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唯宇!聽說你們全家都要迴國,不打算長居美國了,是嗎?」在辦公室走道,與何唯宇擦肩而過的阿傑忽然迴過身喚住了他。


    「是啊!老爸想迴鄉養老,也好讓我和妹妹落葉歸根。」何唯宇一臉無奈地笑了笑。


    「唉,你這一走,我們這組的出擊成功率可就要大大的降低。」阿傑走向前搭上何唯宇的肩,感歎地道。


    「阿傑!你就少說幾句行不行啊?否則唯宇還以為我們不肯放他走,嚇得連晚上的惜別會都不敢出席了。」一位紅發美女自辦公室走了出來,看到阿傑和何唯宇在閑聊,馬上向前加入。


    「哈哈哈!珍,還真有你的。被你這麽一說,害我想逃也都沒藉口可找了。」何唯宇笑得好不開心。


    「唯宇,查理找你過去一趟。」此時路過的同組組員傳話給他。


    「好!我知道,我馬上就過去。」何唯宇滿臉笑意地應聲。


    「阿傑,你那份報告大家有些疑點,想請你再解釋一些地方。」


    碰巧辦公室內有人在叫喚阿傑,他隻好留下何唯宇和珍,自行走迴辦公室。


    「嘿,唯宇,你是在開玩笑的吧?這可是專為你辦的惜別會,說什麽你也不可以缺席啊!」見阿傑已走遠,珍抓著何唯宇的衣袖,神情十分認真地又問。


    「珍,我幾時說我不去來著?倒是你再拉著我的袖子不放的話,阿傑看了,恐怕會因為被自己的醋酸死,而無法出席參加。」


    聽了此話的珍迴過身望向辦公室,目光和剛好抬頭往他們這兒瞧的阿傑對上,她滿臉通紅地迴過頭,氣不過地朝何唯宇臂上輕打一拳。


    然後她氣衝衝地跑進辦公室,邊捶打阿傑的胸膛,邊嬌嗔:「傑!你在吃什麽乾醋啊。」


    無緣無故被女友興師問罪,阿傑以無辜的眼神望向四周,想獲得解答,正巧望見在旁偷笑的何唯宇,才知道自己又被他給陷害。


    「唯宇,你完蛋了!此仇不報非君子。」看來這是他和何唯宇同事以來,說得最標準的一句中文。


    「什麽?抱歉各位!查理正在找我,我得趕緊過去才是,今晚見了。」何唯宇丟下話便一溜煙地走了。留下整間辦公室瘋狂似的笑聲,及呆若木雞似地站在原地、成了笑柄的阿傑。


    查理是一位已過六十的老上司,臉上和藹的笑容輕易地掩飾了他精明銳利的眼神。


    打從何唯宇以最高分考入組織,並編為查理的手下開始,他過人的清晰邏輯概念及精確的判斷力,加上詼諧易相處的個性,便為辦事效率最高、卻也最為嚴肅的組內帶來輕鬆的笑聲,很快地他便收買了查理手下整組的人心,也自然而然深得查理的信賴。


    而查理是何唯宇最尊敬的長輩這件事,也是無需懷疑的。自從上周收到何唯宇的調職申請書,查理的心中比誰都明白,這是何唯宇人生曆程中不可避免的曆練,所以雖然他比任何人都還要不舍何唯宇的離去,但卻也比任何人都還要誠心祝福何唯宇的未來。


    查理不經意地抬頭,正好望見朝他辦公室走來、滿臉笑意的何唯宇,及笑得東倒西歪的探員們。


    「嗨,親愛的查理!您特地請人找我來,有什麽事嗎?」不一會兒工夫,何唯宇那張無辜卻又悠哉地讓人無從生氣起的麵孔,已經出現在查理眼前。


    「你這小子也真是的!人都要離組了,還給我這老人家找麻煩,你是看老查理我每天坐在這兒喝咖啡太閑了,非要把我這最優秀的組搞得人仰馬翻,讓老查理我提早退休不可,是不是?」


