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宴會沈槐衣著實沒有興趣去看,哪怕前麵除了歌舞升平那段她也沒怎麽注意。早知道這宴會就是看一群王爺公主秀孝心秀財富,她還不如待在將軍府繼續裝病呢。


    雖然如果那樣的話,會讓周氏更加理直氣壯的在未來給她下絆子不讓她好過。


    但是如今已是十一月份,距離記憶中的日子已經不遠了,關於沈家滅門也時日無多。在不抓緊時間的話,一切災難都會重演的。


    沈槐衣打消心底的無力和頹廢,一抬眼就看見對麵方時奕座位旁邊的男子正將目光掃想他們這邊。


    她怔了怔,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那是小變態的哥哥,方時黔。


    確實是個年少有為的男人,背景也和閱曆一樣高深。不過他在看什麽?


    沈槐衣嚐了一口矮桌上的清酒,辣的她一個顫抖,而後乖乖的吃了兩口糕點壓了壓辛辣的味道。等她再一抬眼就看到方時黔直接目不斜視的看著她們這邊,連遮蓋都不用,端的是正大光明。


    目光灼熱而直接,燙的沈槐衣一陣發麻。而後試探性的看向身旁的沈知星,發現這小姑娘還在看著中央獻禮的人,目不轉睛仿佛一直如此。隻是可惜了,沈·偵探·槐衣已經看到了沈知星脖頸處不可名狀的緋紅。


    感情……


    方時黔從偷看到有恃無恐是有人給了他勇氣?


    沈槐衣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多餘了起來。


    她歎了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麽,再一次試探性的抬眸,恰好與常溟的視線對上。


    男人目光平靜,哪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沈槐衣都感覺到了那裏麵森然的冷意。她趕緊垂下頭,心中不停地後悔。


    叫你好奇,叫你想看看常溟會作如何反應。這下看熱鬧被報應了吧,總覺得剛剛常溟的眼神像是要生吃活剝了她一般。


    再也不敢了。


    而事實上,常溟方才目光中的確帶了沈槐衣心中想的那幾分意思。


    他看見小姑娘幾乎要把頭低到桌子底下去了,這才慢慢收迴視線,心裏的躁動才微微散去了一點。


    “九王爺在看什麽?”方時黔身為正三品官員,位置同常溟挨得很近,中間的幾位一品官員聚眾到一起喝酒去了,直接讓方時黔坐到了常溟身旁,他笑了笑,出口問道。


    常溟卻是餘光都不曾分給他:“方指揮使方才在看什麽本王就是在看什麽。”


    語氣聽著尋常,可細聽之下還是能聽出來一些……吃味?


    方時黔倒不是個扭捏的,直接就說了出來:“王爺不會喜歡沈知星,那就是在偷看……尚書夫人?王爺這口味有些重了啊。”


    而後,方時黔就看到常溟握著酒盞的手微微一頓,接著總算分到了男子不輕不重的一眼:“指揮使哪隻眼睛看到本王偷看的,本王給你挖了看看還會不會看錯。”


    嘖,血腥。方時黔擺了擺手,餘光裏看見他方才認定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看過來眼神,輕輕笑了笑,眉眼不同方時奕的乖戾,有些細微的邪氣:“那倒不用了,我覺得我眼光挺好。當然了,那位叫沈槐衣的小姑娘看著也不錯。”


    方才來宮裏的路上驚鴻一瞥,就在方時黔心上留下了微微的痕跡,宴會上無意中的一眼更是直接驚豔到了他。


    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那麽幹淨的小姑娘,笑容純粹眼睛裏溢滿了溫柔,一舉一動優雅大方,於她而言歡喜就是真歡喜,笑容明亮的耀眼。


