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開始落雨。


    雨水紛紛灑灑,並不大。如果不是這寒冬時節凜冽的北風吹過,恐怕會被人誤以為是一場春雨的降臨。


    雨勢在夜半之後就慢慢轉成了雪,飄飄灑灑的落下來,頗有些清淡雅致的味道。


    雪落入積水中,便很快的融化掉了。反倒是那些落在屋簷上的飛雪,慢慢的積攢著,終究變成蕭條的一片,在這樣的黑夜裏,就仿佛筆墨落下的一道道飛白。


    飛白處偶有枯筆,但在這樣的畫卷中並不顯得蕭瑟,反而勃發出幾分生氣來。


    偶爾又有寒梅點綴其中,若是落入詩人的眼,沒準兒又要孕育出幾首“玉骨冰肌”一類的詩篇文章來。


    但如今雪勢不大,又在夜半,並未落入多少人的眼。待得明朝,白雪自然化作積水,倒也不再有這番輕淡的意境了。


    柳川這夜倒是被窸窸窣窣的落雪吵醒了,雖然是這樣熹微的聲音,他竟也能聽得見reads();。


    披了厚厚的衣服,柳川推開門看了一會子雪,衝著那漫天飄泊的白色發了一會兒呆,便不禁打了個噴嚏,覺得有些冷,於是退迴了門內。


    把門關了個嚴絲合縫後,柳川才想起了什麽,連忙推門去瞧。


    他所居住的地方,隻是一個獨門獨院的小院子。院子裏一株手植的柳樹,這時候早已翠葉盡落了,隻留下些來年待開的老芽與柳條,在這樣的風雪中微微發抖著。


    “哎,到底不比寒梅。”柳川看著院中的柳樹,歎息一聲,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素來怕冷。冬天對於他來說很是難熬。就如同這株柳樹一般。


    走到柳樹下,柳川拍了拍柳樹的樹幹,就像是安撫小孩子似的放輕了聲音:“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別鬧。”


    說罷,也不見柳川如何動作,隻是將體內靈氣緩緩流轉、施發。引導著靈氣順著樹幹慢慢攀爬到了樹根與枝條裏。


    柳樹感覺到了暖意。開心的晃動了一下,將身上僅有的一點點積雪簌簌然晃落。


    有那麽一點點的積雪,徑直落在了柳川的脖子裏。驚得他打了個寒顫。


    “哪有你這樣以怨報德的家夥!”柳川笑罵了一聲,無奈的搖頭,寵溺的目光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罷了!你且等著。我去將院子裏的靈牆再加固一番,也能擋一擋寒氣。”


    說罷。柳川走到庭院中央,向東走了三步後,又向南走了六步,依著先天八卦的方位。麵朝朗月之地,靈氣流轉,念了一段經文。


    院子外。一道泛著淡紅色光暈的靈牆若隱若現,開始緩緩的變亮了些許。


    隨著這淡紅色靈牆的加固。不僅僅是院子裏的,就連靈牆外圍丈八尺的地方上,積雪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起來。


    院子裏麵的溫度有了些許的提升。這一點點的升溫對於人類來說,或許算不上什麽,但是對於柳樹卻是關鍵的一點暖度。


    柳樹更加歡愉,開心的晃動起枝條來,就像是小孩子的手舞足蹈。


    “好了好了,不能再多了。”柳川緩緩收迴靈氣,走迴柳樹身邊,寵溺的撫了撫柳枝,“木能生火,要是靈牆再厚些,小心一把火把你點燃了,到時候看你還是不是這樣的不安分。”


    柳樹似乎害怕了,一動不敢動,噤若寒蟬。


    柳川隻覺得好笑,又安撫了幾句,就自己走迴了屋子,重新入睡。


    第二天一早,柳川一如既往。先看了看院子裏柳樹的情形,談笑幾句,從井裏打了些井水喝了,便往從宗院走去。


    與門房答了聲招唿,聊了幾句閑言碎語,言詞中說起了有關院首大人兒子的傳聞,柳川覺得有趣,便多聽了幾句,隨後才來到了閱天閣。


    用腰牌打開了閱天閣的大門,柳川立刻就意識到裏麵有人。


    尋著氣息去瞧,竟然還是昨天晚上的那個少年,甚至還保持著那個姿勢,捧著的書卻已經換了一本reads();。


    勤奮是好事,可是,在閱天閣這種地方勤奮起來,基本上是毫無用處的。


    柳川覺得這少年有些可憐,卻也不好直接奉勸什麽,於是輕輕歎息,繼續起了自己每天的差事。


    ……


    ……


    “我聽說你有刺殺石虎的想法?”


    “聽誰說的?”


    “薛子承。”


    “他騙你的。”


    “我不相信!”


    謝小滿怒了:“你們這幫人一個個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我現在老老實實被你們關在軍營裏,就算是有那個心思,也沒有那個能力啊!再說了,為什麽薛子承說的話你就相信,我說的你就認為是假話!”


