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幾天沈槐衣倒是乖乖待在府中沒出門,偶爾沈知星會來世安宛坐一會兒,但是沒過多久就被周氏的人找了迴去。


    “大小姐,二姨娘叫您過去呢。”李媽媽嗓音粗狂,對正與沈槐衣下著棋的沈知星說道,眼神盯著腳底下,沈槐衣分明看到那裏麵藏著的幾分輕蔑。


    沈知星聞言就想起身跟著走,未曾想被沈槐衣輕輕按住。她抬頭看著那個氣場強大的老婦人,勾了勾唇角:“看起來二娘對姐姐還真是盡心盡力啊,每天都要讓姐姐過去學習。李媽媽,你知道二娘教了姐姐什麽嗎?”


    這個李媽媽她記得,是周氏的心腹之一,平日裏仗著有周氏在囂張慣了,素來不把沈知星放在眼裏。


    李媽媽聞言冷笑了一聲,語氣恭恭敬敬:“這是主子們的秘密,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麽知道,二小姐那麽好奇怎麽不自己去問問二姨娘?”


    如今,她竟然連沈槐衣也看輕了。


    “李媽媽這話說的有道理,我就和姐姐一起去看看吧。”沈槐衣說著,真的跟著沈知星站了起來。她今日穿了鵝黃的襦裙,白玉珠花在她的雙鬢上晃晃悠悠,眉間是苔玉給她點的五瓣桃花花鈿,襯的她眼睛清亮而溫柔。


    怎麽看都隻是一個不懂規矩的小女孩兒。


    大夫人死的早,結果兩個女兒也沒教好,居然這般頑劣。李媽媽皺了皺眉頭,語氣裏的恭敬都裝不下去了,直接說道:“二小姐還是安安分分的呆在這世安宛裏,學學繡花寫字什麽的,二姨娘並沒有讓你過去,二小姐還是識趣些。”


    遠處天空湛藍,暈染著雲淡風輕,怎麽都是一副平和寧靜的畫麵,偏偏有個老年人要煞風景。沈槐衣聞言挑了挑眉,問道:“李媽媽是覺得我不識趣?”


    “奴婢不敢,二小姐自己明白就好。”意思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不過自己知道就可別聲張。


    李媽媽昨夜裏聽聞了這個二小姐整治她們姨娘的事,那些仆人把沈槐衣說的多麽可怕,心機多麽深沉。李媽媽聽完卻是不信的,她在這內院少說呆了四十年,難不成還整不過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


    李媽媽斜眼看著沈槐衣,心裏惡狠狠的想著,她今天就要為姨娘出這口惡氣!


    “李媽媽!”沒等沈槐衣開口懟迴去,沈知星就大聲說了一句,麵上全是怒意,手指氣了的微微顫抖,怒吼著說道:“你剛剛說什麽?”


    受氣包姐姐開始反擊了?沈槐衣有些小小的詫異,但直覺自家姐姐鬥不過這個老媽子。既然是周氏的心腹,和沈知星見麵的機會也多,說不定很多事情都是這個李媽媽親力親為的。


    不過沈知星願意踏出這一步她就覺得很欣慰了。


    有種吾家有女差一大截就長成了的奇怪成就感。


    “大小姐,奴婢自你十歲後就一直在教你規矩,剛剛那般失態可是你一個千金大小姐該有的嗎?”對上沈知星,李媽媽直接拋開了剛剛假心假意的恭順,拿出當初教導沈知星的氣勢,厲聲說道。


    果然,沈知星下意識攥緊了衣袖,臉色有些發白。


    原來造成自家姐姐受氣包個性的罪魁禍首是眼前這個狐假虎威的老媽子啊,沈槐衣這下就明白了,看起來沈知星性格裏後期形成的畏縮就是來源於李媽媽的“悉心教導”啊。


    “那我可替姐姐謝謝離媽媽了,沒有你可不會有今天的姐姐呢。”沈槐衣慢慢上前,擋在沈知星的麵前,看著比自己高了將近兩個頭的老婆子心裏鄙視了一下自己這身高。


    叫你非要多睡五年覺,這下好了吧,長不高了。


    不過她稍微調整了一下表情,氣勢拿捏的很穩當,聲線依舊甜軟,眼睛裏卻已經流露出了森然的冷氣,看著袒露出三分得意的李媽媽,揚聲說道:“不過,本小姐倒是想問問李媽媽,這個將軍府到底是姓沈還是姓李,怎麽一介低賤的本小姐多看一眼都嫌髒的奴仆,都能爬到正經小姐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另一麵的將軍府門外,沈驀一早接到消息提前就等在哪裏,脫下戰甲的少年身形修長,麵上是被戰場風霜磨煉的沉穩冷靜,眼睛幽深的像寒潭。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不自覺散發的威嚴都能讓身邊的家丁集體噤聲。


    他曾經從地獄裏爬出來,和每個參與過戰爭的一樣身上總帶了些死氣,沉的駭人聞聽。


    沒過多久,遠處的鬧市前就有一輛深棕駿馬拉著漆黑的馬車過來了。


    馬蹄揚的很高,車身低調而奢華,一時間惹的眾人紛紛側目。


    沈驀勾了勾唇角,主動上前站在馬車麵前,低頭拱手道:“末將恭迎九王爺。”


    “你我軍中戰友,何須多禮?”車簾被人從裏麵撩開,手指修長,指腹處卻有著長年累月拿著兵器磨出來的老繭。


    “沈老將軍今日可好?”常溟一躍下了馬車,白衣不染纖塵,眉眼裏是渾然天成的高傲與貴氣,一舉一動又彰顯著沉穩與不可忽視。


    行風一邊勒馬一邊心裏歎息,王爺今天出門又糾結了好久到底穿那套衣服才能顯得自己溫柔又玉樹臨風。雖然……


    您不管怎麽穿都像個閻王爺。


    氣質是改不了的。


    就算他們王爺在平常人麵前表現得很是正常,可是行風實在不能保證他在見到沈二小姐後還能不能這樣。


    沈驀同常溟是一起經曆過生死的關係,客套的寒暄了幾句就同他一起進了府。


    行風將韁繩交給將軍府的家丁,低著頭跟在常溟身後,眼中波瀾不驚,心底卻已經拉響了一級戒備鈴。


    進入將軍府,時刻提防沈二小姐突然出現。


    以免某個無法免疫沈二小姐影響力的人自亂陣腳。


    “阿溟,既然來了就在府上用過午膳再迴去吧,剛好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將軍府的角鬥場。”沈驀低聲開口,沒了剛才的束縛神色輕鬆了許多,話也比平時多了起來。


    沈驀很是欣賞常溟身上那股子狠勁,不管是衝鋒陷陣還是出謀劃策,常溟總是會衝在第一個。


    他不怕死,也不容易死。


    “這樣,自然可以。”常溟語氣毫無異樣,衣袖下的手卻握成了拳,在將軍府用午膳,意思就是可以多見一會兒槐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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