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救我!”


    建康城城西,南鑼巷子的深處,一個二十多歲、平時已沉穩出名的小混混,這時候抓住少年的褲腳,驚慌的向後者求救。


    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麵色有些不健康的蒼白,一雙眸子裏帶著略微的淡漠,低頭看著明哥兒。


    秋風吹過,水波不驚。


    這樣的畫麵,多少有些不和諧。


    少年看了一眼尚未關閉的院門,見到了裏麵衣冠不整,麵上同時流露著恐懼與堅韌的香蘭。


    他又抬起頭看了看旁邊院子的梧桐樹,開口道:“香蘭姐,謝仙師是不是住在這裏?”


    郭璞出事後,香蘭曾經見過許哲峰,隻是未曾想,如今再見麵,自己竟然是如此狼狽的模樣。


    原本還妄想求救的明哥兒聞言,嚇得抖了一下,麵露驚怖的看了一眼院內的香蘭,聲音打顫:“峰哥,這位難道就是……”


    “這位是我救命恩人的家人。”許哲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隻不過沒跟你們打招唿,你們竟然就敢欺上門來,是不給我許哲峰麵子麽?”


    “不敢!我們是當真不知道!”明哥兒心裏八萬分的委屈,“峰哥,上迴我去看你,你也沒說過這事兒啊!要不然的話,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這事兒!”


    明哥兒又看了看香蘭,一咬牙,下了狠心:“姑娘恕罪!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在這裏給您賠罪了!”


    說罷,明哥兒從懷中摸出匕首來,深吸了兩口氣後,大喝一聲,狠狠地向自己大腿刺入。


    香蘭嚇得驚叫一聲。再度跌坐到地上。


    明哥兒手下的幾個小弟也嚇慘了,之前衣衫被撕破的那人,原本就又驚又嚇,這時候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隻有許哲峰依舊淡定,冷眼旁觀:“香蘭姐,莫要驚慌。照規矩應該是三刀六洞。如今已經便宜她了。院裏可有什麽傷藥能給他用的?要是沒有也罷。叫他自己去找醫館就是。不長眼睛的家夥,當受此報。”


    香蘭麵色慘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許哲峰的意思。連忙點頭:“有,有傷藥的,請跟我來。”


    說罷,強撐著想要站起來。雙腿卻已經徹底軟下去,怎麽也不聽使喚。


    隻有一雙眼睛。下意識的看著趙明腿上流出的鮮血,十分害怕,卻又移不開目光。


    看出了香蘭的境況,許哲峰走上前。脫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她的身上,開口時聲音平和安定:“香蘭姐。傷藥在哪裏?我拿給他們,別讓他們髒了你的手。”


    香蘭這才想起自己正衣不蔽體。心下微驚,下意識將許哲峰的外衣拽的緊了些,又指了指丹房的方向。


    許哲峰點了點頭,起身去拿,推開房門時入眼便是帶著餘溫的煉丹爐,一股並不濃鬱的熱氣鋪麵,讓他的心髒漏跳的兩拍。


    眼見著頭頂上,一個絕美的少年坐在房梁上,閑適的哼著小曲,許哲峰又發了一會子呆,麵上露出一抹潮紅。


    見到香蘭衣不蔽體的時候,他的臉沒有紅。那是因為他知道那是救命恩人的女人,自己絕對不能有半分的非分之想。


    可是這一迴,麵對著這位妖嬈到極致,幾乎渾身都散發著月輝的少年,同樣是少年的許哲峰,不由自主的微紅了臉。


    覺得自己的麵頰發燙,許哲峰心裏咯噔一聲,心想一定是因為屋裏太熱,自己才會臉紅的。


    “你能看見我?”小白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方才剛剛施展了一下筋骨,讓他有些開心。


    不止色若流彩,嗓音更如夜鶯。


    許哲峰抬頭看著小白,呆呆的點頭。


    “有點意思。”小白晃著雙腿,悠悠蕩蕩的閑散,“剛才那個人叫你‘峰哥’,這麽說起來,你們都是一夥兒的。給我一個不把你揍扁的原因吧!”


    “我……”許哲峰聽著自己愈發劇烈的心跳,難得的有些無措。


    這種無措對於他來說的確很難得。在少年時麵對父親打罵時,他很冷靜。在十一歲弑父的時候,他很冷靜。甚至在前些日子,他被皮臉怪附體,逼得他自殘時,他依舊冷靜。


    他是個冷靜到幾乎冷漠的少年,所以如今這種情形,讓他自己都無法適應。


    小白卻看慣了人類的這副模樣,這時候不禁驕傲一笑,斜斜瞥看許哲峰的一眼,帶著骨子裏的媚意與傲然,更驚得後者一時斷了神智,隻近乎迷戀的看著小白的一舉一動。


    飄飄然的從房梁上跳下來,輕輕著地,毫無生氣。小白斂了斂衣服,變出一根胡蘿卜來,啊嗚一口。


    他如今總算是學會了人類吃東西的方式,不再雙手捧著啃啊啃,而是近乎瀟灑的拿在右手中,偶爾輕輕一晃,像是在玩弄一根略大的香煙。


    “看在你剛才對香蘭姐姐還算客氣的舉動上,我這次就饒了你罷!”小白衝著院門努了努嘴,不屑道,“那幫到底是什麽人?竟敢欺負到這裏來?青天白日的打攪我睡覺!不是找死麽!要不是郭璞和小滿都告誡我不要亂殺人,我現在就送他們去見閻王!”


