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第三天了,還是沒有找到人嗎?”周氏端著茶盞坐在玉清小築裏,柳眉微微皺著。


    下邊的婢女垂首迴答,“未曾。”


    “那這就奇怪了,姣姣和沈槐衣一同出府的,到頭來隻有姣姣昏迷在大街上,沈槐衣卻不見了人影。”周氏越想越覺得奇怪,沈槐衣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突然就沒了音信?


    還是在這種將軍不在的時候,怎麽看最後吃虧的都是她周氏,到時候隨便被人按一個欺辱嫡女的罪名,隻怕她怎麽也洗不清了。


    雖然她也希望沈槐衣這小賤蹄子死的越遠越好,但那是要沈槐衣能夠正大光明的去死,而不是以這種方式。


    “罷了,你先下去,實在不行雇人去闌珊坊問問消息……”周氏也沒了辦法,隻得如是說道。


    小丫鬟應聲後便準備起身離開,隻是未曾想她方轉頭就看見門外直衝衝走進來的人影,苔蕭一愣,然後慌忙迴頭:“夫人,大小姐過來了……”


    “姨娘還真是有閑情雅致啊。”


    周氏還沒有反應過來,便隻見眼前的光影暗了暗,一道身影從外麵踏了進來。沈知星眉目安靜,看著軟榻上的周氏笑的嘲諷,“我妹妹都失蹤這麽多天了,怎麽姨娘還能如此心安理得。”


    沈知星麵色平靜,哪裏還有往常害怕她到不敢言語的模樣。


    周氏當即沉了臉色,“大小姐這是什麽話,二小姐不見了妾身何曾心安理得?妾身知道大小姐同二小姐姐妹情深,但這種時候還望大小姐安分守己,莫要胡言亂語才是。”


    胡言亂語?沈知星也笑著,但笑容不達眼底,她輕聲說道:“姨娘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也不是個多麽蠢笨的人,若姨娘真的能夠做到事不關己,那麽為什麽小妹都失蹤這麽多天了姨娘都不曾說讓人傳消息給我父親?”


    說來蹊蹺,沈槐衣失蹤的第二天陸苒姣才從下人口中得到消息,她幾乎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周氏動的手腳。就在她寫了家書準備將此事告訴沈施翼他們時,周氏的下人竟然私自將她的信攔了下來。甚至這些天沈綏忙著大理寺的事情不曾迴來,周氏也不允許人去告訴他。


    這都第三天了,周氏居然也沒有派人在城中找找槐衣的消息,每日裏就隻是隨意派了幾個小廝丫鬟到處打聽打聽,動靜小的就像怕被誰知道一樣。


    她絕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周氏做的,她肯定不希望沈槐衣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再迴來。


    “大小姐簡直胡鬧,這次為了圍剿寒衣堡將軍他們廢了多少心神,二小姐的屍首不是未曾找到嗎?那多半是藏在了那個閨中好友家中玩耍了,為何要大動幹戈,大小姐是不是想擾亂軍心?”周氏怒聲道,對沈知星這個她自幼便欺負長大的姑娘周氏自然沒有多大耐心,甚至將她的所作所為看做以卵擊石,冷嗤一聲繼續說道:


    “大小姐有這功夫為何不多花些心思在你那女紅上,別說妾身沒有提醒你,大小姐今年可就十七了,到時候找不到好人家……”


    沈知星沉了臉色,低聲迴道:“這件事情就不勞煩姨娘操心了,反正我母親死的早,到時候得婚姻大事自然有我父親做主,怎麽也同姨娘無關。”


    說罷,沈知星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眼中含著淡淡的冷意,看了一眼軟榻上的女人,突然勾唇笑了笑,“不過本小姐還是想提醒姨娘一句,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不幹淨的東西,壞事做多了也總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


    在周氏還在發愣的時候,沈知星提著裙擺就跑了出去,一路上寒風冷冽的刺骨,她卻渾然未覺。


    苔諾守在玉清小築門口,見她出來慌忙迎了上去,“大小姐……”


    “先迴去。”沈知星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是。”苔諾欲言又止,可是看見沈知星明顯情緒不佳的神色便又低下了頭,將心裏的事情壓了下去。


    沈知星沒空注意自己的婢女在想些什麽,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沈槐衣。


    周氏這些天為了防止她給外麵傳信,居然私自阻止了她外出,變相的禁足,今天她強行跑過來質問了周氏一通後迴到院子裏還不知道會被怎麽樣,但是……


    隻要一想到明明前些天還在對著自己巧笑倩兮的妹妹居然會音信全無這麽多天,沈知星便覺得眼睛酸疼的厲害。


    不管如何,這件事情必須讓父親他們知道。


    哪怕是讓九王爺知道。


    想到這裏,沈知星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身旁的苔諾,聲音輕緩:“這兩天有沒有人到將軍府找我?”


    “小姐,”苔諾頓了頓,垂眸迴答:“有的,錦衣衛統領方大人,說有要事想同您商議。”


    錦衣衛統領,方時黔,沈知星突然就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周氏又皺起了眉頭,餘光裏發現四周都沒人後才對苔諾說道:“你明日跟著廚房的人出去采買的時候幫我去一趟方府,別讓其他人知道。”


    苔諾溫順欠身迴答:“奴婢明白。”


    世安宛,因為沒了沈槐衣在本就不算太鬧騰的小院子越發空寂,下人們低頭打掃著落雪,彼此之間相顧無聲。


    苔薌獨自一人待在下人房裏,點火燒掉闌珊坊傳來的消息,眉目在跳躍的火苗後有些不真實的虛幻,偏偏眼睛裏毫無波瀾。


    沈槐衣依舊沒有消息。


    不知道到底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讓她們闌珊坊都不太容易截取消息,而且還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將人帶走的,簡直在直接質疑苔薌的能力。


    她頓了頓,提筆在信箋上寫了幾句話,疊成小卷後塞進竹筒裏,用紅色的絲線緊密的纏了幾圈,然後在床底下摸出來一個小蠍子,將竹筒綁在蠍子的背上。


    小蠍子是深淺的黑褐色,隻不過人食指大小,很難被人發現。


    “送去闌珊坊裏,記得要快。”苔薌按了按小蠍子的腦袋,低聲說道。


    哢嚓。


    小蠍子舉著小爪子夾了下苔薌的手指,像是再迴應,苔薌將它丟在地上,“去吧。”


    噠噠噠,小蠍子踉踉蹌蹌的跑進小縫裏不見了。


    “你們的人快要到寒衣堡了嗎?”苔薌抬頭看著房梁,沉聲說道。


    房梁一片黝黑,根本看不清人影。


    良久等不到迴應苔薌也沒強求,起身準備離開,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不管如何這件事一定要告訴九王爺,否則真要出什麽事後果可不堪設想。”


    說完後苔薌便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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