    雖然查理的話乍聽之下,似乎在指責何唯宇的不是,但聽在早已摸透他個性的何唯宇耳中,他知道查理所說的話,句句都透露著心中無限的不舍與感傷。


    「我說我的好查理,我可是犧牲小我,博君一笑。再說,笑一笑有益健康,您說不是嗎?更何況您這位置我是坐定了,無論如何也要等我迴來交手後,才準您退休,知道嗎!」何唯宇故態複萌地模仿著查理特有的說話方式。


    「好!好狂妄的口氣。老查理我無論如何也要守住這位置,就等你這小子迴來拿。哎呀!你看看!我真是愈活愈胡塗了,三兩句就被你這小子騙得團團轉。嗬嗬嗬……」


    「您千萬別這麽說、千萬別這麽說啊。」最後何唯宇終究忍不住澎湃的感傷心情,激動地說道。


    「哈哈哈!瞧你這副模樣,平日整人整多了,今天總算被我扳迴一成。」查理故作輕鬆地拍著何唯宇的肩安慰他,眼中卻掩不住心底真正的心情。


    其實查理知道,這次唯宇離組後,是不可能再有歸隊的機會了。因為唯宇已經透過查理的呈報與申請,成了亞洲最高調查執行小組的成員,雖然這是份屬於獨立行動的工作,但其職權早就超越自己,也就是說,除非唯宇被降級,否則他將永遠不可能再迴到此。


    這是唯宇給自己的曆練,也是上天給予唯宇的考驗,他也隻能在心中祝福唯宇這小子一切順利。


    「奇怪了,阿傑明明說好會在飛機起飛前一個小時趕到的,怎麽到現在還不來?再過二十分鍾飛機就要起飛了。」何唯宇焦慮地猛看手表。


    這次執行目標人物的詳細資料,因電腦發生了點小問題,所以他還未拿到。本來何唯宇打算留下來等資料到手後,再自行搭機迴國的,但阿傑自告奮勇說要為他送資料,並保證一定在飛機起飛前一個小時趕到,可是現在已經……


    「嗨,唯宇!」


    才剛想到此,阿傑一如往常的熱情唿喚聲,已從何唯宇的後方由遠而近地傳來,何唯宇總算鬆了口氣。


    「真是抱歉,都是我那老爺車太不給麵子了,竟在半途拋錨,害我……」阿傑一臉歉然。


    何唯宇見他滿身大汗,內心感到無限的歉意。「別說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為了我的事,也不用害你忙成這樣。」


    「嘿,你今天吃錯藥啦!怎麽別別扭扭的?拿去吧!這是查理要我交給你的資料。」


    接過牛皮紙袋的何唯宇正打算離開,卻又被阿傑喊住:「唯宇,你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寄放在我這兒,忘了拿迴去?」


    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問住的何唯宇半張著嘴,愣在原地,他有什麽東西寄放在阿傑那兒?想了老半天,還是想不出個頭緒來。「應該……沒……」


    不等他把話說完,阿傑馬上大聲而篤定地說:「有!」


    「有嗎?什麽東西?」何唯宇一臉疑惑。


    「不告訴你!就算是我送你的臨別紀念好了。」阿傑還以怪笑。


    「那東西在哪裏?」何唯宇依舊不解。


    「別問了,時候不早,你還是趕快登機吧!別忘了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阿傑不等何唯宇再次質疑,將他送進入關處後,便丟下一臉茫然的他獨自離去。


    莫名其妙的何唯宇隻好隨著登機的人潮準備上飛機。


    「哥,這裏。」何惟亞見他出現在機艙口,馬上起身以手示意。


    剛坐定位,不一會兒飛機駛離航道後,此時的何唯宇才從紙袋裏抽出資料夾,開始專心研讀。


    姓名:德爾·麥格侖斯  性別:男


    簡介:自入學起,因在校多次的暴力事件,而數度進出少年監獄,延至二十三歲才完成高中教育。二十五歲開始走私毒品,並有計劃性地吸收各幫派在校分支,以擴充勢力,低價將毒品流入校園。


    雖已得到多方印證,但因缺乏有力的物證及人證,而德爾又擁有龐大資金及數位優秀律師為他辯護,因此至今仍無法將他繩之以法。


    現況:因為這次大規模的掃毒行動,已到亞洲避風頭;也有另一報告顯示,德爾是有意在亞洲建立下一個毒品王國。


    最終決定──經考慮及討論過後,出席此次決議的與會者一致認為德爾·麥格侖斯的存在,將嚴重威脅到人類下一代的生存,為維護人類未來的安全,全體通過處決等級為d。


    執行者:修羅·f   輔助執行者:何唯宇


    何唯宇看完第一張報告,臉上不禁浮出感慨的神情;想想,時間也過得真快,一轉眼,離他大二時發生的意外事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當年德爾的父親買通了校方讓德爾入學。


