸子衝擔心地朝裏望去,他了解秦卿柔美的外表遮掩下有著一副倔強的脾性,她怎麽肯為李廣利敬酒呢,如此一來觸怒了李廣利定要吃苦頭了,於是進來解圍,隻見他卑躬屈膝道:“李將軍,讓陸某敬您一杯,還請賞臉。”

    “陸莊主的麵子我當然要給。”李廣利說著一飲而盡,但卻沒有興頭,他無奈地對陸子衝道,“這妞兒身上長刺,就讓她敬本將軍一杯酒都這麽難,難道江南的女子都是這麽難搞定的麽,你有什麽法子使一使?”

    “讓我試試。”隻見陸子衝端著一杯酒走向秦卿,小聲道,“秦卿,他可是二師將軍,是當今聖上的小舅子,我們惹不起,你還是敬他一杯吧,好漢不吃眼前虧。”說著把酒遞給她。

    “我不是什麽好漢。”秦卿又問道,“這事跟你有關吧。沒想到堂堂陸莊莊主也會向人低頭賣笑、卑躬屈膝,今天真是讓我開眼了。”

    “你怎麽說我都沒關係,我是為你好,你要明白。”陸子衝頓了頓又道,“你敬完酒就沒事了,以後要有什麽事我會罩著你。再說項公子不是受傷了麽,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秦卿心裏正擔心著,聽他這麽一說更是心慌起來,想想項涵還在茶房忍受冰淩之毒的煎熬,便正色道:“好,我敬他。”陸子衝見狀鬆了一口氣忙遞上酒杯,秦卿接過酒杯,就在她一轉身的工夫投了一顆速溶藥丸在酒杯中,爾後貌似微笑地走向李廣利,道:“將軍,請喝酒。”李廣利聽著這柔而不妖、嬌而不媚的聲音,滿心歡喜,不由地站起身來,在他接過酒杯的那一刻趁機摸了一下她柔荑般的纖纖玉指,驚得秦卿慌忙抽迴雙手,心下不由敲起七八個小鼓。又聽得李廣利溫和道:“不知這是什麽酒?”趙老板聽他問酒便答道:“迴將軍,這是陳年女兒紅,上好佳釀。”李廣利聞言睥睨吼道:“沒問你,休得插話!”眼裏掠過一絲寒光,趙老板驚得隻好又規規矩矩地埋下頭去。接著李廣利又和顏悅色起來,比之適才的橫眉冷眼簡直天差地別,他道:“這酒雖好,可是過你手後,誰喝誰就得折壽。”說著把酒放在桌案上,奸邪地凝視著秦卿。這麽一個小動作被秦卿看在眼裏,她以為剛才投丸那一幕被發覺,心裏不安起來。是時,李廣利續道:“如此傾國傾城貌,多看幾眼都會折壽,更不用說喝下這杯過美人之手的女兒紅,定是魂飛魄散了。”一旁的陸子衝聽言心下酸溜溜的,隻是礙於他是朝廷命官遂不敢發作。

    “怎麽,怕了?你這是不給奴家情麵了。看來我敬的酒沒有陸莊主敬的香。”秦卿故作生氣道。李廣利瞧他說的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滿口甜言蜜語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要說喝了會折壽,就是一杯毒酒,隻要是你敬獻的的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喝個一幹二淨。”秦卿聽他如是說甚是好笑,她看看李廣利又望望陸子衝,道:“陸莊主,要不要也來一杯?”陸子衝見她眉眼盈盈,當下受寵若驚,欣喜道:“好,好,難得有如此雅興……”話沒說完,秦卿冷冷丟下一句“自己喝吧”,他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心裏冰涼冰涼的。是時,李廣利撫摩著肚子很享受地道:“酒過穿腸,此時此刻,我的肚子暖暖的,不,是愈發燙起來,簡直是如火中燒。我渾身發熱,這種感覺真是好奇怪!美人,不如,不如你成全了我吧……”說著向秦卿撲去,陸子衝驚了,不想秦卿輕巧地避開了,泰然道:“如火中燒,那就對了,這是中了‘三伏急火丸’的毒,這是一種至陽之毒,起初中毒之人渾身發熱,待一柱香時間後毒素擴散,中毒之人猶如在碳爐裏燒烤一般,最後熬幹體內液體化成人幹,這性命也便沒了。”

    “你,好狠毒的心!”李廣利撕牙裂齒地抓住秦卿的手腕喝道,“即使在我死之前定會把你糟蹋了,讓你生不如死!”

    “放手!你弄疼我了。”秦卿掙紮脫身後道,“李將軍,你身為二師將軍,有想不盡的榮華富貴,又可以娶一房嬌妻美妾,這輩子不愁吃穿,如此豐足美滿的日子,李將軍舍得麽?”