    桓溫迴答的十分簡單:“因為薛子承不說假話。”


    “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了!”謝小滿幾乎要暴走。


    桓溫思付了一下:“你當時都答應要嫁給我做妾了,結果又送來了別的女人。”


    “那個不能算數。”謝小滿鼓了鼓腮幫子,“首先就是你想要強搶民女!再說了,反正你隻是想要一個謝家的姓氏,娶什麽人有什麽區別?人家長得還比我好看。”


    桓溫想了想,點頭:“此言不虛。”


    “……”謝小滿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了。


    “我不是開玩笑,石虎那邊的事情,你不要輕舉妄動。”桓溫又補充了一句。


    謝小滿看著他:“我也不是開玩笑。薛大人雖然戰鬥的本事一般般,不過禁錮的手法倒是很高明。我不騙你,這兩天,我把這兩條鐵鏈子研究了很久,的確沒看出有什麽可以下手的缺口。這倒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這禁錮的法門,我看著更像是靈牆。隻是,還有這種靈牆麽?”


    “問我呢?”桓溫挑了挑眉。“我怎麽知道?”


    謝小滿怒極,抄起枕頭來砸向桓溫的腦袋:“我自言自語行不行!”


    桓溫笑眯眯輕輕鬆鬆的將枕頭接了下來:“行行行!當然行!隻要你不給我惹事,怎麽都行。哦,對了,你家裏人來接你了。”


    “什麽?”謝小滿一驚,“誰來了?”


    “你弟弟。”桓溫打量了謝小滿一下,“你是不是拾掇拾掇再見人家?”


    “我什麽時候有個弟弟了?誰啊?許哲峰?”謝小滿更懵。


    桓溫笑道:“你弟弟當然是姓謝!謝家寶樹!謝玄。謝幼度!”


    “誰?”謝小滿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


    “阿姐。安石叔父讓我來接你迴家reads();。”


    聽到了帳篷裏的人正在談論自己,謝玄探頭探腦的探了半個身子進來,衝著謝小滿笑嗬嗬的打了聲招唿。


    “你誰啊……”謝小滿看著這個十四五的少年。忽然在想,難道這個年代也有詐騙的?是不是販賣人口的家夥?


    “嘿嘿!”謝玄這迴老老實實走了進來,先笑嘻嘻的跟桓溫躬身一禮,這才對謝小滿施禮道。“小滿姐應該沒見過我。我叫謝玄,字幼度。家父謝無奕,家姐謝道韞。”


    “啊!”謝小滿一愣,伸手指著謝玄,恍然大悟。“我說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你不就是那個那個,芝蘭玉樹?那個淝水……”


    謝小滿想說,是帶領晉軍。在淝水之戰打下中國曆史上以少勝多經典戰例的那個將軍麽!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謝小滿強行收迴。否則豈不是真的泄露了天機?


    謝玄見謝小滿如此激動,不明所以,不禁撓了撓頭。


    “芝蘭玉樹沒錯,你們謝家這一代,這位才是真正的少年成名。”桓溫目光閃爍了一下,笑道。


    謝玄聽著這樣的誇獎不禁紅了臉,害羞道:“桓大將軍真是謬讚了。我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並沒有多少才學的。”


    “哪裏。陳郡謝氏多才俊,更何況是謝家的芝蘭玉樹?”桓溫笑著說,還不忘偏頭看了謝小滿一眼。


    謝小滿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自然也明白桓溫話裏話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


    桓溫見狀也不惱,隻無聲的笑了笑。


    謝玄旁觀著這兩人的“眉來眼去”,暗自吐了吐舌頭,心想早就聽說過二人的關係不大尋常,看起來,呃……似乎的確如此。


    人家兩個人在這裏卿卿我我的,叔父非得讓我把小滿姐帶迴去,這樣真的好麽……


    撓了撓頭,謝玄的心裏想了不少有的沒的。


    “幼度是來做什麽的?”謝小滿忽然想起了謝玄之前所言,有些詫異,“要接我迴家?”


    “啊!是的!”謝玄連忙把思緒收迴,紅了一下臉,“安石叔父聽說阿姐你在軍中任職,說,‘女子出入軍營,終究不和立法’,就讓我請阿姐你迴家去。”


    “哦?”謝小滿看了桓溫一眼,猜到了什麽,“桓大將軍,我在征西軍軍中的消息,是你傳到建康城的?”


    桓溫笑眯眯的像個狐狸:“我哪裏有那麽大的本事?謝仙師在建康城中原本地位身份就不俗,一舉一動自然天下皆知。”


    謝小滿自然不相信這些屁話,看了看桓溫,又看了看謝玄,在心裏盤算了一番,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們,這就迴家。”


    “好的!行囊之類都已經準備好了,阿姐再看一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吩咐的!如果可以的話,咱們這就起程可好?”謝玄拍手道。


    “沒什麽吩咐的,什麽時候走都行。”謝小滿笑了一下,揚眉看向桓溫,舉起了自己的左手,鐵鏈啷當,“桓大將軍,勞煩你開鎖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小娘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文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文兒並收藏修仙小娘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