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個可能,江有才腿一軟,跌坐在了井裏。


    不可能,他藏得時候根本沒人看到,全家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一定在下麵,


    江有才瘋狂的挖土,直到天黑,也沒刨出一點財寶的影兒。


    江老太觀察了半天,隻看到後院枯井周邊堆了不少土,其他啥也沒看到。


    等到天黑,才看到父子倆人,灰頭土臉的迴來。


    “咋了,老頭子?”


    江有才看都沒看她,直接把人扒拉開,喃喃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江老太被他推了一個趔趄,默默翻了個白眼。


    又去問江老四,江老四也一臉霧水的搖頭。


    他挖了半天的土,連到底在挖啥都不知道。


    問爹,爹隻說,挖到就知道了。


    但看現在的情況,那東西八成不見了。


    江有才坐在黑暗中,雙手捂臉,忍不住哭起來。


    他的金銀財寶啊,他這老江家幾輩子的指望啊,結果就這麽不見了。


    這比要他的命還難受啊。


    江老四從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家爹哭得這麽傷心,


    “媽,爸這是咋了,後院井裏到底是啥呀?”


    江老太兩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啊,自打結婚以來,就連你爺奶去世,我也沒見你爸哭得這麽傷心過。”


    就在這時,王愛菊做好了晚飯。


    還沒踏進門檻,就聽到一陣詭異的哭聲。


    咦,江大隊長哭了?


    她這抬起的腳,是放下呢?還是放下呢?


    算了,臉還疼著呢,還是撤迴吧。


    轉身剛要迴屋,就看到支書帶著幾個人從大門處過來。


    江大隊長和王支書不對付,白天剛吵過架,這要是讓他看到大隊長流眼淚,豈不是老臉都沒了。


    隻是,她還沒得及說話,王勝利就跑叫著衝到了堂屋,“不好了,不好了,大海沒了,咦,江有才,你哭了?你知道大海的事了?”


    江有才趕緊擦幹眼淚,“我沒哭,知道什麽,大海咋了,找到大海了?”


    合著他不是為了江大海的事情哭呀,那是為什麽。


    難道是為了大隊長的位子,這不至於吧。


    嘀咕歸嘀咕,王勝利趕緊將大海的事說了,“找到是找到了,就是情況不太好。我說了你別激動哈。”


    終於有件好事了,江老太忙說:“找到就好,他在哪兒,怎麽不過來,是不是腿傷加重了,沒關係,我帶他去公社衛生院看醫生。”


    “不是不是。”王勝利擺手道,“大海死了,在蒼水河裏發現的屍體。”


    還是隊裏鑿冰捕魚的人發現的。


    屍體都被魚啃得快不成樣子了,要不是半邊臉還好著,捕魚人都認不出來。


    “什,什麽?我大海死了?”


    江老太一個氣沒喘上來,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寶藏被偷,兒子去世,雙重打擊,讓王有才心髒一梗,腦袋一翁,直直往王勝利栽去。


    嚇得王勝利趕緊抱住他,“哎,江有才,江有才,江二牛···”


    江家人又雙叒叕的進了醫院。


    失去財寶和失去兒子,不知哪個打擊更大,反正江有才是半癱了。


    半邊身子沒了知覺,嘴歪眼斜,說話也不清楚了。


    江老太大病一場,拖了半個月才好,隻是自此多了個暈厥的毛病,動不動就暈。


    時間迴到下午。


    姚白竹和鬱寒青兩人上了火車。


    54列火車,是邊疆知青返鄉的專列,當初,原主就是坐著54列火車來到了這裏。


    窗外站台上,站著許多帶著大包小包的人,還有不少抱著孩子的男人和女人,在跟愛人告別。


    小孩子哭泣著喊爸爸媽媽,讓他\/她不要走。


    “等爸爸在城裏穩定了,就來接你和媽媽,在家要聽媽媽的話好不好。”


    “媽媽會給你寫信的,小寶要好好學習,將來給媽媽迴信。”


    “爸爸也舍不得你,但是爸爸不能不走。”


    一個男人抱了抱孩子,轉身拎著行李上了火車,身後的妻子、孩子哭成一片。


    姚白竹不喜歡看這傷感的場景,移開了視線。


    時代的塵埃,落到個體身上,便是一座大山。


    這些返城的知青,大多數人迴去都會再婚,重新組成家庭,能將鄉下的妻兒、丈夫接到城裏的人極少極少。


    沒有戶口就沒有口糧,吃什麽、住哪裏、怎麽生活,都是問題。


    況且,很多人在鄉下娶妻嫁人,都是權宜之計,本身這段經曆,就是他人生中不光彩的一段。


    怎麽會堂而皇之地將它抖露出來呢。


    返城的青年,人生得以迴到原本的軌道上。


    而那些被拋棄的愛人和兒女,很多則留下了一生之痛。


    姚白竹兩人的行李少,快速擠上車占了兩個座位,她靠窗,鬱寒青坐在過道邊。


    火車緩緩啟動,姚白竹看著外麵飛速掠過的山影。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唉,你,就你,起來,給這位女同誌讓個座!”


    這命令的語氣讓姚白竹很不爽。


    斜了一眼,“你誰啊?”


    板寸青年見她反問,臉一沉,“你不用管我是誰,快給這位女同誌讓個座,沒看到她身體不舒服嗎?別裝看不見!”


    旁邊,一個紮著兩條麻花辮,蹙著眉頭的女孩,捂著胸口站著,可憐巴巴的看著姚白竹。


    “不給,不讓,沒看到。”


    說完,姚白竹扭過頭繼續看窗外。


    板寸青年怒氣沉沉的看著姚白竹的後腦勺,麻花辮女孩拉了拉他的袖子,“謝謝你的好心,還是算了吧,我從小就體弱多病,難受的時候多了,也就適應了,座位是人家先占的,我怎麽好意思讓人家讓位置,我還是站著吧。”


    女孩善解人意的話,讓板寸青年更加生氣,眼前的女孩那麽嬌弱,卻又那麽堅強,堅強的讓人心疼,今天既然遇到了他,那她就不用故作堅強了。


    想著,青年又探過身子,拍了拍姚白竹的肩膀,剛拍了一下,就被一把攥住了手掌。


    姚白竹一個用力,青年疼得呲牙咧嘴,“疼疼疼疼,快鬆手!”


    “再來煩我,手給你折了。”


    說著,姚白竹又一個用力,看到男人疼到扭曲的臉,這才滿意的放開手。


    板寸青年感覺自己的右手要廢了,疼得他不敢動,狠狠地瞪著姚白竹,卻不敢再挑釁。


    瑪德,這個女人不僅沒有一點同情心,還特別暴力。


    麻花辮女孩見他受傷,一臉關心的看著他,“同誌,你沒事吧,都怪我,都怪我害了你,對不起,要是你的手有個三長兩短,我,我···,真的對不起。”


    說著,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板寸青年看得十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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