    說到最後,小白身上原有的妖怪氣息流露,讓離他很近的許哲峰感到了一絲寒意。


    “原來您也認識我恩公!”許哲峰一喜,又連忙接著道,“我這就拿些傷藥,立刻打發他們走!若是他們再敢來惹是生非,不用您出手,我親自斷了他們的雙腿!”


    “唔,這還差不多。”小白滿意的點頭,打量了許哲峰一眼,揚起下巴來指了指旁邊牆麵的櫃子,“用什麽傷藥,慢死了,擦藥什麽的還得半天,難道要這麽長時間都在這裏礙眼麽?那櫃子上有小滿寫的止血符,你給他貼一張就是。我下手輕,除了那個什麽趙明自己捅的,我造成的那些都是皮肉傷,養十天半個月也就好了。”


    “止血符?”許哲峰剛剛謄抄完那本《散修錄》,自然看到了其中對符篆的描述,卻未曾想自己能夠親眼見到這種神奇的東西。


    “對,櫃子上有的,你自己去翻,這種小事用不著我親自動手吧?”小白的身高不高,比許哲峰矮了一個腦袋,這時候一雙鳳目斜斜的上挑,讓許哲峰的心髒又漏跳了幾拍。


    “是!是!”連忙收斂心神,不敢再去細瞧,麵紅耳赤的許哲峰大步走到櫃子旁,開始翻找。


    他不敢弄亂弄壞上頭的東西,而且心情也有些激動。沒想到,自己在謄抄了《散修錄》之後,竟然還能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仙家之物!他如今的感覺,簡直跟曆史係一直照著課本研究文物的人,忽然發現一件西周的青銅器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差不多。


    心跳立時過塑,許哲峰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唿吸再唿吸。


    可是他無法忽略櫃子上的東西在眼前飄蕩。


    這是草藥。這是藥石。這是裝丹藥的藥瓶。這是寫符篆的黃紙和朱砂。還有這些……是已經寫好的符篆!


    打開一個小盒子,裏麵厚厚一遝符篆出現在眼前,給許哲峰造成的視覺衝擊是無法想象的。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郭仙師救下自己,隻是簡簡單單的在半空中畫了幾筆,那皮臉怪就頓時化成了一地塵埃。


    如今自己的手中,竟然捧著這麽多的符篆!許哲峰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幹咽了一口吐沫,許哲峰將小盒子恭恭敬敬的放到書案上,一時又有些猶豫,不敢去深入的翻找,生怕自己將符篆弄壞。


    “你再不快些,那個趙明就要流血而死了。”小白已經將手中的胡蘿卜吃完,百無聊賴的說起風涼話。


    許哲峰一驚,連忙去翻看,努力迴想著之前謄抄的止血符的樣式。


    那《散修錄》所記述的符篆雖然不多,卻也有將近二十種,尋常人不要說記下來了,即便是隨便拿來兩張對比著看上十分八分,也難以分辨出哪個是哪個。


    實在是因為符篆這個東西,以靈氣為根基,以天地靈氣的運行為筆畫,其中奧妙,並非尋常人所能理解,就更別說讓尋常人看懂了。


    換句話說,符篆的筆法,就是一種程序編碼。隻不過,普通的程序是為了讓計算機完成人類提出的任務,符篆,卻是一種編排天地靈息的編碼,激發出來的是整個天地靈氣的運行。


    單純的機器編碼0101就可以讓人看得頭大,更不要說這種遊蕩於天地間的符篆了。


    對於普通人,甚至對於十有*的修行者來說,符篆就是一張張的鬼畫符。無所謂明白其中一筆一劃表示的意義,能夠記住就已經是很難做到的事情了。


    所以修仙者,修符篆者不多。修符篆者,能夠記住符篆,當場畫出淩空之符的人更少。即便是這樣,諸如謝小滿,也多是在幾十幾百次的重複下,才能將鬼畫符的筆畫記個大概。


    可是他許哲峰,隻不過跟著《散修錄》謄抄了一遍,竟然就從謝小滿那一盒子亂七八糟的符篆當中,找出了止血符!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天分!


    關鍵在於,連許哲峰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天賦,止血符拿在手中時,他微微有些顫抖。


    “這應該怎麽使用?”他用微啞的聲音詢問小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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