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迴事?”


    薛子承看著眼前的一幕,皺起眉頭reads();。


    被長官唿喝的幾個人,這時候進退維穀,想要順著長官的命令立刻離開、不衝著薛子承等人行禮似乎不妥,可就這樣阻礙著人家的去路、被長官怒斥著似乎更加不應該。


    一時,幾人愣怔在那裏,慌張的看著謝小滿等人,不知所措。


    “薛大人,真是抱歉!”大漢尷尬的衝著薛子承抱拳道,“我這就讓他們下去!”說著就要上前去訓則。


    “慢著。”薛子承叫住他,麵色嚴肅,“把話說明白,這些傷員是怎麽一迴事?”


    “這……”大漢踟躕了一下。


    薛子承見狀冷笑一聲:“怎麽,還真想欺上瞞下不成?”


    “薛大人見諒!”薛子承很少在人前發火,這時候竟然如此,大漢不禁被嚇了一跳,連忙照實道:“不瞞您說,這船原本是為了運送這些前線的傷員,才預備下的。但是中軍那邊說,您們有急用,便即刻征召了下來。”


    薛子承眉頭緊皺,剛要說話,大漢卻搶白道:“薛大人您放心,其他人都已經趕下去了。應該隻剩這幾個不能自行離開的,需要人幫忙抬一抬!您請稍待,應該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說著,這急性子的漢子又要去攆人。


    這一迴,薛子承直接伸手將人拽住:“這船上原本的傷員有多少?”


    “呃……五六十人左右。”


    “這個船能夠荷載多少人?”


    大漢笑道:“咱們這軍船,都是桓大將軍親自督軍建造的,用來運軍糧的,吃水本來就深。平素運個三百袋軍糧沒問題,更何況是人!”


    薛子承聞言並沒有什麽舒展眉頭的意思。反而追問道:“傷員盡快送迴治療,原本就是耽擱不得的事情。如果你把他們攆下了船,他們應該如何迴江東?”


    這時候,大漢大概咂摸到了薛子承的意思,撓了撓頭,尷尬道:“薛大人是大善人,為我們這些蝦兵蟹將的考慮。不過咱們往來的船並不少。走了這一艘。還可以準備下一個。”


    “我是在問你,下一艘是什麽時候。”薛子承十分認真。


    “這……大概,今天晚上也就差不多了……”大漢在薛子承的逼迫下有些結巴起來。


    “晚上?”薛子承看了一眼天色。“如今連晌午都不到,你竟然要把這些傷病拖到晚上?既然船可以承載足夠多的人,為何不一起安排?”


    “啊?”大漢嚇了一跳,眼睛差點沒瞪出來。“薛大人的意思是,讓他們跟您同乘一船迴去?”


    “有何不可?”薛子承挑眉。


    “可是……”大漢看了一眼謝玄。又看了看一直在旁邊饒有興致看好戲的謝小滿,有些不解。


    他想了想,向前略走了半步,湊到薛子承麵前。低聲道:“薛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reads();。但您的身份畢竟不一般,再加上謝家這位郎君。若是直接這樣倉促的安排,會不會惹得謝家郎君不快?”


    “這位大人。如果您想要考慮我的感受,那就請按照薛大人的安排來吧。”謝玄在後麵笑道。


    大漢嚇了一跳,他以為以這樣的距離、這樣小的聲音,謝玄是聽不到的,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薛子承迴過身,笑著衝謝玄微微頷首,又看向謝小滿,略微躬身問道:“方才也的確是在下考慮不周了,謝姑娘畢竟是姑娘家,不知……”


    “沒關係,你們不必考慮我,我不介意的。”謝小滿微微一笑,聳了聳肩。


    “多謝姑娘了!”薛子承衝著謝小滿抱了抱拳,看了身旁的大漢一眼。


    大漢聞言,還哪裏再敢有什麽異議,衝著那幾個傷員就喊道:“都他媽耳朵聾了麽!大人們準許你們與其同乘一船迴江東!還不快點滾迴船艙裏呆著,要是隨便出入驚擾了大人,小心你們身上的皮!那個誰誰誰!你快些下船,把下頭那些方才被攆下去傷員叫迴來!”


