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城北巷的大樹下,光影斑駁。


    沈槐衣便站在那裏,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城門,裏麵情緒沉浮。


    “小姐,”苔薌頓了頓,輕聲說道:“方小少爺就在前麵的城門口,帶著很多士兵嚴陣以待,似乎在堵什麽人一樣。”


    不是似乎,方時奕就是在堵人。


    沈槐衣微微頷首,緩聲說道:“我看見了,現在城門前的那輛馬車是誰家的?”


    偌大莊嚴的城門前方時奕翹著腿坐在那裏,明明個子不大氣勢卻很足,來往準備出城的人全都擠在了一塊兒,瑟縮著不敢出聲。


    不過方時奕檢查的好好的,突然就在一個幹淨素雅的馬車前頓住了,仿佛發現了什麽一樣。


    沈槐衣來了興趣,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苔薌:“我看見馬車裏似乎坐的都是嬌弱的女子,方時奕攔著人家做什麽?”


    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們不該好生寵愛著嗎,怎麽那個小變態還對她們那般粗魯。


    “似乎是幽蘭軒的馬車,前麵領頭的那個女子是幽蘭軒的主人琴吟。”苔薌仔細看了幾眼,迴答道,“幽蘭軒做的是紅樓生意,所以裏麵都是些嬌弱的姑娘。”


    紅樓,萎靡,沈槐衣不用想也知道幽蘭軒是個什麽地方了。


    她頓時沒了興趣,頷首說道:“等城門前的人少一些了我們就過去吧。”


    許久未曾同小變態打過照麵了,沈槐衣眸中笑容淺淺,望著不遠處城門前上躥下跳的小身影勾唇笑的溫柔,明明還是一副嬌軟的模樣,可苔薌就是從這個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算計的微寒。


    她心底歎息了一聲,為方小少爺。


    估計又得遭殃了吧。


    “父親他們今日又進了皇宮吧?”等方時奕閑下來的空當裏,沈槐衣問道。


    沈施翼和沈驀雖然名義上已經可以迴府休整了,不過皇帝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這兩日天天讓他們進宮。


    用盡一切方式去壓榨他們父子的價值,吃相簡直太難看了。


    苔薌聞言思索了一番,低聲迴道:“是,好像是有關和華桑邊境的事情。”


    秦楚和華桑有接壤的地方,為了避免唇亡齒寒兩國一向是以交好的姿態相處,不過聽聞這些年華桑不太滿足了同為內陸秦楚占地麵積是他們兩倍的事情,以華桑邊境地域為主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動的模樣。


    沈槐衣知道這些還是因為江渡,尚書府裏那個聰明睿智的小少年,因為他最後因為朝堂分化站隊一事,他對爭奪皇位的兩個隊伍都不感興趣,一身傲骨也讓他不願意委屈自己的才華,徑直跳下歲河,葬身魚腹。


    歲河就在華桑和秦楚接壤的地方。


    “到時候若是同華桑撕破臉,隻怕父親和大哥又要提前去邊疆了。”沈槐衣低歎了一聲,沈施翼和沈驀一生忠肝義膽,為了秦楚百姓拋頭撒血,是真正的英雄,隻是奈何原著中沒能抵過皇帝的猜忌,死狀慘烈。


    想到這裏沈槐衣先是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寒衣堡一事算是過去了,沈家父子……暫且算是逃過一劫了。


    她也沒必要和宋以木糾纏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沈槐衣的心中卻沒有一分一毫的放鬆之意,反而有種很強烈的直覺,總覺得就在不久之後又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不出意外的話的估計就會那樣,”苔薌一抬眼便看見小姑娘滿眼淡淡的傷感,她心中刺痛了一下,皺著眉看向不遠處的城門,眼睛亮了亮,“小姐,方小少爺似乎不準備繼續堵人了。”


    不準備找了?沈槐衣挑眉看了過去,而後果然看見方時奕氣鼓鼓的走了過來,身後原本緊閉的城門也大敞起來,來往人群魚貫而入,方時奕走的很快,帶著一股子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意思。


    沈槐衣沒忍住,勾唇輕笑了聲,小變態這是找不到刺客便破罐子破摔了吧。


    雖然就算他一直堵在城門也不一定能夠找出來昨天刺殺張明玉的刺客。


    “我們過去吧。”沈槐衣說道,提起裙擺便慢慢向著方時奕走過去。


    苔薌目光微閃,應了一聲便跟上了她。


    天色早已破曉,一日之晨剛剛開始,昭城方才像從沉睡中蘇醒,越靠近城門也越能聽見繁雜的喧嘩聲,那是平民們努力奔赴生活的聲音。


    方時奕一身黑色勁裝,已經換下了以往的明黃蟒袍,一張小臉氣鼓鼓的,同身後那些滿臉輕鬆簡單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若是仔細看,方時奕和方時黔眼睛很像,一個現今還有些桀驁不馴,一個過往曾有放蕩不羈。


    沈槐衣笑著走了過去,輕輕喚了一聲:“方小少爺。”


    小姑娘聲音清脆,很是好聽。


    方時奕微微怔了怔,抬頭看了過去,而後便是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你是……沈驀那家夥的小妹?你怎麽在這裏?”


    “方才準備出城的,但是看見方小少爺也在便過來打個招唿。”沈槐衣軟聲說道,在距離方時奕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了步子,輕聲說道:“剛剛城門口停了好多人,也不知是為什麽。”


    提起這個方時奕臉色便沉了下來,也不管沈槐衣有沒有發現,冷哼了一聲說道:“昨天碰到一個臭小子,在寒衣堡的時候同我交過手,本來昨天想同他好生比試一番,但被人攪黃了,結果今日裏再找就讓他給跑了。”


    寒衣堡?沈槐衣垂下了眼睛,麵上卻是懵懂:“還需要比試嗎,方小少爺肯定比那個男子厲害啊。”


    她記得苔薌告訴過她,張明玉死在暗莊刺客的手裏,結果到了後麵又好像同那天在周氏生辰上碰見的刺客少年有些關係。


    今日方時奕明麵上又是為了找到那兩個刺客,但他自己說是為了和在寒衣堡時碰見的少爺比試才會封城尋人。


    如果沈槐衣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來刺殺她的刺客少年大概就出身寒衣堡,雖然不太可能是寒衣堡養的鬼,但和那個地方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很容易想明白,不過看方時奕氣急敗壞的樣子定然還以為自己碰見的隻是個普通少年。


    雖然沈槐衣真沒打算告訴他。


    “你個小姑娘家家的自然什麽都不知道了,”方時奕隻當沈槐衣見識短淺,仗著自己比她高一個頭擺出了長輩的姿態,對她說:“看你身嬌體弱的模樣還是快些迴家吧,這外麵可是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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