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被她話中冷意驚得神情一怔,“這是為何?”


    萬百仙轉過頭,拿著書沒再多說一句,輕輕巧巧的繞開地上被五花大綁的人。


    眼睜睜的就看著她要跨門而出,瀾可算是反應過來,連忙追著她大喊:“你別走,到底是個怎麽迴事?說個明白啊!”


    萬百仙的臉像是被膏石固定了一般,看不出半點東西,瀾被她沒頭沒尾的結論說得心裏癢癢,追著她一路,她愣是一句話都沒說,迴到自己院子裏就開始擺弄自己堆了一院子的藥材。


    瀾就看著她忙活,順便在一一旁絮絮叨叨的指望著能問出點什麽,可她就是什麽話也不說,甚至臉上一點厭煩他絮叨的表情都沒有。


    真是怪了,這是怎麽了?閉關一年出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經曆了生死的人都會這樣嗎?


    那為什麽我沒有?


    我不是也死過一次嗎?怎麽一點變化都沒有?


    對此,瀾十分困惑。


    臨走前,瀾迴頭又望了眼獨自忙活也不知道在忙什麽的萬百仙,他有點懷疑人生。


    最終還是灰溜溜的走了,準備去把萬百仙跟他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轉述給殷倚月。


    瀾在身邊糾纏了半天,當眼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的時候,萬百仙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雙手不自覺的無力下垂,眼裏有一絲不知今夕何夕吾為何人的茫然。


    “……半個月哪能出什麽亂子。”


    瀾的動作很快,從萬百仙那裏沒套出點有用的消息後,他立馬跑去找了殷倚月,當話轉述完畢後,瀾心裏以為萬百仙是在說著玩,殷倚月肯定不會放在心上。


    哪裏知道,殷倚月聽後思索了不過一刻鍾,沉著聲音說:“就按她說的做,越快越好。”


    瀾有片刻怔愣,隨即應下聲來。


    殷倚月不是胡來的人,既然認可萬百仙的做法,那麽萬百仙就是對的。


    瀾在心裏安慰著自己,隻是下發法令還好,殺人,那得殺多少人,現在修魔界又不是以前的修魔界,要毫無緣由的去殺人,怎麽說都是行不通的。


    這事有點難辦,而且瀾自認為自己是下不了手的,他又不是窮兇極惡,死守法令之人。


    在處理這件事上,瀾留了個心眼,法令下達後嚴格篩查,修煉了換靈秘術的人都被他關了起來,沒有緣由他不信這些人有必須殺的可能。


    當了這麽多年的大少主了,瀾的權利很大,所以做這些基本上毫無阻攔之力,他的動作很隱秘,可以最大限度的不被人發現。


    瀾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他隻想要一個理由。


    萬百仙不是說修仙界要出亂子了嗎?既然她什麽都不說,那就等等看好了,索性這些人都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真有什麽也鬧不出什麽大動靜。


    想法都是好的,可事實會告訴你,你想錯了。


    修仙界真的亂了,突然瘋了一批人,這群人皆是同門同盟,就這麽毫無預兆的開始互相殘殺,死了好多人,也活下了許多人。


    活下來的人,都有一個特點,跟著所有人先前瘋去後,將同伴殺的一個不剩,最後隻餘他一人,並且神智清醒,修為暴漲。


    這種事修仙界的四大仙盟裏許多門派裏都有發生,一個月的時間裏記載在冊的便有三十餘起,死了幾萬弟子。


    其實幾萬普通人命修仙界還是不放在眼裏的,主要是這件事太過詭異,一點也不正常,最重要的是,一個門派裏有個後天之體的真傳弟子,跟那個門派裏自相殘殺裏活下來的人是朋友,門派覺得這種方式太過詭異,便沒有著急處理活下來的那個人,然後這個真傳弟子擔心那個人,就悄悄的跑去看望那個人。


    結果這一看就出事了,那個人突然不受控製的抓了真傳弟子一下,把真傳弟子的臉抓花了,真傳弟子倒是沒怪他。可是真傳弟子迴去的路上突然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後來診斷得出,這個真傳弟子經脈被先天靈氣入侵,怕是經脈丹田不保,別說是會廢掉一身修為,連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靈氣劃分的時候,最讓人沒有辦法的病症,便是不同於體質的靈氣入體。兩種靈氣互相不對付,而靈氣一但入體接觸到經脈,定是兩相對峙,不攪得個兩敗俱傷絕不罷手。