    “槐衣自然不錯,指揮使關注你自己想要的就好。”常溟不管他人如何,對沈槐衣別人多看一眼他都覺得心底煩躁的像把他眼睛廢了。


    方才常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好不容易才搭上話的小姑娘先是主動和她身旁坐著的小崽子說話,然後覺得聲音小聽不見靠過去了一些,過了沒多久,居然又更接近了一些。


    常溟:“……”有些不爽是怎麽迴事。


    而後,不知道那個小臭崽子說了什麽,槐衣臉上的歡喜蕩然無存,僅剩下無力的蒼白。小姑娘皺眉不知在思索什麽,舉手投足深深的無措讓常溟差點捏碎手裏的酒盞。


    他大聲說話都怕嚇哭的小姑娘,居然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崽子嚇的麵上毫無血色。


    簡直……


    “王爺冷靜一點,現在還沒人想同你爭搶你的小姑娘。”察覺到了男人身上奇怪的低氣壓,方時黔趕緊出聲製止心中懊悔自己好像說多了什麽。剛才就不該嘚瑟的亂開玩笑,這下好了,似乎過頭了。


    隻是沒想到,方時黔話音剛落常溟就猛的迴頭,眼神執拗而認真:“此話當真?”


    方時黔頓時啞了聲,好半天才掙紮著迴答:“……至少下官不會,下官不喜歡小孩兒。”


    看著常溟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方時黔的心情有些許複雜,他好像無意中發現了這位昭城聞風喪膽的閻王爺弱點是什麽了。


    “王爺為何會……”方時黔還是有些好奇,他對沈知星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也說得過去,可是常溟一個滿身血氣的老爺們兒了,怎麽會看上人家一個還沒及笄的小姑娘。


    莫非……


    “她曾經為我留下一盤棋局,”常溟說道,聲音難得柔軟了些,眼中有溫情的迴憶,“告訴我隻要我能解開那盤殘局,她就答應嫁我為妻。”


    隻是,他花了好長的時間解開了那盤錯綜複雜的棋局,再迴頭想找她時卻發現自己喜歡了好久的小姑娘……不見了。


    他尋了好久才重新找到,一直藏著掖著沒敢接近。可是上午帶她去見了母親,槐衣就像是不記得了一般,眼神都是錯愣中夾雜著同情。


    小孩子忘性大,不過沒關係,他記得就好。


    “在您小時候嗎?遇到沈二小姐的時候?”方時黔覺得自己聲音有些許顫抖,第一次在閻王爺嘴裏套話有些緊張,不過忍不住心底強烈的好奇,硬著頭皮想聽完那個故事。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一直沒變過。”常溟睥睨了微微呆滯的方時黔一眼,目光裏有深深的期盼:“所以你一定要和沈大小姐好好的。”


    槐衣是他的,你別想。


    方時黔瞬間就懂了他話外的意思,一時間有些無奈又有些觸動。


    他父母就是情比金堅,哪怕最後下場慘不忍睹,母親也沒想過拋棄父親。


    想到這裏方時黔已經耐不住心底的激動,端起酒杯敬了敬常溟:“王爺,下官祝您早日得償所願!”


    方時黔心裏一直有個小願望,希望遇到一個幹淨柔軟的小姑娘,將她放在心裏最珍貴的地方好好嗬護著。現在他遇到了,哪怕之後被閻王爺捏著脖子暗中威脅了一道。


    常溟雖然對他那莫名的熱情無動於衷,卻還是端起酒盞,隨意的與他碰了碰,然後一飲而盡,而後看向他們談論的女孩子。


    男人的目光帶著極強的侵略性,讓人無法忽略。


    沈槐衣怕的人都在發抖了,盡量借助果盤糕點遮擋住已經慘白的臉頰,身上的懼意再也無法遮蓋。


    她好像……除了偷看閻王爺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啊,怎麽就被惦記上了。


    平日裏沈槐衣打個噴嚏都能緊張半天的沈知星這個時候發起了愣,沉浸在自己羞赫的臆想中,沒有接受到沈槐衣強烈的求救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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