    在高中時代當慣老大的德爾,一進大學,便看上了學生會會長何唯宇的位置;本以為可以輕鬆得手的他,竟讓何唯宇在大庭廣眾下一口迴絕,並以過肩摔他個個四腳朝天。被羞辱的德爾在憤恨與不甘心下,當晚便找了街頭混混與太保,在何唯宇迴家必經的途中圍堵他,寡不敵眾的何唯宇因此被毆打成重傷住院。


    事後,何唯宇不得不使出殺手──在電腦天才妹妹的輔助下,藉由電腦資料,查出校長曾收下德爾父親捐付的大筆巨款,讓沒有繳交任何成績申請入學單、也沒文書麵試及筆試報告的德爾入學……他將此醜聞以匿名方式發電腦稿予各大報社。


    那件新聞曾轟動全美,因為身為國會議員的麥格侖斯,竟運用關係讓他那惡名昭彰的兒子走後門,進入全美排行前三名的優秀大學就讀。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下,校長被革了職,德爾也不得不退學。


    由於此事鬧得麥格侖斯議員很沒麵子,故草草地將德爾送出國留學,才平息這場風波。訝異的是,在多年之後的今天,他們竟又再度碰麵,而且是場與死神追逐的競技賽。


    由於國際會議所通過的d處決,即是「死亡」的英文縮寫,且由「f」級國際排名第一的殺手執行。被列名在這場遊戲名單中的人,也同時意謂著沒有暫停、沒有時限,更沒有「免死令」,哪怕這次被逃過了,但隻要被判決者沒倒下被宣判死亡,這個決議便一直是有效執行。而德爾是絕對逃不過死亡處決的……任何人都逃不過。


    「咦?還有一張報告?」何唯宇正打算合上資料夾,卻見有張報告單自內滑落而下。


    他心想大概是德爾的資料有遺漏什麽,所以追加在第二張報告單上,便趕緊拾起,仔細一瞧,不由得露出淺笑。「難怪阿傑這家夥剛在機場還猛跟我打啞謎,原來是……真有他的!」


    姓名:席瑜青 性別:女職業:護士


    家中成員:雙親及一位姊姊


    現況:父母已移居國外,現和姊姊同住在自己的房子。姊姊席瑜如在風采廣告設計公司就職。席瑜青本人無不良紀錄、無不良嗜好,未婚。


    ps.阿傑的忠告──


    嘿嘿!唯宇你這家夥,平日以整我為樂,害我天天被珍嘮叨。沒想到你竟也會有想交女友的一天,還要我這個超級偉大的探員,幫你蒐集這沒什麽刺激驚人的良家婦女資料,真是太大材小用了吧!


    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奉送你一句話:席瑜青尚未有男友,你自己看著辦吧!她們家有空房間出租,我已透過電腦連線請那邊的接洽者幫你先承租下來了。老話一句,別謝我!否則我會雞皮疙瘩掉滿地。先預祝你一切順利,套句中國的詩詞,就是那個什麽樓……月的……啊,對了,近水樓台先得月!


    第二張報告表,根本不是德爾的補充資料,而是兩個星期前他拜托阿傑幫他調查的私人資料。


    正打算將資料夾收進袋中的何唯宇忽然想到,他似乎沒看到修羅的相關資料。「難道是阿傑忘了拿?不會吧」他再打開資料夾及紙袋確定,但得到的答案──他注定得在人海茫茫的大都市裏找尋修羅的蹤影了。天啊,這簡直比登天還難。


    咦?定眼一瞧,修羅光鮮的照片,不正放大在身旁的報紙上!