    隻是因為兩種靈氣太過不對付,所以靈氣入體這種事一百年才勉強聽得到一兩次,也勉強算得上是相安無事天下太平,也就沒怎麽放在心上。


    安逸的生活久了,就不會沉著的麵對危險,現在又哪裏知道隻不過被抓破了臉皮,就會被靈氣入體。


    但先天靈氣式微遠不敵後天靈氣,所以一直以來的都是先天之體被後天靈氣入體,現在確是頭一次聽聞後天之體還能被先天靈氣入體,即便是請來了玉印門曾經診治過靈氣入體的醫修,對這個真傳弟子的症狀也是束手無策。


    最讓人難以預料的,便是那個真傳弟子的症狀突然惡化,一天之類全身的經脈便一寸一寸的斷了個幹淨,第二天丹田碎裂,第三天便沒了氣息。


    事發突然,打得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結束得也過於匆忙潦草,還搭上了一個真傳弟子的性命,這個真傳弟子最受掌門喜愛,甚至是一度想予以重任將掌門之位傳給他,卻不想突然天降橫禍。


    掌門看著真傳弟子的屍身,隻覺心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有一下沒一下的隱隱作痛,他好想坐下來哭一場,卻隻能維係掌門的形象,一滴淚都不曾落下。


    掌門下令嚴查此事,事件矛頭直指那個抓破了真傳弟子臉皮的幸存者,隻是明眼人都知道,不管是靈氣入體,還是瘋魔殘殺,都不是簡單的事。


    一路追查下去,掌門發現這群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原本都是先天之體,都修煉過換靈秘術,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後天之體,修為突飛猛進。


    其他門派裏也有這種人,隻不過同門相殘是大罪,幸存下來的那個人即使是修為暴增,也高不到哪裏去,便直接處決了,隻有自己因為心存疑慮,便害了自己的弟子。


    痛徹心扉的掌門直接一個人殺上了北仙盟,將事情全係告訴了北盟主花嬌嬌,他自知個人勢小,想要追根究底查出一切的源頭為愛徒報仇,就必須依靠四大仙盟的力量。


    花嬌嬌對這件事尤為看中,隻是一旦徹查下來才發現,造成這種混亂局麵的是一本名叫換靈秘術的功法。


    目前互相殘殺幸存者一的人都修煉過這個功法,隻是四大盟主都快要將這個功法翻爛了,都看不出這個功法有什麽不妥之處。


    看不出問題,就不好發難,僅憑互相殘殺死去的幾萬人,和無辜喪命的一個真傳弟子,沒有理由讓四大仙盟下發禁令,禁製修仙界的人修煉這種堪稱奇跡的功法。


    就在所有人一籌莫展之際,突然傳來一個消息,說是一個月前,修魔界的赤魔宮由大少主瀾下達了一個奇怪的禁令,說是不準任何人修煉換靈秘術,所有修煉者殺無赦,隨著禁令的下達,許多人都喪命在了大少主瀾的手下。


    這種看起來有目的明確,但卻又毫無目的的禁令一直持續到了現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而後四大盟主共同商議此事要不要也拉上赤魔宮一起處理,赤魔宮到底看出了什麽他們也不知道,但是一向以理服人的赤魔宮突然血腥暴力了起來,還是滲人得很,總讓人覺得這個換靈秘術就是一個病毒,誰沾上了誰就會死。


    四大盟主商議了許久,怎麽都邁不出那個坎去求問赤魔宮。


    這時也不知是誰多嘴了一句,悠哉悠哉的說道:“這個套路很眼熟嘛,不就是養蠱嗎?”


    商討議論聲乍然停下,所有人都看向說話的那個人。


    那個人穿著一身天青色衣服,長得白白淨淨,看起來年歲不大,一雙靈動的眼睛裏帶著笑意,安安穩穩的坐在牆角,顯得很是乖巧,就是說話的語氣有點飄。


    誰,誰家放進來的小孩,搗亂呢!