    “你到底想幹什麽?”李廣利愣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不就是為了亂黨的事麽?好,我答應你,隻要你給我解藥,我保證以後不再追究那叫項涵的人了,你用藥毒我的罪也一概免了。”一旁陸子衝見秦卿用藥毒朝廷命官,心下為她著急,見李廣利開出不追究秦卿的條件便和道:“是啊,李將軍是朝廷的將軍,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秦卿你還是拿出解藥吧。”

    “那先請你拿出冰淩之毒的解藥。”秦卿道。

    “我沒有解藥,此毒並沒有實物解藥……”陸子衝道。

    “那我也沒有解藥。”秦卿道。

    “沒有解藥?”李廣利大駭,圓睜怒目道,“你竟說沒有解藥,你開什麽玩笑。我告訴你,我要是死了,你也沒有好日子過。你要麽就乖乖地把解藥交出來,要麽……要麽……”見李廣利急得滿臉是汗,秦卿不由冷笑道:“剛才還說什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說什麽即使是毒酒也要喝得一幹二淨,鬼話連篇,一轉眼卻是這副嘴臉。”

    “我……我開玩笑不行麽。”李廣利一邊扇風一邊臉紅道,一副狼狽像。秦卿連正眼都不瞧他。

    “秦卿,別鬧了,快給將軍解藥吧。”陸子衝怕得罪於他便在一邊旁敲側擊。

    “我說身上沒解藥並不等於說我沒有辦法救他。”秦卿道,“不過他得保證以後不再追究項公子和我。”

    “我保證,我說話一定算話。”李廣利道,“你快說解毒的法子吧,我都快熱得不行了。”秦卿便道:“項公子可以救你,你隻須把體內的強熱之毒輸入他體內便可撿迴性命。”

    “可我功力尚淺,恐怕難以做到。”李廣利苦惱道。

    “不是還有陸莊主麽,陸莊主對將軍你忠心不二、恭敬有佳,絕對不會袖手旁觀、見死不救的。”秦卿說著望望陸子衝。陸子衝連忙應諾道:“陸某一定為將軍效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秦卿把兩人帶至茶房,此時項涵已昏迷在地,秦卿急忙走過俯身相扶,這才發覺他渾身冰冷,急得差點落下淚來。她深情焦灼地望著陸子衝道:“快啊,不能再拖了,還愣著幹嘛?”陸子衝見她如此在意項涵,心裏像打翻了醋瓶子,他神傷道:“你為他著急,你怕他會死?”秦卿無閑與他多言,轉向熱得麵紅耳赤的李廣利道:“李將軍,不能再拖了,溫度增加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陸子衝,我命令你立馬給本將軍運氣驅毒。”李廣利惟恐性命不保便憤怒道。陸子衝盡管有一萬個不願意救項涵,隻因怕李廣利最終還是勉強答應了,他一邊扳住一人的手腕,一個鬥轉星移邊把李廣利體內的強熱之氣通過他身體輸入項涵體內,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完事了,李廣利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撿迴了一條命,項涵也幽幽睜開了眼蓋兒笑問秦卿道:“陸莊主怎肯屈身為我驅毒,你一定跟他做了什麽交易?”秦卿見他身體漸漸暖和起來,心裏一陣陣欣慰,她柔聲道:“你怎麽知道是他幫的你?”

    “這裏隻有他的功力能幫我。”項涵轉向陸子衝,“陸子衝,這次還真謝謝你。可這究竟是為什麽呢?”說著又詢問秦卿,秦卿攙著他,道:“別問了,一會兒再告訴你。”臉上漾著沁人的笑意。

    ……

    陸子衝帶著一臉失意離開了樂來香茶樓,李廣利在聖意的昭迴下班師迴朝了,項涵與秦卿告別趙老板後也牽著馬走了,一路上項涵一再詢問陸子衝肯幫他驅毒的緣故,秦卿笑答道:“我給李廣利服了一顆‘天地正氣丸’。”

    “天地正氣丸?”項涵疑惑道,“這不是正氣補身的上等丸藥麽?為了這麽一顆丸子他竟然肯幫我,似乎不太像他,你在開玩笑吧?”

    “我騙他們說那是‘三伏急火丸’,因為這兩種丸藥藥性相似,他們就這樣被我糊弄過去了。隻是中毒之人忌服這種刺激性強的藥丸,倘若那樣就會使內傷加重,這便是我不給你吃的緣故。”秦卿眉眼盈盈地道著,“李廣利怕死,而陸子衝又屈服於李廣利的淫威便將李廣利體內的強熱之氣輸入你體內,冷熱之氣相互抵消,公子的毒因此得以消解。”

    項涵笑望著秦卿,讚賞之情溢於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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