    「我真是胡塗到家,修羅這家夥幾乎每天都被全世界的攝影機和記者追著跑。」何唯宇露出淺淺一笑地自我解嘲。


    拉帝大師巴黎服裝設計展耀眼收場,服裝界之星修羅·方約滿走人,堅持不再續約,拉帝大師淚灑會場。


    據可靠消息指出,修羅·方曾表示想嚐試走出伸展台的服裝表現空間,而現今服飾界前景最為看好的服裝設計師符薊雲,也曾數次會晤修羅·方,希望修羅·方能成為他旗下風梵設計的專屬模特兒。雖然修羅·方仍未明確表示未來的去向,但兩位服裝界的重量級人物攜手合作應是指日可待。


    何唯宇盯著報紙上的鉛字沉思……


    如果他沒記錯,符薊雲這名字,他曾在一本介紹全世界票選前十家最具特色的百貨公司時看過。符薊雲是符氏百貨的掛名總裁,實質的經營者則是公司總經理,也是符薊雲的唯一弟弟符薊雩;除了百貨公司外,兩兄弟還共同合作一家風采廣告設計公司,且經營得頗具名聲。如今修羅曾向媒體透露,他想嚐試不同的服裝表達路線,而符薊雲又曾數度與修羅會麵。依何唯宇的推測──修羅肯定會先進駐風采廣告設計公司。


    廣告設計?嗯,他老早就對這方麵頗感趣,看來也該他小試身手了!


    早晨,自房裏走出的席瑜青,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個人。「咦,姊,你在家啊?」


    「怎麽?難道我在家也不行啊?」席瑜如頭也不抬地埋在報紙裏迴話。


    說起這個家倒也是寂靜得可憐,因為她們姊妹是兩個工作狂,別說是平日,就連假日也不一定見得著兩位屋主的蹤影。就拿她老妹瑜青來說好了,她大概是世上難得一見有工作狂的護士吧!每天在鮮血與死亡間穿梭,還能一直加班、上大夜班,甚至常常幫別人代班。


    不過話說迴來,自己的工作敬業精神,可是一點也沒輸給妹妹哦!


    「喂,老姊!迴神啊,又神遊到哪裏去啦?」


    席瑜如迴過神。咦?報紙何時已從手上滑落在地,自己怎麽一點也沒發覺?


    席瑜青笑得更大聲。


    「臭瑜青,還笑!」氣不過她,席瑜如丟了個抱枕,正中目標。


    即使如此,坐倒在沙發椅上的席瑜青還在笑。


    火大了,席瑜如努著嘴,雙手環胸,一副看她還要笑多久的模樣。


    席瑜青自個兒在那兒笑了良久,見席瑜如不答腔,心想不妙,趕緊坐到姊姊的身旁陪不是。「別氣啦!是我不好,難得今天咱們姊妹倆都在家。走,一同去吃中飯吧!」


    見妹妹堆滿了歉意的表情,席瑜如有再大的脾氣也發不起來。她捏了捏妹妹的臉,「不行的,今天有人要來租房子。等會兒他就要來……」


    話未說完,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席瑜如轉過身拿起了話筒。


    「請問找誰……我就是。哦,薊雩啊!什麽事?什麽!要我馬上迴去?不是告訴過你我今天有事的嗎?怎麽又……搞什麽嘛!說拜托就成啦真是的……好啦,好啦!等會兒就到。」掛了電話的席瑜如,嘴裏依舊心不甘情不願地念念有詞。


    「喂,老姊!剛剛打電話來的是你老板嗎?」


    「是啊!你剛沒聽到我叫他的名字嗎?」


    「他是你的頂頭上司耶!你居然用那種口氣跟他說話?」雖說護士沒有所謂的上司,但光護士長一句話下來,也沒人敢有意見,更別說像老姊那樣大唿小叫的了。


    「瑜青,你今天上幾點的班?」


    「小夜班。」


    「那好,等會兒有位先生過來看房子,你就帶他去看那兩個空房間,至於房租等我迴來再跟他詳談。」才轉眼間,席瑜如已經換好衣服,準備要出門了。


    「姊,你要把房間租給男的?」這豈不是引狼入室?


    「租給男的才好,平常隻有我們兩個弱女子,多危險啊!如今來了個大男生也好照應。死腦筋!都什麽年代了,還開口閉口都是男女授受不親,真受不了你!」身為姊姊的席瑜如可不這麽認為。「好啦,不跟你閑聊,我要去做苦命的上班族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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