    幾個人麵麵相覷,看來誰都不認識,最後也不知是誰小聲的說:“仰劍峰的秦雲晝不是沒來嗎?他家的。”


    哦,那就難怪了,能進議事廳的身份都不低。


    議事廳安靜了一會,有人認真的問道:“何為養蠱?”


    那小孩轉了轉靈動的眼珠,提著嗓子飄著聲音說:“就是抓好多毒蟲,把它們一起關到同一個容器裏,讓它們互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便是蠱王。蠱王有很多種,有的能活死人肉白骨,有的能殺人與無形且禍害無窮。”


    議事廳裏的人瞬間就明白了,先前那互相殘殺幸存者一的場麵,可不就是養蠱。


    不隻是誰咬著牙惡狠狠的錘了桌子一下,低吼道:“可恨!”


    修仙界的慘狀在四大仙盟的授意下很快傳入修魔界,當殷倚月再次告誡瀾一定要嚴加管控這件事的時候,瀾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在殷倚月的注視下一派平靜,連聲應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踩著的這地板燙腳,燙得他手心全是汗。


    告退殷倚月後,瀾火急火燎的往自己藏人的地方跑,邊跑邊想著一切應該還來得及,修仙界都已經事出幾十例了,修魔界卻沒有出現一次,那麽就代表換靈秘術是修仙界傳過來的,修魔界被換靈秘術占據是晚於修仙界,這些被自己關起來的人還不至於會突然失去神智互相殘殺。


    想雖是這麽想,可一想到為了徹底消除換靈秘術養蠱的行為,就要殺這麽多人,瀾還是不忍心。


    最先說出解決辦法的是萬百仙,萬百仙會有辦法嗎?


    萬百仙有沒有辦法瀾不知道,他也來不及去問萬百仙,因為待他趕到藏人之地的時候,被他藏起來的人已經互相殘殺了好幾輪。


    就如同修仙界議事廳裏那個孩子說的一樣,活下來的就是蠱王。


    既然稱王了,那麽一定非同凡響。


    很明顯,現在活下來,站在瀾麵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將所有毒蟲關在一個容器裏,被他自己養出來的蠱王。


    瀾被他一掌打傷了肺腑。


    當赤魔宮高層聞訊而來的時候,瀾已經被蠱王打得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裏,隻聞出氣聲不見吸氣聲。


    見此慘況,又看了眼站在那裏完好無損,一身氣勢逼人的蠱王,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長使一聲令下,帶著趕來的幾個少主一起圍攻蠱王,誰知蠱王的修為竟然不可測,他們這群人在他手底下隻走了三招便被拍倒在地。


    昏昏沉沉中,瀾隻覺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次,渾身骨頭散架了一般,一塊一塊的疼。


    眼睛有些疼,像是被迎麵潑了辣椒水一樣,火辣火辣的疼,他忍著疼勉強的睜開了似有千斤重的眼皮,一個與蠱王纏鬥時略顯下風的身影落入眼中。


    那是赤魔宮的宮主,靈界中戰鬥力僅次於秦雲晝的九劫天境之一,竟也不敵蠱王嗎?


    瀾掙紮著想要起身,但是動了一下骨頭就哢哢的響,響聲頗為清脆,仿佛下一秒就要斷得徹底。


    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他不敢再動了,他睜著眼,看著殷倚月暗暗心驚。


    隻是不過半息時間,一片黑色的裙角慢慢地移到了他的旁邊,占據了他一半的視線,隨後他聽到了另外幾個夥伴焦急的喊聲。


    “緲緲,快離開!”


    瀾轉了轉腦袋,耷攏了下眼皮,終於在自己視線裏找到了幾個人躺在地上的熟人,修為不及自己的另外幾位少主。


    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比自己還要慘啊,瀾的心情突然有點變好了。


    再去看喊出聲的那個人,他擰著一張臉,在地上支起了半個身子,牢牢的盯著這邊,或者說盯著站在自己身邊,看著殷倚月艱難迎敵卻始終無動於衷的人。


    萬百仙沒有理會那個人的唿喊,她站在瀾的身邊,看著不遠處打在一起的殷倚月和蠱王,神情淡然眼神冷冽。


    良久,瀾聽到了她冷清冷淡的聲音。


    “對於赤魔宮的人來說,令行禁止是本職,可是你一時心軟便造就了如今的局麵。我也不問你後不後悔,現在我隻有一句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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