    他徑自去吩咐,薛子承衝著謝興和謝小滿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人先行進入了船艙。


    “幼度,你方才真的聽到那士官長說話了?尋常人聽覺敏感到如此程度,真是匪夷所思。”一麵往裏走,薛子承一麵好奇的詢問。


    “沒,我哪裏有那麽厲害!”謝玄撓了撓頭,有些害羞的笑道,“我也隻是猜測罷了。我見他迴頭看了我一眼,就猜他是在考慮我們的感受。其實那位大人也真是多慮了,我出門之前,安石叔父和父親就教育了我很多次,告訴我在軍中,一定要以軍令為主,不可造次。”


    薛子承聞言不禁讚歎一聲,對謝小滿笑道:“令弟這謝家玉樹的名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謝家後輩若是都如同謝姑娘和令弟這般,晉朝的複興怕是指日可待。”


    聽到這話,雖然是誇讚之詞,可謝玄仍舊麵色微變。


    畢竟薛子承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在說晉朝如今有些問題的,否則又有什麽“可待”而言?雖說現在是“王與馬共天下”的時代,士族階級,尤其是謝家這種在朝中頗有些權勢的衣冠士族,討論起朝政來不受言詞拘禮也並非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但是對於從小就被安石公影響的“不妄議、臧否人物”的謝玄,還是對於這等說辭有些不適應的。


    謝小滿到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這時候隻是輕輕一笑,道:“槍杆子裏出政權,晉朝到底能不能中興,還是桓大將軍那樣的人物才有話語權。”


    聽到“槍杆子裏出政權”這句話,薛子承的眼睛不禁亮了一下,露出頗為激賞的神色。


    但同時,薛子承又不禁想起了謝小滿對於戰爭的態度。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到了謝小滿身上粘貼的符篆,於是極為納罕的看了她一眼。


    “謝姑娘這話……似乎於你自己的想法不符?”薛子承好奇的看她。


    謝小滿輕笑著搖頭:“別人的話,借來用用罷了。而且我相信,這句話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政權是政權,天下蒼生是天下蒼生,個人的生死是個人的生死。我是個隻看重眼前興衰生死的人,所以目光短淺,隻能看到這麽一點點而已。”


    他們的身前,正是那些方才在甲板上進退維穀的士兵與傷員,這時候有些艱難的向船艙內行進著reads();。


    這時候並沒有擔架之類的東西,所以運送傷員的辦法十分原始,看起來幾乎有些粗暴了。那些無法自行移動的傷者,隻是被兩人一首一腳的抬著,腰背全都懸在半空中,十分難受的被人抬來抬去。


    這樣的動作自然會引起傷者的不適,甚至對傷處造成更加嚴重的傷害,以至於在如今船艙的甬道裏,時不時的就會傳出幾聲壓抑的**,令人聽之不忍。


    謝玄咬著嘴唇,有些不敢抬頭去瞧,臉上充斥著不忍的神色。


    謝小滿說方才那番話的時候,目光也正是落在那些傷者的身上。


    “你們這樣不行,士兵的傷亡率一定會很高的。”謝小滿看著前方的一個因為痛苦而開始胡言亂語的傷員,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緩緩的滲血,“前麵那個傷口裂了,還不快點叫醫生!”


    “軍、軍醫並不在船上,我們這就下去請!”有護送的士兵連忙跑了出去。


    “他這麽一去要多久?”謝小滿走到那已經瀕臨休克的傷員麵前,看了一下他的狀況,皺眉問另一個士兵。


    “這……說不好。渡口的傷員太多,醫生太少,他這麽一去,短則一刻鍾,長的話……”


    長的話,就未必能夠迴得來。


    傷者的腰腹部開始滲出鮮血,血液漸漸將衣服染透了,在這樣光線不大好的船艙甬道裏,顯出一種烏黑的顏色。


    謝小滿伸出手壓住他的腰腹部,用僅有的急救知識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


    “止血藥什麽的都沒有麽?”謝小滿皺著眉頭詢問。


    “這……這種草藥一類的東西基本上都供應在前線了,這裏很少能夠分配的到。”一個士兵道。


    謝小滿聞言,看了薛子承一眼。


    薛子承知道謝小滿的意思,看了看她身上的禁錮符篆,微微蹙眉,卻沒有開口。


    謝小滿冷笑了一下:“薛子承,難得你方才那一番與傷員同行的言詞,讓我高看了你一眼。如今這個樣子,難道你希望看到這個人死在你眼前麽?這可是你軍中的同袍!”


    這番話,除了謝小滿與薛子承之外,周遭的其他人全都不明就裏。


    很多人都隱隱猜出了謝小滿的身份,也都聽說過不少有關她的傳言。當然,大多是一些不好的東西。


    這時候他們看著謝小滿,完全不清楚她要做什麽,隻是看著她的表情與動作,也都明白她似乎存了一顆救人的心。


    但在渡口這種地方,傷病的死亡實在是太過常見的事情。有太多太多的傷員,在歸家的途中死去,負傷歸家也就最終變成了屍骨還鄉。


    這的確是令人歎惋的事情,卻又同時,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如今,這個謝小滿,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呢?


    連謝興也十分不解,好奇的看著他的阿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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